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宮內回到齊王府後,秋水菀先是邀了杭筱暖前往落櫻院一坐,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但見天色稍暗,杭筱暖才起身回了飄絮院。
秋水菀手裡拿着筆坐在案几前,桌上放着賬本,往下是一張宣紙,上面佈滿了阿拉伯數字及加減乘除號,她正在算賬。
“便是你們說說,大少爺的生辰,究竟該買了什麼好?”
依着秋水菀自己的意思,她是想親自做了衣服給秋景墨,但想着如今也是嫁了人的婦人,如此做法倒是有失禮儀。想着直接拿銀子吧,又怕秋景墨會多想,便是絞盡腦汁,也沒能想出個好東西來。
環柳環佩站在旁邊伺候着,聽得她這般問,環柳忙道:“大少爺喜歡字畫,不若在世子爺那裡求了顧衡的真跡送與大少爺?”
顧衡是誰秋水菀其實不太清楚,但也知這人的字與畫都是極好的,好比歷史上的唐伯虎一樣,求得真跡,似乎挺難,大概也只有宮內收藏着幾幅,趕巧了,大婚之日時,皇上賜了幅下來,如今就在外院的書房內掛着,那是楚君燁的私人地方,就是秋水菀,入府大半個月來,都還未去看過。
“你確定大少爺會喜歡?”
停了手中動作,秋水菀微擡着頭看環柳,眼神中帶着一絲懷疑。不是她平日裡不關注秋景墨,只是秋景墨性子太過溫潤,對於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他都表現得不太明顯,饒是她再怎麼仔細,也沒有注意到過這點。
“這種事情,問環佩就知道了啊。”
環柳很自然地接過,卻換得秋水菀更訝異的目光。頓時,環柳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再看環佩,卻見她正拿眼睛瞪着自己,便忙縮了縮腦袋,往秋水菀靠近了些。
“環佩?”
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秋水菀知道事情絕對不簡單,便拿眼神質疑環佩。
環佩微微紅了臉,低着腦袋,不敢直視秋水菀。
秋水菀瞭然,神色一變而爲嚴肅,“你喜歡大哥?”
平日裡若是比她還要在乎大哥的一切,那麼除了喜歡,還會有什麼更好的解釋嗎?
“小姐……”
她是喜歡大少爺,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從來沒有妄想過,小姐不會因此生氣吧?
“是也不是?”
秋水菀的語氣很有些生硬,聽得出,
她似乎真的生氣了。
環柳細細瞧着,很是擔心地看了眼環佩,同時暗怪自己多嘴,心裡不由對環佩升起了一股子歉疚之意。
而環佩則是拼命拽着自己的袖口,半響,才點了點。
秋水菀見狀面色十分不好,同時有着失望與心疼,語氣卻是放緩了不少,“不是我不贊同你喜歡大哥,實乃是你們的身份差別,也不是我不願意成全你,若你想,我定是會說服大哥納了你,可那又怎麼樣?日後你頂多也只是個妾,上有主母壓着,你的日子不會好過。倒不如嫁入平凡人家,至少,也免去受人欺負,我是爲了你好,知道嗎?”
“是,奴婢都知道!”
以前還能默默喜歡,如今事情被攤開,環佩也知道自己是沒有機會的,心裡自然會難受,可她同樣明白秋水菀的心思,她不願意違揹她的意思,她也懂得妾不如妻的道理,可是心裡依舊會痛,依舊會難過!
秋水菀也知道這般說對環佩有些殘忍,可是能怎麼辦?環佩跟着她這麼多年,感情上如同姐妹,她不願意看見她日後受苦,便只能早早斷了她的念想。再者說,古人三妻四妾導致後宅不寧的現象實在太多,她根本就不贊同秋景墨娶了妻後又納妾,是以環佩,是沒有機會的。
“你跟着我這麼多年,我也不忍心你日後過得艱難,便忘了罷,今日之事,就當從來沒有過。”
話落,秋水菀似乎真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般,收回心神將注意力放在了賬本上。
齊王府果真是大家,每日裡進進出出的帳看得她眼睛都花了,何況還要記賬、算賬。好在她有更簡單的方法,否則讓她天天撥着算盤,她豈不是會煩死?
環柳見秋水菀沒有再繼續往下說的意思,便拉過環佩,輕聲安慰了幾句,又道了歉,環佩搖搖頭,立在那裡,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心裡難受,便先下去休息,這裡有環柳便足夠。環柳,你尋了茯苓,陪着環佩一起下去休息休息,讓廚房做了酸梅湯,每人喝一些,再告訴藍煙等人,幫我物色物色有沒有熟識的精明的人,便說我這裡需要管事與長工,過幾日,待尋得人,便去綠柳別莊走上一趟。”
突然從賬本中擡起頭,她這邊吩咐着兩人,話落,又埋首在賬本中,彷彿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個幻覺。
“是,小姐。”
兩人一同應着,相攜出了暖閣。卻正巧在這時,楚君燁從外回來。
“今兒這是怎麼了?我瞧着環佩眼睛紅紅的,難不成是你責罵了她?”
他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卻因爲環佩是她貼身伺候的人,所以詢問了句。
“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便讓她下去休息下。”
方纔的事情也關係到環佩的顏面問題,是以她不打算告訴他。
“今日進宮如何?”
他脫了外套,消去一身炎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她沒有擡頭,一邊做着算數一邊道:“沒什麼特別,想來只是皇后娘娘想要見見我這齊王世子妃吧。”
從表面現象來看,確實是這樣,因爲她們什麼話題也沒聊,只是說了些女人之間的事情罷了。
楚君燁勾脣一笑,“你覺得就這麼簡單?”
他不相信她沒有猜出這後面的意思。
秋水菀聳肩,放了手中的筆,擡起頭來看着他笑,“就算沒有皇后娘娘,夫君你也會幫着太子的,倒不如我自己想開些,不將這樣的殊榮放在夫君你的光環上。”
“怎麼?便是以後得了好,還不願意帶出我了?”
這小妮子忒地沒有良心。
瞧他眼神十分不友善,秋水菀趕緊笑道:“怎麼會?若沒有了夫君,我這腰板,可挺不直。”
那些個皇親國戚們,若不是因着楚君燁,誰會將她這一個小小的平南侯嫡長女放在眼裡?
“你知道便好,若是日後出去誰給你甩了臉子,你只管落了他的面子便是,後面的事情,爲夫幫你處理。”
狀似不在意地說着,其實楚君燁這話卻是很認真,打從他承認自己喜歡秋水菀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決定會好好保護她,又怎會讓別人欺負了半分去?哪怕是讓她心裡不好受,他也不會讓那人好過。
秋水菀感覺自己的心暖暖的,頓時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越發地笑着道:“多謝夫君!”
這一刻她也開始細細審視楚君燁,這樣一個男人,成熟有魅力、俊美又穩重、冷酷時令人見而生畏,無賴時候讓人苦惱萬分,霸道時讓人手足無措,溫情時又讓人感動得稀里嘩啦。
這用秋水菀生在現代的詞彙說,便是他媽的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