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猛地推開門,當他看到裡面的情景時,嚇得魂不附體。
“曉優……”他不敢動,甚至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只能輕輕的叫着她的名字。
莊曉優將那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冰冷的沒有溫度的眸子,靜靜的看着過走進來的人。
“曉優,把槍給我好不好?”魘微微朝前挪了一步,顫抖的聲音卻透露了他心底的恐懼。
“我要去找司睿,”莊曉優平靜的說。
她的話,似萬箭穿心,他痛恨自己,恨不得奪過那把槍了結了自己。
“……曉優,他不值得你爲他而死。”
莊曉優的臉上漸漸升起恨意,哪怕是剛纔他所做的一切,也抵不過這句話帶給她的衝擊,“我不許你這樣說他!你沒資格說我的司睿!”
她誓死的維護更令他心痛得無以復加。
似乎連多看一眼面前的人,都讓莊曉優覺得浪費時間,她緩緩閉上眼睛,嘴角浮現出滿足的笑,終於,她可以去見司睿了。
“他沒有死!”
突兀的喊聲,讓她倏地睜開眼睛。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確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說什麼?”
“我說……他沒有死。”魘低垂着頭,雙肩抖動着。
莊曉優凝視他一會,笑着搖搖頭,“你在騙我,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好可怕的世界,好可怕的人……”
魘緩緩擡起頭,深邃的目泛着晶瑩的光澤。
他擡起手,動作緩慢的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曉優,是我。”
那張臉……
莊曉優呆楞的佇在原地,瞪着沒有焦距的雙眼,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即使那上面多了一塊猙獰的傷疤,那也還是司睿的臉,那麼漂亮的一張臉啊……
“啪”
手槍掉到地上,她拖着沉重的腳步踉蹌着走過去,走到他面前。
“司……司睿?”
閔司睿只是望着她,眸底又恢復到她所熟悉的樣子,靜靜的看着她,“曉優,是我。”
莊曉優顫抖着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你……你真的是司睿,你沒有死……”
“是,我沒有死,早在車子被裝上炸彈時,爺爺就已經趕來救我,在爆炸的那一瞬間,我獲救了,卻昏迷了一年半。在我醒來後,爺爺已經死了。他把一切都留給了我。”他平淡的說着,彷彿這些傷痛,已經預演過了千百遍,如今再來回憶,只不過就是一些停留在腦海裡的片段。
司睿沒死,司睿沒死,他真的沒死……
莊曉優凝望着他,突然笑了,那對漂亮的月牙眸也彎成了他所熟悉的弧度。嘴邊的梨渦也鐫刻出他所深愛的印記。
她的眼裡有了淚光,透過泛着水霧的眸,她癡癡的看着他。突然搖了搖頭,“不,他死了,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死了。”她轉過了身子,不肯再看他一眼。
閔司睿神情一滯,意識到了什麼,他慌忙的板過她的肩,“曉優,不要恨我好不好?我真的是你的司睿,從14歲時就跟你相依爲命的司睿!”
她好像不認識他似的,推開他的手,輕輕一笑,“我的司睿已經死了,哪怕你的臉完好無損,你也絕不可能是他。”
“曉優……”
“司睿他不會是個只知道仇恨的人,司睿也絕不會傷害我,司睿更不會做出……”她深吸一口氣,仍舊笑着,“你不是司睿,我不希望你再冒充我心中完美的人,你不配。”
那一字一句,一刀刀切割着他皮肉,最後連筋帶骨的割了下來,留下流血不止的傷口。而她的否定,更似在那上面撒了一層鹽,痛得他連呼吸都困難。沒有什麼比她的漠視更令他惶恐的,他可以拋棄一切,唯獨不能失去她。
他閉上了眼睛,雙手慢慢收緊,握成了拳放在身體兩側。良久,他睜開眼睛,那裡又是冷漠的一片,“曉優,我不會後悔擁有你,我會耐心的等你消除對我的怨氣,呵呵,”他輕笑,妖嬈而美麗,“因爲我有一輩子的時間。”
莊曉優冷冷的瞟他一眼,轉過身去坐在沙發上,抱着裸露的雙腿,目光茫然的對準窗外,凝望着掛在天上的明月,一動也不動。
閔司睿心頭一痛,卻沒有上前,而是撿起地上的槍收在身上。將屋裡空調調高几度,感覺空氣中有些暖意了,又去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看到她脖子上那幾道不經意留給她的傷痕,他咬了咬牙,起身拿來醫藥箱。
他始終一言不發,伸手想要拉過她。驚覺到他的動作,莊曉優下意識的畏縮了下,充滿恐懼的目光,令他再也強裝不起來,淡淡的口氣透着讓人心碎的哀傷,“曉優,不要怕我……”
莊曉優又調開目光,潛意識裡屏蔽了有關他的一切感覺。
她看不到,聽不到。
他默默的拉住她的手,不容拒絕的把她扯進懷裡,將藥膏塗在受傷的部位,動作輕柔的按摩着。處理好她的傷口,他又走到浴室,拿出熱毛巾擦着她的身體。
莊曉優就跟沒有知覺的木偶似的,任他用這種方式表達着什麼。反正,她感覺不出,隨便他吧。
他輕輕抱起她,放到了牀上,然後自己躺在另一邊,拉過被子緊緊的抱住她。
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種擁有她的感覺了,想不到,代價卻是如此之大。
莊曉優翻了個身,既沒有力氣反抗,甚至連她想不想反抗都不知道,她只有跟着自己的心意走。此時此刻,她不想面對這個人。因爲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司睿!
不是……
他貼着她的身體,儘管仍然是赤/裸相見,卻沒有一絲情/欲的味道。像個被遺棄的孩子,抱着他唯一的依靠,將臉埋進她的背。
漸漸的,那裡有了溼意。
“不要恨我,也不要不愛我……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着。曉優,你是我的唯一……永遠都是。哪怕是要將你禁錮在身邊一輩子,我都不會放手。因爲你走了,我也就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上,也就真的不會再有閔司睿了……”
她依然是睜着有些空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