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哥哥死了！哥哥被人打死了！”張文明的話無疑是一顆雷，將署長和俞筱翎直接震在了當場。
怎麼可能？短短的幾天，雖然俞筱翎再也沒有見過張文明，可是有張建輝和署長他們在怎麼可能出事？
她拒絕去想冷風，也覺得不可能。想起張文明一直替冷風說話，就算他們不是朋友，也不可能會是敵人。可是除了他還有誰？
“我們回去看看。”署長彷彿一下字老了許多。對他來說，兒子的犧牲估計在他的意料之外吧。畢竟在社團六年都沒有什麼事情，怎麼一出了社團，反而沒命了呢？這一刻，署長是有些後悔讓張文明出來的。可是一切都定了定局，只是結果讓他不能接受罷了。
張文靜攙扶起父親，一臉的淚痕。
“我也去。”俞筱翎起身，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身子趔趄了一下。
署長搖了搖頭，“你現在的身子還是先休息吧。”
說不了過多的話語，署長渾濁的眼眸中已經老淚縱橫。蹣跚着和張文靜出了公寓。
俞筱翎慢慢的下牀，來到季楊的房間，看着季楊日漸紅潤的臉龐，心裡多少有些着急。她現在不能這麼混混噩噩噩的過下去了。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必須要振作。
“楊子，你還打算睡多久？不想回家了？”俞筱翎對張文明的死有些難過，但是她提醒自己不要參與進去了，不要去詢問死因，也不要去了解了。她只要等季楊清醒過來，就和他一起回家，簡簡單單的過日子。
有些時候，愛得太深，愛的太累，反而成了一種包袱。當自己能愛到不愛的境界，是不是一種感情的昇華？
俞筱翎嘴角泛着苦笑，對這樣安慰自己的話語感到很無力。愛到不愛，她真的可以不愛嗎？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嗎？
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卻只能如此鴕鳥般的生活。
季楊的手動了下，俞筱翎看見了。一股狂熱的驚喜讓她整張臉看起來有氣色多了。
“楊子，楊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能起得來麼？你丫的睡了那麼久還不夠麼？”俞筱翎的聲音有些嘶啞，平日裡吆喝季楊的話語在此時沒有半分的影響力。
季楊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皮也滿滿的睜開。當他看到俞筱翎梨花帶淚的俏臉時，心很滿足和心疼。
翎子是爲他流的眼淚麼？他終於等到翎子的感情了嗎？
“翎子，我想喝水。”艱難的說完這句話，季楊覺得嗓子裡如同火燒一樣難受。
看着俞筱翎連忙去倒水，匆忙間撞翻了桌椅，季楊心裡洋溢着幸福。多少年來，自己盼望的這一刻終於等到了，他居然覺得是如此的飄渺和不現實。蒼白的容顏此時是滿滿的幸福。
俞筱翎回頭時，正好看見季楊含情脈脈的眼神。她的心裡一陣內疚，卻終究沒忍心苛責。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深情，她何德何能理所當然的接受？特別是在懷了冷風的骨肉之後？
敲門聲響起，季楊有些皺眉，俞筱翎也有些反感。怎麼總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下生活呢？他們沒有一點隱私，她討厭這種感覺。已經隱約的可以猜到劑量來這裡的人是誰了。
張建輝進來的時候，俞筱翎背對着他而坐。他看不清俞筱翎的神態，但是看季楊的表情彷彿是不怎麼歡迎自己。
張建輝的眼底劃過一絲憤怒，不過轉眼即逝。
“呵呵，楊子醒了？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張建輝的話讓季楊感激的一笑，想起身卻被俞筱翎制止了。從剛纔季楊對張建輝的眼神裡，俞筱翎已經明白了，季楊對他的尊敬。雖然剛開始的憤怒多少有一些，但是在張建輝開口的那一瞬間，季楊的眼神確實無比的尊敬。
這樣的季楊還會跟着自己放棄一切離開嗎？俞筱翎心裡有些諷刺自己，當真以爲自己魅力無邊麼？
“沒有，謝謝局長的關心。”
季楊的話讓俞筱翎皺眉，局長？他是國家安全局的局長？
“應該的。這些日子多虧了領子的照顧，你纔可以好的這麼快啊。”張建輝有意無意的看着俞筱翎，發現她的臉色蒼白之外，沒有任何的表情。這讓他很是挫敗。
季楊的眼神柔情似水，卻狠狠的刺傷了張建輝的眼。他話鋒一轉，直接提到了彼此敏感的話題上來。
“季楊，我一直不明白是誰能讓你在好不防備的情況下開槍？而且直接命中心臟！你要知道，再往左一點點，你就不會再醒過來了。”
季楊和俞筱翎的身子同時一僵。俞筱翎憤恨的看了一眼張建輝，後者挑眉並不言語，只是眼神裡的怒火讓俞筱翎看得莫名其妙。
季楊有些痛苦。他不想俞筱翎受到傷害，不想因爲冷風讓翎子對自己感到內疚。可是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翎子永遠被蒙在骨子裡。一時間居然有些猶豫。
“季楊，你在怕什麼？別忘了，你
是一名人民警察。你所做的一切必須要忠於祖國和人民。”
張建輝的話讓季楊一愣，多少有些牴觸。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要不要拿那麼大的帽子扣住自己？
俞筱翎起身，“你們聊，我去休息會。”
“俞筱翎，你在怕什麼？或者是你在逃避什麼？有些事情你以爲你逃避就可以代表沒有發生過嗎？”張建輝對俞筱翎的態度很惱火，說不上來爲什麼。看着這樣的俞筱翎，張建輝覺得心裡的怒火無邊的泛濫。她就那麼在意冷風？在意到不想聽到任何關於他不利的消息麼？
“張局長，我想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情。我現在只是一個平頭老百姓。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去聽關於你們之間的任何機密的事情。你好像並不知道，我已經被停職了。我以爲我這樣的做法你會表揚我。畢竟警方的機密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到的，不是麼？”俞筱翎不卑不亢的問話讓張建輝一時無言以對，那股子怒火就這麼不上不下的梗在那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季楊對俞筱翎的反抗多少有些高興。好吧，他承認他也挺討厭這個局長的。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說出或者做出什麼事情來。無疑的，領子的話讓他有出了一口氣的感覺。
張建輝的臉色很不好看，特別是眼角掃到季楊高興的眼神時，更是黑了一張臉。“季楊，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
季楊悄悄的瞥了一眼俞筱翎，發現她的貝齒緊緊的咬着內脣，心裡一陣抽痛。她還是在意的。就算已經猜到了是他，也依然不想親自聽到那個答案。
這時候季楊心裡泛着苦澀。他偏過頭，聲音有些低沉。“當時天太黑，我沒有看得清楚。只是聽聲音有些熟悉，在想我在什麼時候聽過這樣的聲音時，被襲擊了。”
“季楊，你！”張建輝氣的噌的一下起身，拳頭緊握，臉色說不出的難堪。
季楊閉上了眼睛，他剛剛清晰的聽到俞筱翎的嘆息。是釋然？還是感激？或者對他的內疚？總之一切情緒都是因爲那個傢伙，而不是因爲他季楊！
俞筱翎感激的看了一眼季楊，轉身就要離開。L
“俞筱翎，你可以欺騙自己，也可以不聽，但是張文明死了。有目擊者證實是冷風所爲。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俞筱翎有些討厭張建輝，不是一般的討厭。
“張局長，你非要告訴我關於冷風的一切到底意欲何爲啊？你想利用我做什麼不如爽快點說出來。不過我不會參與你們的任何行動。我只是平頭百姓，我對你們的案子不感興趣。如果說我曾經對冷風的感情是你可以利用的籌碼的話，那麼我現在很抱歉的告訴你，在你給我看他和顏如玉的照片時，一切都結束了。所以，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好。”
俞筱翎說完，徑自轉身，絲毫不在意張建輝氣綠了的一張臉。
季楊還在震撼當中。結束了？領子說她和冷風之間結束了？真的假的？那麼自己是不是有機會了？隨即有些欣喜在心裡盪漾，只是張建輝下面的話讓季楊恨不得能起來揍他一拳。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對感情的收放自如的能力。既然你不想參與到這件案子裡來，好吧，和冷風有密切關係的又不止你一個。”
"什麼意思？"俞筱翎忽然覺得張建輝是個小人。如此卑鄙之人則麼會坐上局長的位子？
“沒什麼意思。這是我們的機密。而你一個平頭老百姓，沒權利知道。”張建輝把不久前俞筱翎對他說的話，硬生生的給反了回去，讓俞筱翎恨得牙根癢癢卻無可奈何。
季楊的眉頭緊皺，他不喜歡張建輝這個人，非常不喜歡！
“局長，張文明是冷風的堂主，他死了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麼？”
“你一直在昏迷，所以不知道，張文明其實是臥底。他是你們署長的兒子。”張建輝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俞筱翎。
俞筱翎的臉色在剛開始的隱忍之後恢復平靜，而後邁着輕巧的步伐離開了他的視線。這不禁讓張建輝有些挫敗。按照他以前的做事原則，如果這個人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會一腳將她踢回去，可現在他卻不想讓俞筱翎離開。他知道自己這次存了私心。
張文明的身份讓季楊有些驚訝，而後是無邊的敬佩。能在社團裡隱身六年，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在冷風的眼皮子底下。可是季楊又覺得奇怪，像冷風那麼精明沉着的人，怎麼會讓對方的探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六年而好不察覺？
這個時候，季楊對張文明的死有了懷疑，也對張文明的身份有了懷疑。可是這一切，季楊只是藏在心底，沒有說出來。他忽然覺得眼前的張建輝也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回想起冷風對自己開槍時的決絕，如果他真的要自己死，絕不可能讓子彈擦着心臟而過。冷風的槍法季楊是明白的。那麼他爲什麼會如此？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在那樣的環境下
不得不開槍，但是卻不想讓他死！
這樣的想法讓季楊很不安。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私心裡也不想去想。他害怕那結果自己無力承受，他害怕翎子好不容易放下對他的感情，再次昇華起來。他更怕自己還要不容易等來的機會轉眼即逝。
可是他不知道，張建輝也是看中了他的這層顧慮，而放心的引導他鑽進了自己的計劃裡面。
“冷風的妹妹已經在來加拿大的飛機上了。因爲你遇難的消息，冷瑤好像很激動。我們等着看冷瑤怎麼找到冷風吧。”
張建輝的話讓季楊震驚。冷瑤？那個無辜的女孩，那個對他一網情深的女孩？
“局長，有必要讓一個局外人蔘和進來麼？她還是個孩子！”
張建輝的眼神有些冷，讓季楊覺得有些寒意。
“局外人？季楊，凡是和冷風有密切關係的人都不是局外人。這個案子牽涉之廣，你不是不知道。只要把案子給破了，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季楊渾身打了一個寒顫。他想不到張建輝輝這樣說。這和他平時的信仰是那麼的不搭調。一想起純真可愛的冷瑤躺在血泊裡，季楊忽然覺得心裡難受的快要窒息。
“我像去看看張文明的死亡現場。”季楊掀開被子，掙扎着起身。如果他不能改變張建輝的做法，起碼可以在冷瑤來之前，講傷害降到最低。
“不用了。警方會處理的。你還是好好養傷吧。接到線報，明天晚上冷風會和馬宇龍進行一批軍火交易。你好好的養精蓄銳，明天你帶隊。”
張建輝說完，起身離開了，絲毫不給季楊絲毫反駁的餘地。他連忙撥打冷瑤的手機。這是第一次他給她打電話，他就怕引起冷瑤的誤會。可是這次性命關天，他聽着電話裡移動小姐甜美的嗓音，心一瞬間沉到了低谷。
看來，一切都來不及了！他根本就想不到，因爲這個案子，張建輝居然可以把無辜的冷瑤給牽扯進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如果他像拿冷瑤的生命來威脅冷風的話，那麼他們還是警察嗎？他們和犯罪集團有什麼區別？
想起冷風的身份，季楊再一次迷惑了。他該怎麼辦？
俞筱翎進入房間之後，沒有聽到張建輝和季楊之間的談話。她的心理很難受。她知道季楊是爲了照顧她的感受才那麼回答張建輝的。可是這偏偏讓俞筱翎感覺到，確實是冷風槍殺了季楊。除了冷風，季楊不會這麼含蓄。
早以爲自己可以不愛了，可以不去在意事情的真相了。可是在聽到答案的那一瞬間，俞筱翎依然感到自己錐心刺骨的疼痛。如今，連張文明也死了。難道真的是冷風做的？他爲什麼要殺了張文明？在剛開始讓她保護張文明之後自己再殺了他，不覺的矛盾嗎？還是他以爲張文明讓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憤怒所以殺了他？
可是冷風當真是這麼冷血的人麼？這些日子以來的接觸，俞筱翎相信冷風的本質是不壞的。難道真的一個顏如玉就讓他如此了嗎？可如果不是，這些又該如何解釋？
俞筱翎的心裡說不出的煩躁。她推開窗後，希望吹吹海風，卻意外的看見了季楊落寞的身影。
海邊上，季楊背對着她而立，那蕭條寂寞的背影讓俞筱翎鼻子一酸，差點落淚。好像懷孕以後，她的青訓非常低落。
撫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俞筱翎爲孩子的將來感嘆。寶寶長大後會不會詢問自己他爸爸得爲人？她要怎麼去回答他？逃避真的可以解決一切事情麼？可是如果去面對，她能否承受得了事情的真相？
這一刻，俞筱翎說不出的煩躁。忽然，季楊焦急的一遍遍撥打着手機號碼，讓俞筱翎覺得有些困惑。是誰?能讓季楊如此的慌張？
忽然，房間裡好像多了一個人。俞筱翎回頭，老莫倚在房門口，神情說不出的落寞。
對於老莫，俞筱翎不是很瞭解。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是高深莫測的。她曾經以爲他是冷風的朋友，畢竟在最危險的時候，冷風讓自己去找他。可是他卻將他帶到了張建輝的面前，從此以後不再有任何的動作。所以，俞筱翎摸不透他的意圖。對於他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俞筱翎覺得很困惑。
“老莫，我不覺得不敲門就進來是紳士所爲。”俞筱翎的神態有些冷，也忽略掉老莫臉上的憔悴。
老莫沒有搭理俞筱翎，起身將房門關上，在椅子上坐好。
對於這樣的老莫，俞筱翎靠在窗邊等待着。她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
“翎子，你是聰明人，也是警察。雖然被停職了，但是應該不損壞你心裡的信仰。我勸你還是幫助季楊將冷風緝拿歸案吧。這樣對你，對季楊，對大家都好。”老莫的話在俞筱翎心理激起不小的漣漪，可是她現在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所以她沒有表示，依然沉默着。
老莫看了俞筱翎一眼，一擡手，將隱蔽在暗處的攝像機給砸碎了。俞筱翎皺眉，多少知道老莫下面的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