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努力, 也是徒勞了。
李眉找不來一個人對李家神出援手,她垂頭喪氣地回李家,對着希冀的臉龐緩緩搖頭, 低聲轉述:
“都說是無底洞。”
李加臨狠聲吸氣, 又不能惡言相向。只得猛頓下腳, 甩手把自己關進書房。
兵敗如山倒, 幾是一夜之間, 李家便從財富的頂峰被拋落雲底。就是號稱絕不轉賣的住房,要不是裴晉冉的強勢作風,也難保住, 不過,爲了規避被銀行再次抵債, 只得把房產換了李眉的名字, 算是爲她盡的一點子女義務。
李加臨一掃前幾日對裴晉冉的怨氣, 少不得對着李眉大聲稱讚,許雲更是對他們感激萬分, 一激動,話也顯得語無倫次。一個勁地說多虧了裴晉冉這女婿。不小心,這話便罪了在旁邊的裴晉起,他的表情還算正常。就是李捷在旁邊一時難以控制情緒,但又作不得聲, 只在臉上一紅一青地變換着色澤。李眉回家告知了裴晉冉, 彼此都特別對裴晉冉沒有親耳聆聽讚揚之言而扼腕。
李捷的處境當然不見好。樹倒猢猻散, 公司裡, 她是重要幹部, 一些合同籤的也是她的名字,再加上一部分的賄賂款項是從她的戶頭上劃出, 更有涉案人員指認,她是交接人之一、難逃法律制裁。她求助的第一人自然是自家的父母,而爲了裴家這棵大樹,李加臨不敢讓女兒有任何聲譽上的瑕疵,與許雲一起花了大力氣把李捷的不光彩行爲給掩蓋過去。勿容置疑,這過程花了不少的錢,那些錢,絕大部分還是從許雲的手裡挖出。難怪這些日子,許雲的面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就是那不見歲月痕跡的青絲,也罕見地有了幾根白色的影子。據說李捷自己也出了一部分,就是數目見微,對人難以啓齒。
這一些,都讓李眉咂舌,女人的私己錢,倒有無窮盡之感了!
李眉自然也難逃關係,好在韓放的勢力在這幾年突飛猛進,開始的雷聲轟隆,一有他出面證明,竟是一下又風平浪靜。李眉也覺他神通廣大,公司帳本不可能提供給執法機關,她在公司用的是□□,更少露面,他究竟是怎麼證明的?不過,就是再好奇,她也不能找韓放問個清楚,她打算把這好奇放在心底,就是爛了,也不想再讓自己陷入複雜的關係中。
只是,再多的打算,也是單方面的行爲。韓放倒是很快地找上了她。電話裡,他的話簡單扼要:
“我的話,至少值一餐飯吧?”
而且,理由充分,讓人難以拒絕。
就是裴晉冉再不情願,也找不出理由推辭,想作陪,無奈與一客戶有約在先,時間上難以調整,只好眼睜睜地讓李眉單獨赴會。
既然是請客吃飯,自是選了一典雅高貴的地方。李眉爲表重視,還特意提早了二十分鐘到場,準備好好地研究菜單,至少讓被請方覺得受禮遇。
然而,客人也是一個懂禮節的人。他幾乎是跟在李眉的後邊到來。兩人不見客套,又難以親近,關上門,各自卸下表情,盤踞一方、沉默以對。
菜也就盡點貴的上,每有服務生上菜,李眉便不由地展露笑容,沒辦法,女人比不得男人,太過有距離,□□就太多。她早晚要以裴家人的身份出現,總不能給人太過糟糕的印象。
韓放見她如提線木偶般一下一個表情,也漸漸有了笑意。門一闔上,他更是不由地開口感嘆:
“以前,你藏得太深了。”
李眉頓覺尷尬,緬懷過去是一件讓人惆悵的事情,何況是與一個關係難以清白的人一起回憶,更覺難以回覆。她索性欠了欠身子,化身一殷勤的主人,給對方添菜:
“這湯燉得不錯,我家阿晉一直讓我跟這廚師討教討教呢。”
韓放淡淡一笑,道:
“怎麼,要一直提醒我對手的強大嗎?”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不知道怎麼的,那眼裡突然迸發出來的精光,讓李眉生出了一股寒意。
“韓先生說笑了,我家阿晉與白手起家的你相比,又怎算強大。”
韓放看了她一眼,低頭呷一口湯,動了動眉毛,像是對湯不滿意。李眉自然知道哪不合他胃口,端上來的東西,是照着她的喜好做的,少了鹽,他便不習慣了。
“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李眉費了好些力氣,才領悟他這話的意思,那麼說,他家的背景也是不容小覷?只是,那又如何?
她微微揚眉,把話又兜回飯菜上,說:
“韓先生,嚐嚐這西蘭花,我記得韓先生對西蘭花多有偏愛。”
聞言,他微微露出暖意:
“難爲你還記得我的一點喜好。”
他略略動了幾筷,又擱下筷子,直視她的眼睛,直奔主題了:
“給你想要的,你是不是和我回去?”
兩人的關係雖然曾經親密無間,但交談上一直保持距離,對他這樣直白的問法很不習慣,蹙起了眉頭,略一思索,方回覆:
“韓先生知道我要什麼?”
“你父親的公司、繼母的情緒、妹妹的人生。”
他倒概括得滿精確,只是,爲什麼沒有她自己?那些事情固然是她想要的,只是,誰人的規劃裡沒有自己?
可見,這個人還不夠了解她。她自嘲地笑開,輕輕搖頭,道:
“我自私,首先考慮的是自己。”
那些公司、情緒、人生,不過是她自私人生的附加品。在她幸福的前提下,父親的公司化爲烏有、繼母的情緒讓她左右、李捷的人生被她影響,這纔有意義。如若她的幸福是徒有虛表,這
些她要的東西,不是她活生生的累贅嗎?說不定,一朝起來,便被這些累贅給活活氣死!
韓放卻有疑慮,考慮自己?難道……
“我們相處得不愉快?”
他攢眉細想:
“你沒有流露出不滿。與簡愛、是我的錯,改過就是。我不會犯第二次錯。”
李眉垮下笑臉,憑什麼認爲,只要回頭,便能遂了心願?
“不過,你也不必離開。”
他補充了一句,骨子裡,他還是大男人主義!
“既然韓先生得了你想要的天使,我也該追求我要的東西了。”
李眉頓了頓,突然轉了一個話題。
“你可記得,我一直叫你韓先生?”
他果然搖頭!也是,那個時候他也沒想到要把她記在心上,又怎麼會記得曾經對着她說的話!
“第一夜,我仍然叫你阿放,如我們初見時候你的介紹。只是你不高興了,淡淡地提醒我,女伴都稱不上的人,最好保持距離。”
回憶,總伴着失落。她嘴角的笑越顯潦草,又不得不繼續下去:
“韓先生,既然確定了距離,我們就一直保持下去。”
“就算我給了你想要的?”
李眉搖頭:
“你給不了、我要的幸福、你給不了。”
兩人的目光互相較着勁,沒有遲疑。
“我不會放棄。用盡方法,也要一搏。”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的幸福與你無關。”
宴席,便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