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寒冷刺骨,她一個人站在公路邊,本來是想直接去找紀默晟的,可是最終她還是退縮了,不是責怪他的隱瞞,而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控制好情緒,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有一種漫步雲端卻瞬間被打入谷底的絕望。
祝末末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紀默晟是因爲不要她,才離開的。
突然一股挫敗感涌入心頭,然後肆意蔓延,她無力抵抗這樣的來勢洶洶,雙手抱頭慢慢的蹲下身子,緊緊的讓自己縮成一團,儘量讓自己不用去感受外界的一切,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找到一點點安全,就這樣,給她一分鐘,躲進自己的殼裡。
紀默晟按照樑隨說的位置一路尋找,他仔細的尋找祝末末的身影,他努力的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一手掌握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的加重力道,甚至已經可以看見青筋凸起,眉頭緊鎖,他無法想象他的末末現在在哪?到底怎麼了?
電話打不通,人也尋不到,緊張的心緒越發繃緊,是他一直都沒有準備好,這件事換做是他來說,或許末末更加能接受一點,只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現在知道她已經清楚了,想跟她好好解釋,卻找不到她的人。
他可以在任何時候有條不紊進行,只是祝末末永遠都是他的突發情況,因爲太過在意,所以纔會關心則亂,原本以爲就這樣下去是最好的結果,卻不想情況會脫離掌控,朝着他最擔心的方向發展着。
不知道過了多少個一分鐘,直到她已經感覺渾身冰冷,麻木的快沒有感覺時,一步步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一聲一聲的朝她這裡走來,最後就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
雖然埋着頭,可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她不由的緊張,感覺自己兩隻腳的腳趾頭都捏緊了。
她好像就這樣不去理會,不去感覺,就這樣好了,她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只有在心裡默默的禱告,求求你,再給我一分鐘的時間的,就一分鐘,讓我能好好靜一靜。
其實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沒用,遇到什麼事首先想到的永遠都是逃避,避的越遠越好,就算是心裡清清楚楚的明白,總有一天還是要正視問題。
這時她能感覺身邊的人再靠近她,不由的有些牴觸,稍微縮了縮,動作並不大,可還是讓他發現了,不由蹙眉,然後難理她的情緒,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既然已經有了身孕就不該這麼自私,就算她不在意,多少也要應該顧及到孩子。
身上微微一沉,祝末末感覺的心彷彿都要停止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特別是孤單一人時,彷徨無措,現在的她是多麼依賴紀默晟。
“你到底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冰冷,不耐煩,從他的語氣裡完全展現出此時他的心情,似乎已經處於暴躁發怒的邊緣,祝末末的沉默讓他一直都在壓抑心裡的火氣,直到等到最後一絲耐心消耗光時,他終於忍不住低聲怒叱。
這已經是他最友善的方式了。
祝末末身體一怔,明明早就猜到會是他,可聽到這熟悉聲音時,不由還是有些擔心起來。
慢慢的擡頭,
小心的鑽出殼裡,一擡眼,正好對上楚易的冷眸,除了陌生冰冷祝末末看不到一絲友善,她知道楚易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待見她,開始她並沒有在意,畢竟楚易雷厲風行,在紀氏早就是出名冷麪羅煞,她覺得楚易只是習慣這樣的方式。
直到這一刻她似乎在慢慢的明白一些緣由,楚易對她的冷漠,不是來自於習慣,而是打心底就不接受她,或許這跟紀默晟有關,是她不好耽誤了紀默晟的守護,也一直都那麼自私的留着他,甚至不希望他離開自己半步,現在想想真覺得有些好笑。
“紀默晟什麼時候可以動手術?”
“越快越好。”
身子猛地一驚,灰暗空洞的眼神,陷入無盡的懊悔中。
是啊,一直都是她在耽誤紀默晟的寶貴時間,現在問這個問題無疑是毫無意義。
緊緊抿着嘴脣,明明只是停頓了幾秒鐘,可對祝末末來說,她幾乎想到了幾個世紀的問題,然後再次對上楚易的眼睛,多多少少有幾分懇求。
“我能做些什麼?”
“離開他,越遠越好,你做的到嗎。”
楚易的口吻不想是在試問她的意願,而是帶着濃烈的強硬。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那一段時間,所有關於紀默晟的畫面一一浮現,然後腦子裡無數扇敞開的門在慢慢的關上,一扇,兩扇,三扇……最後連唯一的一扇都關上了,她的世界就像永遠失去了光芒,而關於紀默晟的東西都不見了。
微微的皺了皺眉,是她的不安,使得她更加用力的去想,可是好多本該美好的畫面,卻變的零零碎碎,有些模糊的隻言片語,最後連一句整話都拼湊不成。
祝末末茫然的思索,猶豫着自己從始至終到底在努力什麼,當她那麼認真,那麼執着,那麼努力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在無情的告訴她,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紀默晟的負累,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拖累這紀默晟的腳步,所以她好像被所有人勒令離開他,離開那個她已經全身心投入的懷抱。
樑隨今天說的那些,好比一顆威力極大到根本無法想象的炸彈,僅僅只需要那麼短的時間,就能將她完全摧毀,所有她一直在嚮往的未來,當她感覺無助彷徨時,楚易的話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兵刃,將她受傷的心再次切割的支離破碎,那是多麼殘忍的話,卻被他說得那麼輕易。
她知道錯了,難道連一個挽回的機會都就被剝奪了嗎?也許自己不夠細心,但足夠認真愛他。
細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車窗上,天氣永遠都變化無常,祝末末無聲的坐在後座,楚易認真的開着車,兩人在沒有了交流,楚易對她本就沒有什麼話說,而祝末末現在也沒有心情管其他。
車子慢慢緩了下來,逐漸停下來,她不知道在車裡坐了多久,當她看到車窗外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撐着傘,就站在她的對面時。
祝末末突然有些愣,然後很快清醒過來,用最快的速度打開車門往那個身影跑去,完全不顧已經朝她這裡走來的人,淋着雨,任雨水浸溼她的衣服,滲進毛衣裡,直到皮膚感覺到一片冰涼時,她整個人都被擁入最溫暖的懷抱裡。
紀默晟一手給她撐着傘,一手緊緊的將她摟入懷着,先是吻了吻她的發頂,然後纔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一直那麼擔心,如果不是楚易給他來電話,說他正在送祝末末回家的路上,此時他應該還在路上發瘋般的尋找。
聽到樑隨的話,他是那麼擔心,擔心她會生氣,會傷心,不過還好,還好她回來了,回到他能觸摸到的地方,能夠保護她的地方來。
第一次這麼貪婪的享受他的懷抱,呼吸着他的聞到,感覺着他的心跳。
坐在車裡安靜的看着那已經迫不及待擁抱的兩人,不知道該說是羨慕,還是無奈,突然間他想起當初紀芯婕對她說的話,他不夠了解真正的祝末末,所以根本就不可能瞭解他們之間的感情。
紀芯婕說他是將他們以前的事跟現在的紀默晟和祝末末之間的感情牽扯在一起了,其實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以前他不懂,現在他卻不能不懂,這之間最大的反差就是,一個是可能,一個是不可能。
當祝末末那麼認真的擡起頭對上他眼睛那一刻開始,楚易就能夠感覺到,她心裡的答案,認識她這麼就,恐怕那麼嚴肅的表情,慷鏘有力的聲音,絕對是第一次。
“抱歉,就算我是一個永遠的累贅,我也要跟他在一起,離開不可能,紀默晟已經拼了命表明他不會放開我,那麼我又怎麼可能去放棄,楚易,我答應過他,我不是那麼脆弱,我能夠承受的住。”話畢,祝末末依舊眼睛都不眨一下,以表自己的決定。
聽完她的答案,他愣了很久,最後不禁淺笑,這纔是紀默晟願意拿命來愛的祝末末。
身爲局外人他確實涉足太多了,不過也達到他想要的結果,雖然面上看起來有些無情,但確實最好的辦法,至少他們還是在一起。
回頭,不再去看他們,駕車緩緩離開。
就這樣抱着,兩人不言不語,祝末末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紀默晟小心的鬆開手,剛要伸手去幫她理理額前有些溼潤凌亂的劉海,可一把被祝末末抓住,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連紀默晟也從未想過他的末末會這麼發狠的咬他。
一口咬住他的手腕上面一點的位置,很用力,但他貌似感覺不到痛,畢竟比這還要痛上幾倍的病痛他都能忍住,只是此時他眼裡滿是疼惜,因爲正咬他的人,在輕微的發抖,然後就是一滴還帶着溫度的眼裡落到他手背上。
也許是感覺自己真的沒有力氣了,祝末末終於鬆了口,看着那一排深深的牙印,再狠一點就完全可能咬出血來,明明疼的人是紀默晟,可她這個犯案者卻哭的像個孩子,雙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像護着易碎品般的小心,目不轉睛的看着,心裡滿是酸楚。
“紀默晟你知道你這麼做,對我來說是多麼混蛋嗎?”帶着哭腔,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
良久,紀默晟低低的喚了一聲:“末末……”
消失在空氣中的尾音,有無奈,有挫敗,還有一絲隱隱的苦澀和嘆息。
祝末末緊咬住脣,心裡有一根弦啪的一聲斷了,祝末末垂着腦袋,輕輕的伏在他的胸前,靜靜的聽着那顆隨時會停掉的心跳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