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走過了一段靜默又虛幻的時光,但沒走過陸北城的意亂心慌。
他還僵住這個尷尬的姿勢忘了動,只有眼神終於漸漸找回了焦距。
不自覺地聚焦在童楠的臉上,他低垂着眼,在眼下投出陰影的睫毛長而密,沾染着的水汽脆弱得搖搖欲墜。
“你哭了?” 一個問句先於陸北城的理智,從嘴裡蹦了出來。語氣輕柔得宛若和風細雨,彷彿剛剛山崩地裂的驚駭內心戲只是海市蜃樓。
童楠聞聲,緩緩撩起眼,那雙因化形難受而水氣瀰漫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陸北城。
他眼眶的微紅像一簇火苗,咻地一下燒到陸北城的心頭。
童楠輕啓朱脣,一字一頓地吐出回答。
“臭。男。人。” 有了別的貓還來摸他。他就算化了形,出軌的事兒也不能翻篇。
這擲地有聲的怨念讓氣氛更糟糕了。
陸北城似是幡然醒悟地抽回了手,心虛地握着空拳抵在下巴上:“咳,去給你拿件衣服。”
說罷便站起身來,擡頭挺胸,邁着大步走回自己的臥室。只是一如尋常的挺拔背影,莫名地帶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快步走回房間,火速反手關上門。
陸北城像逃離了一個靈異結界,神智瞬間清醒,開始進行正常思考。
他把養貓指南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也沒找到小貓變人的篇章。
捏在手裡的手機亮起又暗下往復了好幾遭,他也沒能播出池諾的電話。
能問什麼?你家貓會不會在你摸貓蛋蛋的時候突然化身成人?
怕不是要坐實藝術家總有點神經質的傳聞。
思前想後,或許只有他被上帝選中了這一個解釋。
陸北城成熟地嘆了口氣,積極地做好心理建設,隨手拿上一套衣服,儘量讓自己找回處事不驚的冰山臉。
回到房間時,童楠仍然愁雲籠罩地坐在原地。他不太能接受這幅模樣,也不太習慣這個身體。
“你先穿我的吧。” 陸北城看起來接受良好,把衣服遞過去。
卻沒得到任何行爲反饋,只收獲了童楠眨巴眨巴的疑惑眼神。
對,按常理來說,貓不會自己穿衣服。
陸北城身爲老父親的責任感霎時間涌上心頭,就算變異了也是他養的小貓啊。
於是他一本正經地哄着童楠穿衣服,只是在發現自己慌亂中也不失周到地把內褲也拿過來時,耳朵悄悄紅了。
扣上最後一顆釦子,他打量着他的小貓。
大了一號。衣服的肩線在肩膀旁無辜地耷拉下來,精緻的鎖骨在領口下若隱若現,肌肉不多,身體的弧度看起來有些柔軟,腰線一路流暢地沒入褲邊,露出的腳踝白得格外晃眼……
他試圖克制地挪開目光,猶疑了一會兒,思緒又飄回來。
“他穿着我的衣服……” 這個認知讓他的喉結滾了幾滾。
打住。
他對着自己的貓在想些什麼。快想點開場白。
陸北城還在醞釀措辭時,童楠率先開了口,語氣悲壯。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有了我還出去偷吃。帶着一身着其他野貓的味道回家。”
“你擼了別的貓還來摸我。”
他開口就是一連串控訴,加上淚眼迷濛的雙眸和天生令人疼惜的長相。
像開局就用一把MK14連擊了一個包都沒舔到的陸北城。
質問得他恍惚間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瞞着愛人出去偷腥的負心漢。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但他似乎很快地適應了角色。
“你還在狡辯。你昨天明明一身貓味兒,騙不了我!” 童楠氣呼呼。
“昨天我只是去寵物店給你買零食了。寵物店裡有別的貓。” 陸北城甚至有點想舉手發誓。
“小貓,我真沒碰過它們。”
“我纔不是什麼小貓小狗。童楠!你摸了我這麼久,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童楠超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