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做媒啊,她跟我說咱鎮上有個人家很不錯,那家的兒子比你大上幾歲,他家阿婆認識,哪天阿婆帶你過去看看,娃,嫁到鎮上真的是不錯,不用去猜那些個稀爛的泥巴路……”
聽着阿婆的話女娃的眉心越皺越緊,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衝阿婆吼了出來,“阿婆,我才17歲,不想嫁人,我已經跟同學說好了一起出去打工,你別管了行不行,你要是想嫁你自己嫁去!”
阿婆看着女娃顯然也生氣了,“不讀書了就嫁人,女人就是這個命,想我們那個時候十四五歲嫁人是很正常的……”
聽着阿婆的話女娃想也不想就衝了出去,天色漸漸晚了,女娃還是一個人在街頭遊蕩着,眼淚順着女娃無神的瞳孔就流了出來,好恨,好恨,好恨這不公的命運,好恨自己的無能爲力,更恨阿婆的不明事理。
女娃知道阿婆要是不給自己錢自己根本就出不了這個小鎮,女娃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要怎麼辦了,看着依然熟悉的景色女娃無由來的覺得這個地方是那麼的討厭,是那麼的讓人厭惡,是那麼的安靜到讓人感覺死氣沉沉,感覺壓抑。
女娃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跟同學約好再過兩天早晨大家一起在鎮上的車站碰頭然後坐汽車去大城市工作,可是這個樣子女娃根本連這個鎮都出不去,女娃想了想,狠狠的咬了咬牙,阿婆平時總把錢藏在家裡的某個地方,女娃不甘心這麼受命運的擺弄,不甘心就這麼嫁人,更不甘心在這個小鎮子裡跟阿婆一樣終結自己的人生。
回到家的女娃免不了被餘氣未消的阿婆數落,女娃只是沉默着也不回嘴也不理睬阿婆,阿婆說着沒趣了自己也就停了,只是時間也已經不早了,女娃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一直想着要不要拿走阿婆的錢。
這兩天的女娃過得很不安穩,表面上看起來是很平靜,可是內心沒有一天沒有一刻不在受着煎熬,拿走了阿婆的錢自己會受到良心的責備,不拿自己就有可能被阿婆就這麼嫁掉,或者說是賣掉,在農村嫁女兒跟賣女兒又有什麼區別呢?
女娃知道這個地方很多嫁了人的女人在家裡都擡不起頭,明明做得就不比男人少,家裡家外的忙活,地裡田間的幹活,女娃開始感覺到這是個不
平等的現象,初中的政治課上說過,新中國是一個民主平等的國家,可是民主的風似乎還沒有吹到這塊土地。
女娃也聽她有文化的女英語老師說過,女人要是想要有地位,想要讓你的男人尊重你,你自己就必須要有文化要有能力,女娃不能完全理解老師的話的意思,但是女娃知道自己要是這麼嫁人那麼一輩子都只能在尊嚴跟感覺屈辱的活下去之間做鬥爭。
女娃也聽說小鎮上又有哪家的男人跟女人離婚了,但是女娃知道那也只是很少數纔會出現的現象,在這個小鎮離婚是會被人嘲笑,被人說三道四的,特別是離了婚的女人或者是寡婦。
女娃從小聽阿婆說鎮上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破鞋破鞋的說到大,小時候還不是很理解這個詞的意思,也跟着阿婆罵過,長大以後女娃驚覺這個詞的意思的時候就再也沒有說過了,這個小鎮是個瞞不住事的小鎮,哪家發生的一點點的小事都能被探聽的一清二楚,女娃感覺小鎮的人們之間都太熟悉了,根本就沒有隱私秘密可言,至少現在的女娃是很討厭這種風俗。
最後一天女娃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趁着阿婆下午出去撿破爛的時候,女娃把家裡阿婆可能會藏錢的地方都找了個遍,最後在三個不同的地方找到了總共一千二百元。
女娃看着手裡的錢,心情久久不能平復,發顫的心拿走了女娃身體的大部分血液,讓身體的其它部位一瞬間就涼了下來,女娃小心的把錢收好,隨意的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包裹藏好。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女娃感覺自己好像經歷過一場戰鬥,冰涼的沒有知覺蒼白的手指顯露出女娃此時異常緊張的心情,一個晚上女娃都沒有休息好,有點戰戰兢兢,畢竟阿婆年紀也大了,沒有注意到女娃的異常,女娃擔心着,擔心着要是被阿婆發現家裡的錢都不見了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這種心情讓女娃整個晚上的手腳都處於冰涼的狀態,阿婆摸着女娃冰涼的手腳,嘟囔的說了一句,“這娃怎地就不會照顧自己呢,手腳這麼涼,別是生病了吧,今天也晚了,鎮上的醫生也回去了,明天阿婆帶你去看看。”
黑夜中的女娃聽着阿婆這麼說,感覺異常複雜,眼淚無聲的就落了下來,女娃伸出手拼命捂住自
己的雙脣,生怕自己忍不住發出一點聲音吵醒已經熟睡的阿婆,此刻的女娃覺得自己特別的愧對養大自己的阿婆,有一瞬間女娃想過放棄外出工作見識的打算,就這麼跟阿婆在這個鎮子過一輩子也不錯,可是內心的渴望跟不甘還是讓女娃揹着對阿婆沉沉的愧疚繼續往前走。
女娃一個晚上都沒有休息,阿婆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出去撿破爛了,女娃感覺到阿婆除了門,聽到門關上的“吱呀。”聲也從牀上做了起來發了一會呆,糾結了一會,最後女娃還是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把昨天藏好的包裹拿出來,小心的把從家裡找出來的錢都藏好,然後出了門。
站在門外女娃擡頭看了一眼跟阿婆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轉身邁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未知的旅途,女娃此時的心裡也沒有一點底,只是憑着自己的渴望就這麼走出了這個地方,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子,女娃心裡有一絲期待有一絲忐忑有一絲害怕有一絲迷茫有一絲無助更有一絲孤獨。
女娃深深的嘆了口氣,調整自己的呼吸,向着車站的方向走去,雖然是清晨的小鎮,但是習慣了早起的人們還是讓這個古舊的小鎮顯得熱鬧非凡,女娃對遇到的熟悉自己跟阿婆的人們說自己要外出務工,以後會給阿婆電話的。
面對着表情各異的人們,女娃只能選擇沉默,可以的話女娃也不想以這種方式跟阿婆做短暫的告別,女娃也想親口告訴阿婆自己出去工作了,也想阿婆能夠來送送自己。
看着站在車站門口跟自己揮手的同學,王淑雪整了整心情,然後笑着衝她們揮了揮手,朝着她們跑過去,王淑雪看着面前的兩個同學,“張青呢?”
陳倩看了王淑雪一眼,“張青說她奶奶不讓她去,已經給她做媒了,年底就結婚了。”
陳倩說完三個女孩都沉默了,王淑雪是年紀最大的,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張青,陳倩,周豔豔比王淑雪都小傷2歲,這麼年輕就嫁人了,王淑雪不知道張青是以怎樣的心態去接受這一切的。
只是王淑雪肯定自己接受不了,雖然讀過的書不多,但是王淑雪還是知道國家法定的結婚年齡是男22歲,女20歲,自己離這個年齡都還有3年,更何況張青她們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