家屬樓下，人羣漸漸散了。
程江凱來晚了一步，遺憾沒有看到小姑娘用生命謳歌愛情的那一幕。
旁邊幾個人正在小聲談論這件事，對着樓上指指點點。
“要我說啊，王老夫妻糊塗，人家要嫁，那就讓她嫁啊！”
程江凱頓時覺得找到了知音，忙湊了上去，“說得在理！我覺得這件事王老夫妻就不應該阻止！”
其他人看着他，安靜了片刻。
程江凱毫無所覺，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這都什麼年代了，父母還干預兒女的婚事，難怪小宋那麼偏激。”
“我國婚姻法說了，婚姻自由！只要她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她就有結婚的自由，父母無權干涉！”
“我們學校風氣開明，尊重學生的個性自由，就應該鼓勵這樣的行爲。”
旁邊的人被他這一翻慷慨激昂的陳詞驚呆了，“你還打算鼓勵？”
程江凱：“當然鼓勵啊，學校總不能因爲小宋懷孕，就開除她吧？你們也不會建議學校開除她吧？”
“那倒不會。”這裡的很多人都是看着宋婉寧長大的，雖然氣小姑娘拎不清，但也不至於落井下石。
程江凱：“現在的女孩都太物質了，動不動要金要銀要彩禮，小宋能突破世俗觀念，我們應該支持她纔是。”
他就非常看不慣阮明櫻那種女人，拜金又淺薄，眼裡只看得見有錢人。
“王老又不是爲了彩禮……那男的哪點配得上寧寧？”有位大媽忍不住了，“你也是有女兒的人，你願意女兒嫁一個理髮師？”
程江凱：“……”
那當然是不願意的！他家景如那麼優秀，將來可是要嫁入頂級豪門的！
大媽煩死他了，最近到處跟學生鼓吹支持愛情支持追求自由，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幾個人離開了，他們得換個地方去聊，不想跟拎不清的說話。
程江凱往外面走，他往雲霧大學跑得勤快，經常來做學術交流，可總覺得那些人有點高高在上。
他往實驗大樓的方向走去，纔剛轉了一個彎，看到梧桐樹下站着一個人。
程江凱猶豫了片刻，走了過去：“小郜。”
看了眼他手裡的拍攝設備，頓了頓，“你也別擔心，小宋都鬧得要跳樓了，可見她是堅定決心要嫁你的。”
郜紅光擡頭衝他露出一個笑容，“程教授，謝謝你幫我打聽情況，我都靠近不了家屬樓那邊，大家都防着我。”
程江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要挺住，還是有很多人支持你們的。”
郜紅光笑了笑，心說是嗎，真是可惜呢。
他知道面前道貌岸然的人有個漂亮的女兒，可惜啊，不是自己的菜。
程江凱被青年那個視線看得心裡毛毛的，隨便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郜紅光拍夠了素材就收起了手機，出了校門，一頭鑽進了學校後門的小街。
上午時分，已經有很多人支起攤子做生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一羣挑染頭髮的青年在街邊買小吃，看到他忙不迭打招呼喊他“郜哥”，眼裡都是羨慕。
這他媽誰不羨慕啊，搞到了雲霧大學法學院教授的女兒，以後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郜紅光邊走邊把剛剛拍的視頻發到網上，然後看了看自己的社交平臺，一個晚上過去，粉絲數量呈幾何倍數增長。
昨晚他就發佈了幾個人闖入他家帶走宋婉寧的視頻，網上熱度很高，很多人熱心轉發，幫他譴責那對老夫妻的暴行。
雖然罵他的人也很多，可是那有什麼關係，他們都是在嫉妒。
嫉妒自己被那樣優秀宛如仙女一樣的女孩深愛。
有個白毛湊了上去，殷勤地給郜紅光點菸，“郜哥，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找個城裡的獨生女。”
現在女的都很精明，不好騙。村裡那些女的彩禮都敢要到十幾萬，這不是要了他們全家的命麼？
要是能撈個城裡大學教授的乘龍快婿當，不要彩禮還倒貼城裡幾套房，那該多好？
白毛知道郜紅光有門道，當時交了很大一筆錢去學，別人還笑他傻，現在輪到他笑別人蠢了。
“郜哥你可真有本事。不過那個大學生也是個戀愛腦，別人越反對她就越證明自己的愛情，真的好蠢，哈哈哈……”
白毛被對方一個眼神掃過來，莫名感覺到一股涼意，尬笑了兩聲笑不下去了。
“那是我老婆，你再說一遍試試？”郜紅光把燃着的香菸頭按在了白毛手上。
皮肉發出輕微的刺啦聲，白毛驚恐地發覺，他感覺不到疼痛，更發不出聲！
郜紅光把菸頭扔掉，徑直離開了，白毛這才感覺到了手上火燒火燎的疼，痛得大叫起來。
——
明濯看了眼前面的那個身影，嘖了一聲，“還挺警覺的。”
這小子一直往人羣多的地方走，生人的氣息最容易隱匿蹤跡。
顧栩想了想，“你是覺得人多不好動手？其實我可以出手，趁他不備打暈他，然後帶到車上。”
鍾毓斐：“……”
不是，顧先生您這個建議是認真的嗎？
明濯有些意外地看了顧栩一眼，顧先生看着斯文，原來這麼狂野的嗎？
顧栩神情清冷：“事急從權，不用拘泥於小節。”
鍾毓斐只要想到宋婉寧，頓時覺得這個主意沒什麼大不了。
“就算是被監控拍到……到時候把我交給警察好了，我反正也不打算放過他。”他咬了咬牙。
明濯點了點頭：“放心，要是能動手，我早把人放倒了……不過，問題的根源不在他身上，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
鍾毓斐怔了一下：“什麼大魚？”
“這不大魚來了。”明濯看到前面的人拐進了一個小院子，微微一笑。
她對身邊的兩位男士說，“你們先別動，等會兒看我的。”
——
郜紅光進了院子，裡面是個小四合院，種滿了花，院子四周還掛上了護花鈴，防止鳥雀傷花。
他熟練地打了井水淨手洗臉，這才敲了敲左邊的屋門，推門而入，“阿婆。”
坐在搖椅上的老太婆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耷拉下眼皮。
院門吱呀一聲響，窗臺下的一串銅鈴叮噹響了起來，老太婆猛地擡頭，目光兇狠凌厲：“你把什麼人帶過來了？”
郜紅光心裡一緊：“我沒有啊。”
他趕忙推門出去，隔壁屋的人也已經走出來，看着出現在院子裡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