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蒼翠竹林--
李小九手中挽着香籃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腦中回想起昨日慕容子息讓她今日前去拜訪他師父的事情,心中倒也是十分舒暢。
這幾日除了在府邸之中呆着,李小九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卻昨日偷偷溜去豔香閣一事外,還真的就沒有出過門了。
不過至於慕容子息到底在盤算什麼,自己還真的是有幾分捉摸不透。慕容子息的心思越來越難猜,整個人也是變得十分圓滑,若說從前自己還能夠製得住他,那麼現在,反而是李小九自己被他吃的死死的,想到這點,李小九也是有點氣悶。
思緒轉瞬間李小九已然來到了禪靈寺的寺院之中,同其他佛寺一般,檀香嫋嫋,佛音繞樑,威武的大雄寶殿藏在這一片的碧綠竹林之後,在耳邊忽隱忽現的鐘聲敲打也讓李小九感受到了佛祖的慈悲之意,慢慢跪下虔誠叩禮。
三下跪拜結束,站在一旁的小沙彌掃了一眼李小九,慢慢踱步走了過來,開口的聲音暖暖諾諾的,十分討人喜歡:“這位女施主,師父有請。”
李小九倒是十分喜歡這個小沙彌,點了點頭。
小沙彌看懂李小九的意思,便引着她繞過大胸寶殿,來到後院,卻不想這後院也是載滿了青竹,蒼翠之間帶着一股清淡的佛香,讓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不敢大聲說話,只敬畏佛祖的莊嚴。
“師父就在竹林深處,女施主只管順着這條路走到盡頭便是。”說完,向着李小九行了佛禮,轉身離開了。
李小九望了一眼小沙彌離去的背影,轉身朝着青石板路走去,這一片竹林生長的十分茂密,因是夏日,所以空氣中也多了幾絲溼潤的氣息,細碎的陽光斑駁灑落在青石路上,靜悄悄的林子裡除了偶爾的幾絲鳥鳴聲外就只剩竹葉的清脆響動,甚是安靜。
不過片刻青石板路就已然走到了盡頭,李小九遠遠的就看到竹林深處放置着一張石桌,而石桌的旁邊亦是端坐這一個月白僧袍的人,似乎正是等待自己的人。
等到李小九走近,李小九擡頭看了那人一眼,臉上倒是有了幾分驚訝。自己原以爲不過是一個年長的主持,卻不想眼前這位樣子十分年輕,許是修佛的緣故,清秀的眉目中帶着一絲慈悲,整個人看起來甚是祥和安寧,只可遠觀。
李小九微微垂眸,站在原地行禮,道:“大師好。”
輕輕的聲音惹的那僧人看了一眼李小九,隨即道:“施主不必多禮,貧僧法號玄清,請坐吧。”
李小九點點頭,在玄清對面坐了,可是卻是不知道這大師爲何要見自己。
卻只見玄清看了一眼李小九,溫和的眸中帶着一絲笑意,道:“太子已經到了風城了吧。”
李小九見他一開口便是詢問慕容子息,也不多隱瞞,只道:“已有月餘。”
“這倒是像他的性子。”那僧人溫和笑着,復而道:“那女施主,又是太子的什麼人呢?”
“伴讀而已。”李小九誠實回答道,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便僅僅只是伴讀麼?”玄清似是有些不信,繼而道:“難道施主,對太子殿下就沒有情麼?”
“……”這話堪堪問到了點子上,李小九頓時有些怔楞,隨即笑着掩飾道:“大師說笑了,我不過太子伴讀,得太子信賴已是三生修來
的福氣,哪裡敢奢望其他?”
“可貧僧觀姑娘面向,倒是鳳凰涅槃,母儀天下啊。”玄清繼續說道,深沉的眸子一直在審視李小九的一舉一動。
“這話,可不是亂說的。”李小九微微一笑,回答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可不要妄言啊。”
“果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太子殿下選你,倒真的是沒有看走眼。”玄清輕笑一聲,白皙的手指握了青瓷杯,輕輕抿了一口後道:“卻是不知姑娘,對太子殿下又是如何看待的?”
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李小九心中暗暗搖頭,明眸在玄清周身掃過,隨即輕笑道:“太子聰慧,只不過宮中詭譎,他選擇這種方式自保,也是無可厚非。”
玄清聽到這話,倒是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
這小女娃,倒是有趣的很。
李小九抿抿脣,卻是轉了話題:“太子殿下愛喝茶,也獨愛這青瓷茶杯。恐怕也是承了大師的習慣。剛纔小九看大師喝茶的樣子,和太子殿下倒是十分的相像呢。”
“哦?”玄清聞言看了看茶杯,失笑道:“那孩子心境單純,若不是坐了太子之位,恐怕也是個紅塵中肆意逍遙的人,只不過皇家威嚴,貧僧能給予他的,也不過是一些平常的道理罷了。”
李小九笑着搖了搖頭,後道:“若是沒有大師,只恐怕太子殿下,沒有這般境界。”
“此話何解?”
“出家人慈悲爲懷,博愛天下,大師對太子,自然是師徒情深,而太子師從大師的,卻是那份心懷天下的抱負,只不過,現在,還不是這抱負能夠展現的時候。”李小九微微笑道,心中對於慕容子息的過往,第一次有了十分強烈的好奇。
他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這個人,究竟藏了多深。
“果然,子息看上的人,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玄清輕笑一聲,道:“施主果然是聰慧過人。將來,也必成大器。”
“多謝大師誇獎。”李小九頜首笑道,心中對於他的話又豈能不悸動?
“貧僧知曉太子此番前來風城的目的,恐怕是子息真的有些沉不住氣了吧,畢竟,這種日子太難熬了。”玄清嘆了一口氣,道:“貧僧一年見子息的日子,也不過三次,每次,他都是不一樣的,可如今,也總算是修成正果,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腦海中,那個孩子的樣子看起來就讓人十分的心疼。可爲君者,又豈能比常人少了苦痛?
“太子辛苦,他所做的,也不過是想要給予身邊人保護罷了。”李小九眼眸盯着一處,愣愣出神,心裡也是心緒萬千。
“那是自然。爲君者,心裡都是苦的。”玄清輕笑,隨即道:“所以,便要你來助他。”
“我?”李小九微微疑惑,不解的眼神看向玄清。
玄清倒了一杯茶遞到李小九的面前,碧綠的水中茶葉飄忽上下,繼而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
“還請大師明鑑。”李小九有些遲疑,等着玄清說出下文。
玄清一笑,剛想要開口,卻只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急匆匆的,來人似乎是有什麼急事。
兩人之間的對話暫且擱淺,李小九轉頭看向竹林,卻只見一個堇色袍子的青年滿頭大汗的走了過來。
一見到玄清在這
裡,眼前頓時放了亮光,急急忙忙的走到玄清的身邊,撲通一聲竟然跪在了玄清面前。
“……”李小九頓時有些無語,此時卻只聽到青年急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師,大師,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妹妹吧。”
這聲音十分的悽切悲涼,聽得李小九心中也是有些不太好受,此時卻只聽到玄清回答:“阿彌陀佛,不是貧僧不救,是令妹的病,實在有些棘手,貧僧也是無能爲力啊。”
“大師你莫要再謙虛了,風城中醫術最高的便是大師了,若是大師也沒有辦法,那我妹妹,我妹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說着說着,那青年彷彿看到了什麼場景似得,眸中都已然噙了淚水。
也是可憐之人啊,李小九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位小哥,不知道令妹,究竟是何症狀?”
聽到有人問,青年也是稍稍收了收眼淚,道:“我家妹妹從小身體就不好,府上家境還算不錯,所以妹妹的身體雖然虛弱但是也還是說的過去,可偏偏從去年開始,到今年,這身子是越來越差,時不時的會暈厥,臉色發紫也喘不上氣,請了無數名醫也是無可根治,我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上山來求大師的,卻不想,哎……”
青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的樣子也是讓李小九搖了搖頭。
聽這毛病,不會是先天性的心臟病吧。這可,不好辦。除了做手術,恐怕是沒什麼辦法了,不過按照目前的醫療水平,若是自己說要做手術,恐怕早就被當成妖怪被抓起來了。
不過這毛病,似乎,也可以去看看。
李小九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垂垂眸子對那青年說道:“這位小哥,家師也是江湖上有名望的神醫,不知令妹的病,可否讓我前去看看?”
“你?”那小哥有些遲疑,上上下下掃了李小九一眼後道:“恕在下多言,不知姑娘令師是?”
“莫不凡。”李小九輕輕一笑回答。
一聽這三個字那青年頓時如同撿到了寶一眼,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來,眸子都放了亮光,“莫不凡?你竟然是莫不凡的徒弟?!”
“那是自然。”李小九笑的得意,想不到死老頭還真的這般有名氣。
不過李小九隨即就想起了昨日慕容子息在豔香閣中對自己說的話,頓時心裡一涼。
這麼巧的事兒,不會自己又着了他的道吧!
想到此處,李小九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奇怪,轉頭看向玄清,僧人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完了,這真是着了道了!
“若是姑娘能夠醫好小妹的病,姑娘想要什麼,沈越就算赴湯蹈火,也一定爲姑娘實現!”
此時卻偏偏沈越一臉義憤填膺的聲音在李小九耳邊炸響,倒是讓李小九十分下不來臺。
罷了罷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上當了,李小九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那大師,小九這就告辭了。日後,若得空還請大師來府上坐坐,少爺他,很思念您。”李小九拱手向玄清行禮,眼眸中亮晶晶的,讓人十分動容。
玄清點點頭,示意二人離去,而自己望着那二人的背影,卻是不禁嘆了口氣。緣分使然,天意難擋。
子息,前路兇險,多多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