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此走水路,要去姜國必經冉國。這與要去幽國必經夏國是一樣的。

守衛對我們還算客氣,但一聽我們的目的地立刻變了臉色,想來這三國百年宿怨一時難以消解,真是個天大的難題。

“姜國?封了!這裡過不去!”他們粗暴的用長戟直指我的胸口,“既然你們這兩個不識好歹的入了境,就別再提姜國兩個字!”

我和秋秋連聲諾諾,只道是江湖腳醫,過不去就算了,這才讓那一排守衛鬆了臉色。

“眼下正是我大冉的天神祭,要不是看在天神仁慈迎接八方來客的份上,你們休想入城!既然幼主都能大赦天下,我們也就放爾等一馬,你們要是出了亂子,別怪我們無情!”

幸好是天神祭,天神祭歷行一週。這一週的冉國人都分外的和藹可親,因爲他們認爲這一週是天神降臨的日子,這一週內行善,則會福佑一生。真不知平日裡不行善,這一週行善爲何就會靈驗了。畢竟是他國風俗,我們也不好多嘴。

既然姜國國界已封,禁止外人過境,這可愁壞了我和秋秋。我們商量了一路,終於決定先去王都無棱城,到那裡興許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找到入姜國的辦法。

藉着兵衛的指引,要去王都,需經過丘陵平原,穿越沼澤亦不在話下。而王都無棱,則是一片廣袤遼闊的草原,王族宮殿建於高原之上,高貴而神聖,襯着蔚藍的天,是衆人朝聖的方向。僅僅是描述,就會讓人熱血沸騰。

守衛邊疆的將士都說,去王都朝聖是他們一生的夢,每年天神祭之始,按照規定千千萬萬人都會從西北邊境的月靈城出發,懷着熱枕和虔誠的信仰,一步一叩的穿過茫茫山川,寂寥平原,越過丘陵沼澤,歷經千辛萬苦到達他們心目中的聖地無棱。有多少人死在那段神聖之路上,用他們的心去祭奠神靈,只爲那最忠誠的信仰。

而歷經險阻到達王都無棱城的人,將會受到最高的敬重和恩典,被尊爲神靈派來的使者,成爲王都神廟的首席祭祀官,爲萬人膜拜,甚至王上都要對他三分尊敬。人們都認爲,那是最高貴最神聖的職位,是神的賜予,是德高望重衆人景仰的象徵。

能通過重重考驗的人,乃是天神的眷顧。

冉國每年的祭祀官,便都是這般選出來的。

這都是我們在路上各村落時的聽聞,冉國的挨家挨戶都在祭祀神靈。我們入鄉隨俗,用雪白的絲紗纏頭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一身金黃色的服飾象徵着這個國家的土德。

男女老少都是這般將自己隱於白紗之後。我們在一家熱情的農舍接受招待後,換過衣裝,竟與本土人沒有任何不同。這使得我與秋秋同時想到,是不是這樣就不用易容了。

但還是怕有王族侍衛盤查,我們沒有做的大膽。穿過丘陵之後,我們在一片巨大的沼澤旁駐足,簡直不知該如何過去。

還好我們找到了當地著名的先知嚮導,一根探杖,不走直線,避開每個人的距離。我小心利用着突起的土丘,避開綠色植物,沿着有樹木生長的高地走,不時投下幾塊大石試探路面是否堅硬。如此戰戰兢兢生怕陷入泥潭,花費了三天時間穿過了這片被成爲死亡之潭的沼澤地。

我和秋秋走出後渾身癱軟,因爲三天三夜不合眼而精疲力竭。再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現在想回頭望望那沼澤地都難上加難,我的腿不停的打顫。

總算來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

因爲繞開了朝聖的道路,一路上我們沒有遇見那羣令人敬畏的人。他們能到達這片草原的,估計寥寥無幾。因此,這片曠野之上,只見綠草如浪,風過四下起伏,而不遠處有成羣的白羊駿馬,令人心馳神往。

“我們快到了!你看,那定是明晃晃的金甲折射出的光,護城的兵衛就在那裡!”秋秋興奮的指着遠處時有時無亮點,真的太遠了,彷彿一眨眼就要消失在地平線之上。

“怕也要幾天的行程。”我搖了搖頭,“只是隱約的光線,連具體輪廓都分辨不清。”

“別擔心,我們這就去借馬!沒看見那馬羣嗎?”秋秋說罷便跑起來,不過幾步就蹲下了,“哎喲,那片沼澤給我的後遺症太大了——”

我嘆了口氣,“彼此彼此,還是大睡一天再說吧。看一看那種星垂平野的感覺,不是很奇妙?”

我們並肩躺下,望着蒼茫大地,浩渺天空。

“這裡的空氣真清新啊,處處都透着生命的純聖!要說阿勒那雪山是北方的神山,是靈力的發源之地,我看這裡也當之無愧!”秋秋張開雙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就是身在江湖,逍遙自在的感覺!”

我閉上眼睛感受着草原上特有的風聲,如同草之間的低語,“我相信,這裡絕對有你想不到的生靈存在!這裡一定……”

睡了一覺上路,我們恢復了精神。從牧馬人手上買了兩匹好馬,身上的銀兩已然花光。

“我們騎在馬上可一點不像個江湖郎中,倒像是個羈旅的俠客!”秋秋策馬馳騁,“我聽從王上的吩咐,沒把我的長月彎刀帶來,真是可惜!”

她一定是想試一試劍指蒼穹之感,我微微一笑,摸向腰間。那瞬劍刃破裂四散的場景又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雲恭……是我對不起你……”我喃喃,“如果真有機會,我想能夠獲得重塑你的機會……即便真如兄長說的那樣,窮盡我的生命……”

脈絡之內不知有什麼突然靜靜的一個鼓動,但很不明顯,便再度消失。我訝異的撫着胸口,心臟狂跳不止。

“我的公子,你在發什麼愣!我們快快趕路吧,身上的乾糧和水都不多了!”

恍惚間覺得這個景象是如此的熟悉。狂風呼嘯過大漠,獨角樓上傳來曠古淒涼的簫聲。天涯舊路,放眼盡是平野客宿,飲馬長河。

只是眼前不是大漠,而是迷茫草原。我……可在什麼時候,去過大漠……

捂住腦袋,我拉住繮繩趕上秋秋,餘光都能瞧見她擔憂的神色。

“洛依……是不是來到這裡,你頭痛的更加頻繁了?”

我微微一愣,的確,特別在夢中,那些模糊的景象總是不停閃現,常常讓我夜半驚醒,大汗滿身。

“也許是長老傳我靈力的緣故。封印稍有不平靜的感覺。”我揉了揉太陽穴,擡手擋住那刺眼的陽光,“我總能感覺這裡有很奇怪的靈力波動。算了,我們別想那麼多,快去無棱城吧。”

秋秋點了點頭,又看了我一眼,策馬奔馳而去。

如此行了大約四天的路程,我們來到一片駐紮的營帳,可以看出,這裡的確是護城兵衛所在之處。他們如同戍邊將士般和善,邀請我們進大帳中休息。

當晚,我們便吃了近月來最豐盛的一頓大餐,牛羊肉滿帳飄香,熱酒冒着騰騰的熱情。那羣兵衛分外豪爽,馬普酒入肚,頓時能說上個天南地北。

“原來公子是江湖郎中,當真令人欽佩!”他們裝束與我們不同,我們仍舊如平民雪紗纏頭,他們則各個黃金兵甲,身帶長弓,腰間佩劍,英武非常。

“其實我更崇敬那些能夠馳騁沙場,以一當百的真男人!”我幾杯酒下肚,言語也放開來。從未有這般痛快淋漓的感覺了。

說實在的,這還是我第二次喝酒。因爲有靈力在身,也不怕醉的不省人事。更何況秋秋在身旁能夠幫到我。想在幽國,只要一碰酒杯,那琉璃就四碎開來。是兄長,動指便打碎酒杯。他堅守着那樣的信條,無論怎樣都不許我喝酒。

我不知他是何緣由。也許是因爲我那第一次喝酒。那是大婚後的第二天晚上,我因爲無意中逛到東宮的御廚堂上,拗不過那陣陣女兒紅的香味,一不小心就灌了一大瓶。

後來秋秋告訴我,是兄長把我抱回房的,說我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夜的夢話,似乎在反反覆覆叫着一個人的名字。而到了早晨兄長從內室出來時,所有人都看他面色鐵青。

如今想起來,真是還不寒而慄。

“話說守城的衛士平時也是這般人數麼?”秋秋突然問出一個頗爲敏感的話題,讓我心下一緊。她怎麼說出這種話,不怕讓人懷疑刺探軍情麼。

那兵衛的首將樊將軍果然一個激靈擡頭,目光犀利的瞪著秋秋。我連忙圓場道,“我家下人什麼也不懂,大人您不用回答她這個蠢笨的問題。”

“哈哈哈……”樊將軍突然一拍我的肩,差點沒讓我下巴磕在案臺上,“兄臺倒是謹慎。其實這說出來也無妨。畢竟攝政王|策略每天都是在變化的,今天這些人,明天就那些人了……眼下天神祭,我們也算是休息周,不日就會有大批人從戰場上回來了……天神祭,是忌諱見血的……”

他打了一個酒嗝,正滿臉通紅的說着,就有屬官來報,說是西山大軍回營了。

“攝政王受了箭傷!”

這一句話頓時使營帳內炸開了鍋,許多人掀桌而起,惶然道,“這是不吉之兆啊……”

“攝政王已囑咐,派從屬醫官前去速速止血,在傷好之前,爲避不祥,暫居南邊的屬帳之中。”那報信的說罷便匆匆退下,扔下一羣人議論紛紛,滿地杯盤狼藉。

攝政王?我和秋秋對視了一眼,心下了然。這應該就是那個冉國傳說中的攝政王了。

冉國國君年僅四歲,因爲父王死的早,衆親子在奪權之戰中死的死,傷的傷,流放的流放,最後四歲的幼主即位,依據先帝遺詔,權臣之一的鎮國將軍蕭策被封爲攝政王。

這簡直就是各種陰謀的翻版。聽說這三國的戰亂,眼下冉國最爲強勢,已攻下了周國和姜國的大片領土。其中不少都是攝政王親自領兵的碩果戰績。

正胡亂想着,忽然不知有誰闖進來叫道,“樊將軍,不好了不好了!攝政王中的是毒箭,醫官們都束手無策呢!”

“怎麼,連魏神醫都束手無策嗎?他可是我請來軍中的無棱神醫!”樊將軍怒目圓睜,一拍桌子驚起一片,“是誰在這裡擾亂軍心?天神饒不過你!”

“在下……在下說的句句屬實……”那闖進來報信的哆嗦擡頭,“正是蕭大人傳我來,吩咐您速速去請高明的醫官來……”

“什麼?!”樊將軍一抓頭皮沉沉坐下,“怎麼會這樣……到底什麼毒這樣難解?”

我想起那昏黃油燈下幽國村長老蒼白的面孔,他也是中了毒,而且是最爲難解的風毒……眼睛一酸,我迅速搖了搖腦袋,不能再想了,越想就越難過內疚……明明自己懂歧黃之術……

“公子!公子!樊大人正問你話呢!”有人在猛烈搖着我的肩,我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四周嘈雜竟不見,帳中竟寂靜無聲,所有人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我大驚,“怎麼了?”

卻見樊將軍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公子,您來的正好,您是江湖腳醫,應是見過許多疑難雜症,我們這無棱神醫怕是也比不上您的閱歷豐厚。您看……”

我臉都嚇紫了,這可怎麼承擔的起啊!要知道我歧黃之術自從師成之後只試着用了一次,還是沒成功的例子。長老那倒是無話可說,可眼前這可是攝政王,權力目前還在冉王之上。要是這次再失敗了,豈不是項上人頭不保!

秋秋想是也沒有料到,大大的一怔,臉上掛着勉強的笑。

“樊將軍,我們家公子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只是個村野裡的粗淺之輩,怎敢醫治鎮國將軍啊……”

不管我怎樣反抗,那樊將軍已經將我拖出去了,我則想起了那句後話——拖出去斬。

“既然在這個時候有郎中親臨我大帳,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情,定是天神旨意,公子你是上天安排來醫治攝政王的!”他竟然一臉篤定的神色,我不由得大嘆宗教信仰力量之大。

秋秋一路小跑跟着我,我簡直就是被丟進了南邊的屬帳,見到了那個傳說中權傾冉國朝野的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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