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級戰列巡洋艦耶夢加得號上的醫療中心,自大艦長等一批高層的入住後,一直都保持着高度戒備。經歷了林柔事件後,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又悄無聲息在正常的入口崗位和常規巡查的衛兵之外,又增加了兩處暗哨。
她還啓用了另外一套特殊的甄別裝置。
原本要進入醫療中心的人員,就需要先檢驗一下身體的生物特徵,這套設備就加入到了掃描檢驗中,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董成在和朱爾絲約定的一小時過後,準時來到這裡。還沒進門,就被新的儀器攔住了。當那套裝置亮起紅燈的時候,羅莎琳·卡爾德從裡面走了出來,她對警衛擺了一下手,把董成放了進來。
“這是什麼裝置,連我都被排斥在門外。”董成問道。
“這是一套專門識別病毒的裝置。從上次會議時,襲擊者混在埃蘭族代表之中進來襲擊後,斯旺西老師就和阿米巴人開始研究,今天正好用上。”
“那就奇怪了,我又沒有攜帶病毒,怎麼也把我攔住了?”董成問道。
“那是因爲在儀器上又增加了一個靈能識別傳感器呀。凡是具有靈能能力的人,紅燈都要亮起。至於可不可以進入嘛——”羅莎琳說道,“由我親自把關。”
“你放心吧。一隻有害的蒼蠅都不會放進去的。”羅莎琳說着,示意他進去,“不止是醫療中心,艦上的其他幾個重要的出入口,也都暗中加入了這種掃描,我們很快可以掌握艦上那些‘特別的人物’都有哪些。”
朱爾絲真是用心良苦。董成心裡感嘆着,向裡面走去。
與外面的戒備森嚴不同,大艦長治療室的門口,幾乎空無一人,如果不是朱爾絲事先通知,董成幾乎沒辦法發現,這個房間與醫療中心上百間其他房間的有什麼不同。
把水滴藏着大海里面嗎,估計又是朱爾絲的主意。不用衛兵,是不是說明她連衛兵也不信任呢,董成想着,推門進入,看見特勤上校就在裡面。
和朱爾絲一起在外面房間裡的還有六七個阿米巴族醫護人員,每個人都穿着防護服,董成分不清他們模樣。
套間裡擺放着大艦長的治療艙。耶夢加得號的最高指揮官,太空少將靜靜地躺在專用的密閉隔離艙裡,裡面放有阿米巴族人特殊的治療液體。
“準備好了?”朱爾絲問道。
“好了。”董成答道。
“放心前去,我會一直守候。”她輕聲的,似乎只是對他一個說道。
董成看着朱爾絲清水一樣的眼睛,靜靜的像一泓深潭,裡面有多少關切和信任啊。他突然走上前去,伸出雙臂,把她緊緊的抱住。朱爾絲,朱爾絲,董成在心裡念着,他也感受到了她的擁抱。只是片刻,董成就放開了手臂,轉過身向着治療艙走去。
一股熟悉的氣味進入他的嗅覺,這是烏雲房間裡的馨香啊。做事細密的朱爾絲一定是和她做了溝通。
治療艙前已擺放一張軍用牀,董成躺了上去。
周圍一片寂靜,放佛進入了一個微風不吹的原野。董成毅然關閉了自己和現實空間的一切聯繫,把他的靈魂放逐到空蕩無邊的亞空間中。
董成在飄蕩中搜尋着,他發現了大艦長的靈魂之體。他圍繞着她試圖進入,但是找不到入口。就像一艘用合金陶鋼鑄造的裝甲戰車,嚴絲合縫的讓他無法攻入。
幾番試探都不成功,董成的精神有點開始渙散。
“凝神靜氣,等待援助。”董成聽到了一個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像是朱爾絲?他無法辨別得很清楚。
大艦長的靈魂防禦力量太強,董成無法進入,我該怎樣幫助他呢。密切關注董成的朱爾絲,立刻琢磨着幫助董成的方法。
只能聯合衆人之力來幫助他了,朱爾絲想着。船上擁有靈能者,目前信得過的,只有我和羅莎琳。但是,羅莎琳守在入口處也不能輕易調過來。再說,如果我們兩個的靈能消耗過大的話,一旦有事,又有誰來保護董成的安全呢。
朱爾絲飛快的開動着自己的思維,突然,眼前的阿米巴人讓她一下子有了主意。
她知道,不能固定自己身形的阿米巴人各個都是靈能擁有者。只是,他們在靈能的應用上沒有得到充分的開發。我可以聚集他們的靈能力量來幫助董成打開進入大艦長的通道。朱爾絲想道。
她立即通過用靈言和阿米巴族的醫護人員交談:“我要請你們給董成艦長一些力量。”
“我們願意,是他搭救了我們。”阿米巴族人都記住了那個從黑妖精炮火下幫助他們逃命的艦長,“我們也正準備這樣做。”
“我希望你們集中靈能力量幫助他進入太空少將的靈魂之體。”朱爾絲對它們提出要求,“可要溫柔一點,不能傷到我們的艦長了。”
屋子裡的幾個阿米巴族人在一起用他們的方式商量了一下,就進到裡面的套間,圍在了董成的牀前。
他們通過防護服彼此碰觸,圍成一圈,然後突然向上將身體向後折,以這種人類無法相信的方式,釋放集體的力量,衝擊大艦長自身的防護力場。幾股靈能在亞空間擰成一個麻花一樣的風鑽,一波一波的發動衝擊,終於爲董成在防護場上打開了一個通道。
“通道打開了,你快進入吧。”董成這次聽清楚了,是朱爾絲的聲音在呼喚他。
他四處找尋,終於看見一個敞開的空洞,洞口就像一個不停張合的蚌殼,似乎要吞噬入侵者。是不是這裡呢,董成猶豫着。
他看見不停張開閉合的蚌殼似乎在變幻着不同的表情,這些表情他好像在哪裡見過。忽然,他想起來了,在搭救阿米巴族時,屏幕上傳來過這樣的圖像。董成立即運用靈言交流,他看清楚了,阿米巴族人用變化的表情告訴他,這是我們幫你打開的通道,請進去吧。
董成不再猶豫,立刻躍入洞口鑽了進去。
大艦長的靈魂之體,巨大的好像一個未知世界一樣。
在這個世界裡,董成覺得自己好像縮小了。他像一尾小魚在寬闊的河道里遊動,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大艦長的靈魂之體內設置的無意識的保護,那些類似人類學管理白細胞的攻擊。一面尋找着隱藏在不知是哪個角落裡的美杜莎的詛咒。
在大艦長的思維空間裡,董成到處遊走着。像是一個巨大的博物館,大艦長豐富的經歷和過人的智慧讓這些空間裡儲存了大量的不爲世人熟知的圖像和聲音痕跡。
董成用他的靈能感知着,探索者。似乎人的靈魂空間的儲藏也被分門別類貼了標籤。在一個像是存放戰鬥歷程的地方,董成看見了意氣風發的年輕氣盛時的大艦長。
那時,她的雙眼炯炯有神,英姿颯爽的指揮着一艘突擊艦義無反顧的衝向敵船。在炮火中穿梭,吶喊着衝鋒向前。董成在那時的大艦長身上,看見了突降時敢於冒險自己。她總是叫我,“那個不知死活的傻小子”,原來太空少將自己也是這樣不知死活的過來的。董成像偷窺了長輩秘密的孩子,心裡竊竊的笑了起來。
另一個記憶之窗被打開時,讓董成有點後悔。一次跳幫戰的拼鬥中,身先士卒的大艦長先是失去了她最好的夥伴,跟着被一顆流彈擊中眼睛。她那痛徹骨髓的深刻印象讓董成明白了爲什麼她一再強調,要在作戰中保存自己。
董成又搜尋到一間不設防的意識空間,在這裡逛一圈後,他幾乎忍俊不忍的要大笑起來。他看見大艦長在對上級彙報她的助手,那個藍毛猩猩一樣的維龍加族人時,竟用了“謙虛有禮”的字眼。董成還看到了一個這樣感人的情景,大艦長和上級調查官員在大聲爭吵,甚至拍桌子,摔了東西,就是爲了給愛德華多等埃蘭族的下屬打一個忠誠聯邦的保票。這間應該叫“護短”和“衝動”,董成暗自給它起了名字。
董成在一個個空間的尋找着。美杜莎的詛咒一直蹤跡全無。它們一定藏在不易發覺的地方!不管是怎樣的犄角旮旯,我也要把你們找出來,清出去。沒有經過大艦長的允許就這樣溜進來了,董成看到了大艦長深藏在心裡的一些記憶。他更加了解的太空少將的爲人,也更加崇敬他的向長輩一樣的長官了。
無論如何,哪怕拼掉我的性命,我也要讓大艦長清醒過來。董成在心裡下着決心。
一個關的緊緊的藏得很深的地方,讓董成停下了腳步。他試了幾次,終於打開了一條縫隙,幾番偷偷的窺探後,他明白了,裡面收藏的是靈魂深處最痛苦的記憶。是什麼能讓大艦長這樣的女強人心如刀絞呢,董成壓制住了強烈的好奇心,最後還是關上了這扇門。他覺得這是對一個威名赫赫前輩的尊重。
就在董成要把這扇門關緊的時候,他發現了異樣。先前那種冰冷的感覺又一次體驗到了。他突然警惕起來,難道,詛咒病毒會躲在人的最痛苦的記憶中嗎?
董成決定進去看看,他奮力打開了“痛苦”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