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臨鏡臺

三十七、臨鏡臺

三十七、臨鏡臺

她是內臣魯思郾的女兒,才十七歲,雲鬢花顏,綺年玉貌,是魯家二老掌心裡的一顆明珠。每天清晨,陽光透過茜紗窗移到牀前的碧羅帳上時,她便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慵懶地坐在東牆下的烏木鏡臺前,開始梳妝。

鎏金的鏡框上雕着繁複的纏枝花紋,光影迷離的鏡子裡,映出她清麗的面容,尖俏的臉,水嫩的脣,含情的眼,如雲的發,纖細的腰身,雪樣的肌膚……目光流轉之際,連自己都忍不住爲之迷醉。

她是深宅大院裡嬌養的小姐,她有絕色的容貌,靈巧的雙手,令人豔羨的家世,也有看得見,摸得着得未來。——在二老的主持下,嫁得一個才貌雙全的如意郎君,生兒育女,修得此生一個圓滿。

每天早晨,端坐於鏡臺之前,手持玉梳,一邊細細地梳理委地的長髮,一邊凝望着鏡中那張美麗絕倫的臉,心中,都會如升起絲絲縷縷的歡喜。——這一切,都是前生修來的吧。這相貌,這身世,這錦衣玉食,這無邊的富貴。

前生,究竟在佛前香花供奉,焚香祝禱,祈求了多久,才獲得此生這樣一個美好的開端!

這一天,掀開錦被,她象往常一樣,坐在鏡臺之前,輕輕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緩緩地張開,朝鏡子裡看去。

那裡面沒有她預料之中的如花容貌,她看到的,是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髮,還光着雙腳的婦人。那婦人懷裡抱着一個孩子,頭髮散亂地垂下來,遮住了臉孔。

魯家的小姐吃了一驚,坐在鏡前的明明是自己,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出現一個抱孩子婦人?一瞬間,她想起了以前聽過的那些古鏡成精,照見鬼魂的傳說。難道……

越想越怕,心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再也不敢在這鏡子前面坐着了,回過頭來,顫聲喊着丫鬟的名字。

卻見鏡子裡的那個婦人,正站在她身後,面容慘淡,一雙腫脹而又呆滯的眼睛,飽含怨懟,冷冷地盯着自己。

魯小姐喉頭哽塞,連一聲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嚇昏過去。整個人從美人墩上跌落下來,倒在地上。丫鬟在外間屋子聽到重物倒地的聲音,急忙跑進來,連擡帶架,手忙腳亂地將她們的小姐攙到繡塌上。

一杯蔘湯下肚,過了一會兒,魯小姐喉嚨裡咕嚕咕嚕響了幾聲,終於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之後,她的目光,便在屋子裡四處搜尋,丫鬟們看出小姐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急忙從牀前讓開。魯小姐的目光在房間裡逡巡了一週之後,終於疲憊地收了回來。她開口問道:

“她呢?”

“誰?”

“那個抱孩子的婦人。”想起那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抱孩子的婦人?”丫鬟們面面相覷。

“沒有這個人啊!這屋子裡除了小姐以外,就我們幾個!”

“難道,是我看花了眼?”她自言自語道,說着,緩緩閉上了眼睛。丫鬟們爲她闔上牀帳,守在旁邊,隨時等候差遣。

那個婦人突然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家裡人除了小姐以外,誰也沒有看見。魯小姐也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看走了眼。

她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希望,這是自己一時迷糊,經歷的一個夢魘。因爲夢魘不管有多麼可怕,總有過去的時候。醒來之後,就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總有新的希望。

可是,她發現,這個恐怖而離奇的夢,竟然纏上了她。開始的時候,只是在鏡臺前能看到那個詭異的婦人,後來,隨時隨地,無時無刻,只要她一擡眼,便能瞧見那個佝僂着身子,緊緊地抱着孩子的身影。那女人的頭髮,永遠是凌亂地糾結在一起,髮絲從鬢邊橫掠下來,遮住了半邊臉。露出來的那一半,佈滿翻卷的傷痕,和已經乾涸的血跡。她那冷冷的,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就從亂髮低下透出來,如同帶了黏性一般,緊緊地粘在你身上。如影隨形。

這樣的噩夢,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啊!魯小姐向佛、向菩薩,向她所能想起的任何神明,在心裡暗暗祈求。

所有的祈求都沒有用,只要睜開眼睛,那個女人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沒想到,夢魘也能夠傳染。魯小姐的噩夢還沒結束,她的家人也接二連三地看見這個婦人。——原來,他們家的女兒所描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並不是一個少女撒癔症似的狂想。

做父親的,經得多,見得廣。覺得這樣的事發生在自己家,一定是有緣故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緣故呢?也許,他應該親自同那婦人談談,或許就能夠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同一個鬼魂談話,當然需要足夠的勇氣。可是,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受苦,如同寒凍肆虐下的花朵一樣,在父母的眼皮底下,漸漸凋零。

終於,當那女子的身影再度出現時,他迎面走了過去……

那婦人聽了魯思郾的話,怔怔地站了一會兒,臉上忽然現出憤恨的表情,兩行血淚,從她的眼角淌了下來。她緩緩地擡起頭來:

“我是楊子縣一戶人家的女兒。有一年,建昌縣錄事因公至揚子縣,見妾身生得還算清秀,便央人納了厚禮,聘爲側室,君女……君女……就是他的正妻。”

“過了一年,生下此子!”她低下頭來,朝自己的懷裡看了一眼,臉上,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對正室娘子,我一直百般示好,可惜,她一直視我母子爲眼中釘,肉中刺,平時還好些,當着衆人的面,也做出親厚的樣子,沒有人知道,這婦人藏着一顆胡狼之心,一次,趁丈夫去鄰縣辦事之機,她將我騙至井邊,推了下去……”她的眼睛裡,充滿了驚恐與惶惑,似乎人生,就定格在當初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連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都沒放過!”她擡起眼睛,那裡面的憤怒與怨恨,似乎能夠燃起一場大火。“

“殺人之後,怕事情敗露,她又叫人用碎石填上了井口。可憐我母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這麼糊里糊塗地命赴黃泉了……”她臉上的血淚流得越來越急,連破敗的衣衫之上,都是殷殷的血跡。

“丈夫回來之後,她謊稱我與人私奔,連孩子也一併拐走了!取我性命不算,還要毀我名節!”

魯思郾聽得目瞪口呆,那女子也已是泣不成聲,渾身抑制不住地發抖,牙齒更是咯吱咯吱地發出響聲。

“我究竟做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對待。我的孩子做了什麼,她要施之以毒手!死後到了地府,我便寫了狀子,將冤屈向陰司申訴。天可憐見,我母子的冤情終於昭雪,冥府的大人允我取那惡毒婦人的性命!可是,當我趕到陽間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來晚了一步,那惡婦得病身亡。可是,我的仇還沒有報,我不甘心,不甘心吶!”那婦人猛地揚起頭來,遮天蓋地的頭髮,開始在身後如同金蛇一般地狂舞。

“就算她現在已經投胎轉世,也得給我償命!——償命——償命——”她淒厲地慘叫着,彷彿要把這麼多年鬱積的怨憤都發泄出來。

眼睜睜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腐化成塵,臉上的皮肉層層剝落,直到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慢慢消融在空氣中。而那淒厲的喊叫,卻一直在魯大人耳邊迴盪,久久不散。

是了,這樣枉死的女鬼,心中鬱積了怨憤,不肯投胎,不肯往生,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在尋找,尋找當年害死她母子的大婦的魂魄,現在,終於如願以償,豈會善罷甘休。

那女鬼的話着實令人動容,可是,女兒是自己的女兒,就算她前生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她,怎麼看,也看不出有那女子口中描述的惡婦的半點影子。聽那厲鬼所述,應該是始終都無法釋懷吧,否則,女兒已經轉生,而她,還遊蕩在幽冥,等待着復仇的那一天。

那婦人與幼子一同死於非命,不是不可憐的。只是,做父母的,叫他們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女兒被厲鬼索命,又於心何忍?

解鈴還須繫鈴人。思郾派人騎上快馬,星夜馳赴建昌,查驗那女子說的是否屬實。那女子的丈夫已經垂垂老矣,妻妾早已亡故,耄耋之年的他,竟然還活着,而且,還住在舊居。聽了魯家人的話後,那老者嗟嘆良久,帶着他們找到院子裡的那口井。

井口堆壘着巨石,旁邊古木森森,有光點從枝葉間漏下來,灑在石頭上。周遭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寧靜。

石塊被一塊一塊搬開,直到露出井口。那口井荒棄已久,已經乾枯了,井壁上掛滿青綠的苔蘚,進入井底的人,只覺得陰風陣陣,脊背發麻。他們在下面清理了半天,終於露出井底的淤泥。

揭開最上層的淤泥之後,果然發現,井底躺着一大一小,兩具骸骨。嬰兒的骨骼,還被大人緊緊地抱在懷裡。怎麼拆也拆不開。

看着陽光之下那兩具白花花的骸骨,已是風燭殘年的丈夫,老淚縱橫。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同人私奔的妻子和兒子,原來近在咫尺。

魯家人幫着把骸骨收斂厚葬之後,回到家裡。爲了祈求那女子的原諒,他們還請來了和尚和道士和巫師,又是做法事,放焰口,又是上章祈求,跳神捉鬼,恩威並施,百般禳解。那女子只是遠遠地站在一邊,漠然地看着這一切,脣角掛着冷笑。不點頭,亦不搖頭。

——不管他們做什麼,她都不肯原諒。

過了一陣子,本地的大族禇氏上門求親,魯家二老也就順水推舟,把姑娘嫁了出去。一是沖沖喜,二是盤算着換個人家,說不定鬼魂也就不再滋擾了。

沒想到,魯小姐嫁人之後,那厲鬼也跟了過去,而且鬧得越來越兇了。

魯小姐總是從噩夢中驚醒,從來也沒睡一個囫圇覺,不久之後,便驚悸而死。

出《稽神錄》魯思郾女

相貌,同十年前一模一樣。

好像時間在她身上停止了。

問起她在墳墓裡的事,這女子說,她在地下,雖然暗無天日,但同老爺恩愛如初,也沒感覺有什麼不適。

現在,幹寶的母親也死了,以前的恩怨就算一筆勾銷了。

不久以後,這個婢女就嫁了人,而且,還生了一個孩子。

除此以外,還有一件事,令人嘖嘖稱奇。

幹寶的哥哥,有一天,得了一場急病,突然就死了。死後,雖然沒有呼吸,心臟也停止了跳動,身體,卻一直都是溫熱的,始終也沒有冷卻。

家裡人不忍心就這麼把他給埋了,就一直在靈堂裡停着。誰承想,幾天以後,這個已經死去的人,又活了。身上染的疾病,也全都好了。後來,還在朝廷做到很高的官職。

這些事情,對幹寶觸動很大,從此,他就對這類事件上了心。《晉書·幹寶傳》說他有感於生死之事,“遂撰集古今神祗靈異人物變化,名爲《搜神記》。”

書成之後,幹寶很是得意,把書拿給當時的名士加才子劉惔看,劉惔看完之後,嚇得晚上睡不着覺,見到幹寶時卻連連讚歎,道:

“卿可謂鬼之董狐啊!”

董狐乃春秋時期晉國的史官,以不畏強權,秉筆直書著稱。劉氏以董狐比干寶,對他本人和這部書的推崇之意,斑斑可見。

其實,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推測一件事:我下面要講的這個故事,有可能發生在東晉時期。

說是有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婦,這對夫婦,幹寶已經不記得他們叫什麼名字了。

這對夫婦同別人一樣,黎明即起,天黑的時候,才歇息。

有一天早晨,做妻子的先從睡夢中醒來,見天已大亮,穿上衣服,拾掇拾掇,就起來了。過了一會兒,丈夫也爬起來了,起牀之後,頭也沒梳,臉也沒洗,就走出門去。

此時,妻子正在外面忙活呢,也不知道丈夫起來這件事,以爲自己的丈夫,還在牀上躺着呢。

等她忙完了,回到屋子裡,見丈夫果然還在矇頭大睡。

心想,白天裡裡外外地忙活,過於疲累,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因此,連走路、拿東西都是輕手輕腳的,生怕把他驚醒。

正在此時,家僮從外面走了進來,對女主人說:

“老爺讓我進來取鏡子!”

女主人一聽,家僮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丈夫明明就在牀上躺着,他竟敢說老爺讓他進來取鏡子。

她是個有涵養的人,對僕人也是。什麼也沒說,伸出手去,指了指牀上。小僮先是現出迷惑的神色,接着湊過去看了看,愕然道:

“這可怪了!我剛從老爺那兒來的!怎麼這裡還有一個老爺呢!”

做妻子見僮兒說得認真,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

照他的說法,屋子外面有個丈夫,屋子裡面還有一個,究竟,哪一個是自己的丈夫呢?

妻子想來想去,覺得這事着實可疑,還是先出去看看,再做決定。

想到這兒,她急急地跑出屋子,來到院子裡,見丈夫真的站在那裡,手持木梳,等着僕人的鏡子。清晨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清清爽爽,一點也不象幻覺。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看看院子裡這個丈夫是什麼反應。

丈夫聽了以後,大驚失色。跟妻子說,我明明早就起來了,怎麼屋子裡還有一個,你……你不是眼花了吧?

妻子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行,得看看去”。

說着,就往屋子裡走去。

走進房間一看,妻子說的那個人,正擁着大被,高枕安眠,那人的相貌,果然跟鏡子裡的自己沒有任何差別。

可是,從小到大,也沒聽說自己有孿生的兄弟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丈夫也是一頭霧水。

夫妻兩個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過了一會兒,丈夫眼前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上一輩人常說,人有三魂六魄,眼前這個,大概就是自己的魂魄吧。早晨起牀的時候,身體已經甦醒了,魂魄卻依然在安睡,所以,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人要是失魂落魄,那還能好!想到這裡,丈夫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他伸出手來,用輕到難以察覺的動作,慢慢撫上了牀鋪。

他的手掌,同牀上躺着的人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隨着他的靠近,那閉着眼睛,尚在酣睡的人,身形就漸漸侵入枕蓆,慢慢消失了。

夫妻兩個驚恐不已。

這事,他們沒敢跟任何人說。

丈夫原本好好的,過了幾天,忽然就得了一種怪病。這病呢,據幹寶描述就是“性理乖誤”。

整日瘋瘋癲癲,胡言亂語,手舞足蹈,不但不認識家人,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好好的人,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家裡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求醫問藥,可是,該找的大夫都找了,該吃的藥也都吃了,就是不見好轉。

這病是令神醫束手的頑症,終其一生,也沒有痊癒。

看着以往那個俊朗灑脫的丈夫,睜着一雙瘋狂的眼睛,白癡一樣傻笑着,嘴角還抑制不住地流下涎水,妻子默默地流下淚來。

——也許,自那天早晨以後,丈夫身上的魂魄,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故事講完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有人掌握了某種超越時代的科學技術,正在他們家試驗三維立體投影?

這個可能性好像不大。

從這男子身上顯現出來的症狀來看,倒是很像現代人所說的精神病。

精神病有很多種,醫學界認爲,這是一種嚴重的心理障礙。患者的情感、認知、意志品質、動作行爲等均出現明顯的異常。言談舉止極爲怪異,超出常理,難以爲正常人所理解。而且,這種異常情況相當持久。以至於病人不能正常學習、工作、生活,有的,還出現自殘或者傷害他人的傾向。

這個故事裡的丈夫,原本是一個正常人,後來,一度“性理乖誤”,所作所爲,在常人看來,不可理喻。

任何時代,想要治療某種疾病,都要探究疾病的起因。

關於那個男子失魂落魄的記載,更像是一種對於病因的推求。

一個正常人,突然之間,精神面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言行舉止,變得不像他自己了:深思迷悟,說話顛三倒四,舉止瘋瘋癲癲。過去的那個神思清明,言行有禮的人,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誰都會迫切地想知道,這究竟是爲了什麼。

故事裡說,魂魄與身體相離,才導致的這種結果,從邏輯關係上看,更象是一種逆推:前提是人的身體同魂魄不可分離,若神智昏亂,就是因爲魂魄離本尊而去,而魂魄離開人的**,人的舉止,就會出現失措的狀況。

上面那個故事,有可能,就是在這個邏輯推演之下誕生的。

現在我們知道,精神病的誘因有多種,但是最終,還是作用於大腦。大腦不能正常工作,人的行爲,也會發生顛倒錯亂。

而古人,顯然不是這麼看的。

他們認爲,神魂纔是身體的主宰。

人死之後,魂魄離開身體,這個人,也就不能再象過去一樣,說笑言動了。所以,對於那些剛剛死去的人,要舉行招魂儀式。

屈原的《楚辭》裡,就有招魂篇。

古人是怎麼招魂的呢。據周代的文獻說,死者的親屬需手持死者的衣服,登上房頂,面朝北方,呼喚死者的名字。

然後,從屋後下來,將這件衣服放在死者身上,據說,衣服上有此人生前的氣息,魂魄會被吸引,循着它所熟悉的味道,回到死者身上。

這樣,死人也便得以復活。

而那些精神錯亂的人,就是神魂部分迷失的結果。

這些魂魄,永遠在回來的路上。

卻永遠也找不到依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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