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鰲拜第一次參加了金國的高層領導會議。這一天,是宣佈他和多爾袞入鑲白旗的日子。在聽努爾哈赤講話的同時,他一直暗中觀察着四大貝勒的反應。
代善的反應最平淡,他面帶微笑,一看就是欣然接受了汗王的決定。皇太極表面不動聲色,右眼皮卻時不時跳上幾下,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阿敏一直搭拉着眼皮,嘴角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反應最過激的人是莽古爾泰,他擠眉弄眼,拳頭握的緊緊的,看上去好像隨時會暴走殺人。
鰲拜很納悶,莽古爾泰到底想幹什麼?多爾袞當汗王,未必就對他不利啊,至於這麼難受嗎?
莽古爾泰突然舉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表情嚴肅,雙手放在褲襠前,站姿很像排人牆準備防守對方任意球的足球運動員。努爾哈赤正說到關鍵的地方,他卻站起來了,一下子打斷了汗王的講話。殿內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衆大臣和阿哥都吃驚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什麼會有這樣不合時宜的舉動,他就這麼不想多爾袞獨領一旗嗎?
只見莽古爾泰痛苦道:“父汗,我不舒服……今天拉肚子很厲害……能否準我先……告退……”
殿內瞬間歪倒一片人。
看着努爾哈赤的囧樣,鰲拜忍着笑,心裡直叫泰哥威武!
就在這場戲劇性的會議上,努爾哈赤宣佈多爾袞成爲新的鑲白旗都統,鰲拜任副都統,將原旗主杜度調到了鑲紅旗。
先前努爾哈赤已經將兩黃旗四十五個牛錄分給了多爾袞三兄弟,還說讓多鐸在他去世後接手他的親兵,三兄弟擺上檯面的實力已經無人能及。
出了大殿,阿敏迎了上來,道:“多爾袞,恭喜你成爲旗主。”
多爾袞道:“謝謝二哥。”
阿敏把手搭在多爾袞肩上,微笑道:“多多努力,爭取下次征戰的時候立頭功。”
“謝二哥吉言了。”
阿敏一走,多爾袞喜道:“二哥很少主動找我說話,看來他也開始看好我了。”
聰明人都看得出多爾袞最有發展潛力,阿敏是沒有機會成爲汗王的,所以纔想和多爾袞走的近一些吧。鰲拜心道。
入了鑲白旗,兩人終於在學堂光榮“畢業”,鰲拜有了更多時間陪家中的美女。
鰲拜有點理解爲什麼宮內的侍衛打不過他了,一旦成家立業,難免會產生一些懈怠情緒,減少練武的熱情。色字頭上一把刀,他練了九字真言印都沒法保持意志堅定。比起練武,他更喜歡和鳳凰一起練雙休,樂此不疲。
最近,他還對音樂產生了興趣。
海蘭珠和姚芊羽兩人每天都要彈上幾曲,似有切磋琴技之意。在這樣的氛圍下,旁人很容易被帶動。
鰲拜和多爾袞一起學過琴,“琴、棋、書、畫”歷來被視爲文人雅士修身養性的必由之徑。努爾哈赤讓阿哥們學習漢文化,琴排在首位,當然是必學的課程。
他突然有了一個靈感。現在的音樂曲調很簡單,唱的歌詞也都是用詩詞改編的,不夠押韻,更不夠激情。他還記得很多流行歌曲,如果在這個時代唱出來,會不會被奉爲歌神呢?吟詩作對他不行,唱歌倒是成爲才子的好辦法。上次在科爾沁草原他唱了一次,對自己的嗓音也信心十足。
他想要研究音樂的另一個原因是,姚芊羽對他的態度。這段時間,姚芊羽對幾個姑娘,對多爾袞甚至對多鐸都表現的很友善,只有見到他的時候,總冷着一張臉,視他爲瘟神躲着走,這讓他相當鬱悶。
姚芊羽越是這樣,鰲拜就越擔心。約法三章只是口頭警告,姚芊羽可是會功夫的,萬一哪天在宮裡釀造一場血案,他非瘋掉不可。他認爲必須在出徵蒙古之前讓姚芊羽變成自己人,至少不討厭他,這任務艱鉅啊。
於是,鰲拜減少了練功的時間,憑着前世記憶,譜起了曲子來。還抽空練上一小會兒。如果兩人在音律上高山流水,成爲知音,姚芊羽總不會害他身邊的人了吧。
晚上,鰲拜拿着琴,進了後花園裡。古代的夜晚很無聊,沒有電視,沒有電燈,如果不掌燈熬油看書,就只能早早睡覺。他想到了那間涼亭裡練練琴,到了地方卻發現姚芊羽又在亭子裡坐着呢。
姚芊羽看見他,一愣道:“你怎麼來了?”
鰲拜心裡有鬼,尷尬道:“今天天氣不錯,我來練琴的……”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幾根蠟燭,點上,亭內頓時明亮了起來。
唉,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天氣好的時候,晚上點着蠟燭,來次戶外燭光晚餐挺浪漫的,沒想到第一次是和姚芊羽在一起。
“你真會彈琴啊?”姚芊羽看着鰲拜,忽然覺得他的形象實在不像彈琴的人,不自覺的露出了微笑,在燭光的映照下,一絲紅暈爬上了臉頰,嬌豔迷人。
鰲拜還是第一次見姚芊羽笑,而且笑的這麼好看,心裡噗通噗通的……這是個好兆頭,看來她已經漸漸融入這裡了,而且並不是特別討厭我,他長舒一口氣,今天晚上沒白來。
姚芊羽見他看着自己發呆,急忙低下頭去,道:“你慢慢彈吧,我走了。”
鰲拜心想彈琴加談情,擇日不如撞日,急忙道:“等等,那個……我彈的很爛,而且很久沒練了,鳳凰常誇你彈的好,你可以教教我嗎?”
“你的藉口好爛,要學琴的話可以找海蘭珠格格啊,爲什麼要找我?”姚芊羽又恢復了冷冰冰的樣子。
鰲拜嘆道:“好吧,我是來找你的。我怕這麼說你會爲難。我不明白,你平時爲什麼看到我就躲?你對着別人都很客氣,就對我冷冰冰的。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還是怪我在覺華島上殺了人嗎?”
姚芊羽小手握緊,忽然淚珠在眼裡打起轉來,道:“說起誤會,我該爲前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
鰲拜奇道:“抱歉,我肯定沒法原諒你,因爲我不記得你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姚芊羽幽幽道:“我聽海蘭珠和多爾袞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
“他們說什麼了?”
姚芊羽低下頭去,輕道:“我聽多爾袞說,本來汗王下令要血洗覺華島,將我們趕盡殺絕的。你第一次出征,沒有官職,卻冒着惹怒汗王的危險勸他改變主意……如果不是你,可能島上的人都會死的……我不該說你土匪……你爲什麼那天晚上不告訴我?”
理解萬歲啊!聽了這話,鰲拜覺得全身都舒暢,微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根本不喜歡戰爭,對漢人沒有半點敵意,天天盼望世界和平,你信嗎?就算你現在信,那天晚上你也不會信的。”
姚芊羽嘆道:“我信,我現在覺得你是個君子。你和那些野蠻的女真人不一樣。”
鰲拜聽得眉開眼笑,道:“你說女真人野蠻,我也沒法反駁。這國家大多數都是窮人,他們沒有我這麼好的運氣,沒有受過教育,別說彈琴,就連字也不識幾個。他們不擅長生產,想生存,所以去搶劫。我早就覺得這樣做不對,可是我個人力量太渺小了,想改變他們的思想很難。你知道多爾袞,他也是個好人,如果他將來做了漢王,我們一起努力,我相信金國會改變,女真人也會改變的。”
姚芊羽嘆了口氣,若有所思。
鰲拜笑問道:“你有什麼想聽的曲子嗎?我要證明自己真的會彈琴……先聲明,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不行,別人聽到,我會被殺頭的。”
姚芊羽微微一笑:“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聽的,你隨便彈你最拿手的吧。”
鰲拜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最拿手的其實不是彈,而是唱。我彈自創的曲子吧,其實這首歌也是因爲你才寫的。”
姚芊羽哼了一聲:“你幹什麼爲我寫歌……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誰會消遣你這樣品行端正、才貌雙全的女子呢?以我的君子作風,愛護還來不及。鰲拜笑道:“我一直想怎樣才能讓你儘快融入這裡,忘了傷痛,開心的活着。怎樣才能讓你不把我當成仇敵看待。但是今天晚上之前,我都沒有見你笑過。這曲子,就算是我的心聲吧。”
他撥動着琴絃,緩緩唱道:“我什麼都沒有,只是有一點吵,如果你感到寂寞,我帶給你熱鬧,爲你繞一繞,沒有什麼大不了,只希望看你微笑。其實我很煩惱,只是你看不到,如果我也不開心,怕你轉身就逃,喜歡一個人,一定要讓他相信,這世界多麼美好。對每個人,都說還好,我的心我的情你不需要明瞭,只要我對你好,這樣的溫柔你要不要。其實你愛我像誰,扮演什麼角色我都會,快不快樂我無所謂,爲了你開心我忘記了累不累。其實你愛我像誰,任何的表情我都能給,我在你身上學會流眼淚。”
鰲拜唱完,一看姚芊羽就慌了神,她眼淚流的像大壩開閘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