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陸判走到一個書架的前面,停住了腳步。長臂一伸,手中的判官筆隨着他的一招一式揮動起來,每一處落筆都會留下一點幽綠的鬼火。
七七四十九招之後,四十九點幽綠的火光看似毫無規則的懸浮在空氣中,卻在陸判的一句輕輕的咒語之後,連成一道古怪的符咒。
“開!”輕喝一聲,原本空無一物的半空中忽然凸顯出一個黑色的匣子。那匣子浮在空氣中,上面印着看不懂的符號。
判官筆一揮,幽綠的光落在匣子的符號上,“咔噠”匣子自動彈開。
陸判輕舒一口氣,將匣子裡的簿子拿起,揣在了胸口,一揮衣袖,匣子和幽綠的鬼火同時消失。
暗處的楚天歌點頭:如果不是陸判親自來,誰能找到那簿子?光是那鬼畫符他就沒法兒搞定!
“就知道那叛賊會來偷簿子,冥王才讓本官來拿走……”
“砰!”生死閣的大門突然閉上。驚得陸判條件反射性地飛退一步,厲聲喝道:“什麼人,出來!躲躲藏藏的,還想……”
話未說完,陸判的脊背忽然一挺。
那冰涼的觸感,不用看便知是鋒利的刀口,只要他動一下,立刻就會被斬斷身子。
糟了!生死簿!
“現在才覺得將生死簿拿出來,是一種很蠢的行爲麼?晚了!”楚天歌低低地笑着,從暗處大搖大擺走出來。
“你竟然一直在這生死閣內,你是如何做到的?”待看清來人,陸判眉心一沉,“你是……前時空之神,楚、天、歌!”
掃過他那一身黑袍勁裝,目光最終落在他那張俊俏的臉上,黑色劉海下,若隱若現的印着一個“墮”字。那是墮神的印記!天上地下,只此一人。
那麼此刻懸在自己背後的是他的獨家兵器——無影刃!
難怪他一點知覺都沒有,就被抵住脊椎。否則以他的修爲怎麼可能意識不到兵器的殺氣和壓迫感?
楚天歌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不到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真是不簡單。”
陸判咬牙:“哼,怎麼說你曾經也是神,今日卻來助紂爲虐麼?怎麼,這銀狐一族還沒將你害夠嗎?看來你和銀狐還真是交情匪淺,否則當初你也不會和那穆婉流螢聯手幹蠢事,讓萬千無辜黎民陷於水深火熱。”
楚天歌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幽光:“是不是助紂爲虐你說不算吧。再者,當初的事情,誰說就是
我的錯呢?亡靈的黑暗雖然爲邪惡黑暗的力量,但我不相信,死於那場戰爭下的靈魂,身爲鬼差的你們真的沒有辦法去滌盪那些靈魂,甚至將他們送入輪迴。”
陸判定定地看着他幽暗的眼睛,一言不發。
“只怕,這裡面還有神君的旨意吧。若說那些靈魂進入輪迴會成爲大惡之人,又哪裡會影響到天理尋常?天上地下,本就有惡有善,而你們本身也會以輪迴成爲惡人來懲罰一些前生犯下大錯的鬼魂吧,多了他們又怎樣,生靈循環不過世間走一遭而已?再者,即便那些靈魂是不乾淨的,但輪迴一次又一次,總也有他們回到最初不染瑕疵的時候。是你們不給他們機會!”
楚天歌一把抓住陸判的衣襟,壓低了聲音:“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自恃冥府在你們的掌控之中,早就以九幽之王自居。自從接掌冥府,你和冥王沒少狼狽爲奸爲所欲爲吧!拿着神君的法旨當令箭,這樣的事兒沒少幹吧?”
大手伸進陸判的衣襟,逃出那本生死簿。
判官筆忽然迎面襲來,帶着筆尖一點跳躍的幽綠鬼火,詭異而駭人。
楚天歌眉心一沉,雙臂一揮整個人騰空而已,一個後空翻避過那幽綠的鬼火。然而,那判官筆在陸判的指揮下像是狗皮膏藥一般,甩都甩不掉。
不待楚天歌落地,那判官筆又追來。他知道,只要那鬼火落在身上,必然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一個弄不好,還會被永遠留在這冥府。時空之力無法在這裡正常使用,而陸判的鬼畫符還是很厲害的。更莫說陸判本身那套足以傍身的筆法早就使得出神入化,即便他身手再好,也夠他喝一壺的。
“快快快!那邊有沒有看過?”
“沒有!有沒有發覺有哪些地方出現異常?潛入冥府的叛賊數目尚未確認,至少應該是兩個。”
“沒有發現異常,是不是要稟告冥王?”
“有沒有漏掉的地方?”
“應該沒有了。”
“那你們幾個再搜一遍,我們倆先去稟告冥王現在的狀況,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吧。”
“走!那邊搜仔細一點兒……”
忙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趴在輪迴之門外的流螢這才擡起頭,狠狠喘口氣。虧了這輪迴之門一日纔開啓一回,門口也沒有什麼遮蔽之物,一眼便望盡。更虧得銀狐一族被神君下達法旨,禁止輪迴,否則她藏身輪迴之門外肯定是要被輪迴之力送走的。
真不知道這
樣的經歷和狀況是不是因果循環啊。
輕輕拭去額角的汗水:楚天歌怎麼到現在還不過來。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還是他被發現了?糟了,如果他被暴露,有前科的他一定會被神君懲罰,而這一次的懲罰肯定會讓他無法承受。
清冷的眸子中浮起濃濃的自責。失去時空之神的身份已經讓他很難接受了吧,如果再……那他……
流螢攥着自己的衣角,狠狠揪着。
時空之神楚天歌無論各方面都很讓神君中意,自然是神殿的一帶翹楚。而神君對銀狐一族的嚴厲與排斥,很大部分的原因也正是因爲那一次拖累了楚天歌。
或許在神君看來,如果他早就將銀狐一族收拾了,就不會有時空之神隕落的事情。如此,想不讓神君惦記銀狐族,還真是難了。
“呼——”如果當初她沒有遇到他,沒有慫恿他責備他,他或許也不會一時衝動,去幫助那些被亡靈的黑暗玷污的靈魂,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
都是她不好,是她太過沖動太沒腦子,太不顧大局了。所以,她不僅是銀狐的罪人,還是還了楚天歌的罪魁禍首。
“想什麼呢!”清潤的嗓音響起,溫暖的打手撫摸着流螢的髮絲。
一回首,對上那雙滿是溫柔的眼睛,流螢整個人都僵住了。情節的跨度太大,她眼中滿滿的自責還沒有退下去,只這麼看着他,懺悔、自責、愧疚……交織成一張密密的網,將她死死裹住,動彈不得。
楚天歌嘴邊的笑一僵:他豈會不明白她的心思?這個小丫頭一直就這麼單純直白,一如當初在雪地裡遇到的她。
無奈地嘆息道:“你看看你,還是老樣子,都已經做了這麼長時間銀狐族的大祭司了,一點長進都沒有!”他揉了揉她一頭銀色的髮絲,帶着滿滿的關切。
有些事情,看來不說明白,永遠都會是她心中的刺。
“傻丫頭,我從不後悔。從不!唯一後悔的,便是那一刀……你傷的不輕吧?我想讓你明白你不欠我的,一刀,足以還了你認爲欠我的恩情。我希望你能夠徹底走出那件事,不管是我還是你,又或者是銀狐一族,都爲了那次事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然而,我知道,我們都不後悔。因爲我們都覺得那是對的,是應該的,即便堵上一切,去拯救那些可憐的靈魂,都是值得的。可我還是後悔,那一刀,不但傷害了你,更讓你爲此對我耿耿於懷,甚至恨上了我。我……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