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桃殿在晟明宮東北角,走着過去要小半個時辰,還沒吃過飯,早上風有吹得緊,洛若素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和她們兩個加快了腳步。
沛桃殿原來載的都是桃樹,說是開國皇帝最寵愛的貴妃住過的地方,可是顧安然喜歡牡丹,司宏浚就把這院子裡的桃樹全都伐掉,又從全國找來牡丹的良種,種在這一方院子裡。
還是早春,可是這院子裡的牡丹倒開得分外明豔,遠遠望去恰似一片紅雲,三人驚詫不已,竟然也感覺有些暖和,鼻尖也有些冒汗。後來洛若素才知道,娘娘怕冷,也討厭枯枝敗葉,更討厭積雪,皇上便把沛桃殿的地下挖開巷道,每隔幾步便有一處炭盆,又有專人添火,這兒隆冬也像春天一般。沛桃殿裡的太監宮女的衣着也和別處的不一樣,各個臉上都寫着尊貴二字,也都是一身紅衣,看着真真是喜慶。有個年紀大些的姑姑將他們引進來:“三位姑娘在這裡稍稍等下,陛下和娘娘還在用早膳,奴婢先進去通報一聲。”三人在廊下坐着,談敏盯着那走廊頂上的壁畫看着入迷,唐幼藍一言不發,洛若素解下了斗篷給了瑜翠——太熱了,是燥熱。過了不一會,便有個小太監來帶他們進去。
屋內比屋外更暖和,有股奇異的香味,三人緩緩跪下,低垂着頭等着上面坐着的兩人發話。洛若素悄悄地擡頭看了一眼——
司宏浚一身明黃的的便服,眉頭冷硬,端坐在紫檀椅子上,手中捧着釉裡紅的杯子,水霧緩緩升起,把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不過幾步的距離,卻像遠處清冷的山崖。
那是洛若素第一次見到顧安之,之後這個場景多次在她夢裡浮現,至死方休。
洛若素和她想象中大氣端莊,或是嬌媚動人的皇后都不一樣,顧安之美,但是美得張揚隨意,毫不內斂。一襲紅裙拖在地上,頭髮用一根烏木簪子隨意的挽起,娥眉淡掃,輕點絳脣,眉眼間有一股英氣。
洛若素悄悄地把頭低下,卻聽着司宏浚開口說話了:“都起來吧,讓朕和鳳後好好看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卻聽着顧安之先叫了談敏的名字:“談將軍家小姑娘,幾年不見,倒長這麼大了。”
“娘娘還記得談敏?”談敏也是一臉驚喜,“小女還記得,娘娘說是要帶小女去打兔子,結果兔子還沒打到,就被我爹趕回家了。”
司宏浚也笑了,用手比劃着:“我還記得那會只有這麼高,一晃眼就長成大姑娘了。今年圍獵,便讓安之帶着你去打兔子。”
“謝謝陛下,謝謝娘娘!”洛若素偷偷瞄了一眼談敏,到底還是年紀小,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顧安之又向洛若素看過去,與司宏浚相視一笑。司宏浚開口說道:“山南王家的女兒,真真是標誌。朕看這畫像上,倒是畫醜了些。”
“小女惶恐,陛下謬讚了。”
“美貌而不自恃,謙虛恭順,山南王也算是教女有方。”顧安之點了點頭,又看向唐幼藍。
“臣妾看這禮部尚書家的女兒,沉靜溫和,倒是有他父親那股子儒雅勁兒。臣妾挑的這三人,皇上可還喜歡?”
“愛妃挑的人,朕自然是喜歡,這分位改怎麼定,住哪裡,愛妃也一併代勞吧。”司宏浚拍了拍手,禮儀館的公公拿着摺子和筆墨站在顧安之身邊,顧安之也不推辭,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說:“按母家,洛家便是尊貴的,大將軍之後是禮部尚書,按年歲排,這幾個人裡若素是年紀最長的,之後是敏兒,接着是幼藍,那不如就封若素爲美人,敏兒和幼藍爲寶林,至於住所,鳳鳴殿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讓若素搬過去,敏兒好動,玉澤殿離御花園最近,就讓她住那兒吧。我身邊缺個說說話的人,幼藍看着溫婉大方,不如和我一起住,陛下您看,這樣如何?”
“自然是好,不過這鳳字用在嬪妃身上不太妥,不如改爲‘鶴鳴殿’。”司宏浚看了一眼那代筆公公寫的摺子,“就這麼辦吧。”
“謝陛下,謝娘娘。”三人齊齊跪下謝恩。
“起來吧,一路走過來怪累的,賜步輦吧。唐愛妃的物件差人去取吧,在這兒陪鳳後說會話。”司宏浚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