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子聽見敲門聲,一拐一拐地打開了院門,見門外站着一個氣質不凡的少年,只是這少年給人的感覺有些冰冷,特別是那雙貓兒眼把自己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
“你找誰?”
少年的聲音一如他人一樣清冷:“郝有富。”
“你等一下。”
說着耙子留下一絲門縫,拐到劉開文窗前喚道:“郝哥,有人找你。”
屋內的郝有富和劉開文對視一眼,猜不到是誰找他,起身出屋查看。
“人呢?”
耙子指指門外,便回自己屋去了。
郝有富大步走向門口,嘴裡嘟囔着:“誰啊?”
離院門三步之遙的時候,院門被大力推開,一個白衣少年站在門口,挑眉看着他:“我!”
郝有富一見來人,兩眼一亮,臉上笑出一朵花,伸手想去拉住他。
那人嫌棄地側了側身子,躲開了郝有富的手。
郝有富收回手,笑着問:“你咋來了?”
“我不能來嗎?”
見着吳爲的眼角一挑,郝有富沒來由地心顫了顫,搓着雙手道:“我還專門給你留了屋呢!”
“哪屋?”
郝有富一愣,看到吳爲拎着的箱子,連忙搶着提到手上:“我來提,多重啊,勒手!”
吳爲“哼”了一聲聲,擡腳走進院內,郝有富跟在後面,介紹着屋子的安排。
“我那屋是兩室一廳,我一間,還給你留了一間。”
劉開文幾人在屋裡把院內二人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特別是張小刀和劉陽陽兩人埋頭忍笑,哪知道在外面看起來牛哄哄的郝哥還有這副德行。
劉開文咳了聲,示意張小刀把那兩人叫進來。
張小刀認出了吳爲的聲音,一下就竄出屋,親熱地喊道:“吳爲哥哥!”
吳爲看向他點點頭,沒有說話。
郝有富在一邊踹了他一腳:“好好叫人!吳哥!”
張小刀恭敬道:“郝哥、吳哥,劉哥讓你倆進屋呢。”
說話間,張小刀瞄到郝有富手裡拎着個格紋的小箱包,看起來很像兒童書包,想到剛纔聽見的,連忙垂頭掩飾,肚子裡早就笑得腸打滾了。
郝有富領着吳爲進了劉開文的屋子,瞪向坐着的劉陽陽。
劉陽陽立馬起身讓位:“哥哥們說話,我和刀子去買菜。”
“快坐!”
郝有富擦了擦小凳子,讓吳爲坐下,自己拉過小凳子,靠着他坐下。
劉開文內心不斷嘲笑郝有富沒出息,看向吳爲溫和一笑:“吳爲,你還在莫氏集團嗎?”
郝有富一聽,熱情的心迅速冷卻,不自在地看向吳爲。
牀上半躺着的人頭上裹着厚厚的紗布,臉色帶着失血後的蒼白,還是一派溫和的笑容。
吳爲聳聳肩道:“讓你失望了!我已經從莫氏辭職,所以我打算在你們這裡借住一段時間。”
郝有富猛拍大腿,高聲道:“沒問題啊!”
劉開文瞥了他一眼,眼裡帶着警告,看得郝有富悻悻地閉上了嘴。在他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吳爲爲什麼寧願放棄莫氏集團的高額工作,甘冒風險也要和他們一起調察,他圖的是什麼?
“吳爲,之前你是莫氏的人,所以被安排和我們一起下墓。後來在三〇三,你說跟着我們能發現真相。我不明白,你是因爲和莫家的個人糾紛才查下去的,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
“我只想找回我的記憶”,吳爲說道:“我是新國人,十四歲時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命,而我是車禍中唯一倖存下來的人,因爲頭部受傷失去了全部的記憶。但在墓下,我腦中閃過了一些陌生的片段,不可能是我經歷過的,卻和你們要找的東西似乎有某種聯繫。”
“怪屍?”郝有富回想起吳爲在古墓裡說過的話,“除了怪屍,還有什麼?”
“很零散,我無法拼湊起來。”
劉開文問道:“吳爲,你能告訴我們你的真實身份嗎?你是怎麼進的莫氏集團?”
“吳爲是我的中文名字。車禍醒來以後,我沒有記憶,甚至不會說話。我的叔叔是莫氏集團總部生命科學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把我接到研究中心進行康復治療。康復後,我便同叔叔一起住,在那邊讀書生活。醫學院畢業後,通過叔叔的關係,我進入了莫氏集團。一進集團,我就被分到一個名爲‘不死鳥’的項目組中,接受了短期的培訓,之後又被帶到甘省的一個小村莊裡體驗生活,最後來到了江市,在理工學院裡上了半年的課。兩個月前,我接到任務,冒充另一個‘吳爲’和你們一起下墓。”
郝有富問道:“不死鳥是什麼東西?”
“不死鳥來源於西方神話,傳說這種鳥每隔五百年會採集樹枝後引火自焚,最後留下來的灰燼中會出現重生的幼鳥。”
“這個項目組是研究什麼的?培訓內容是什麼?”
“我根本沒有接觸到研究項目。培訓內容是那座墓的基本情況和你們的背景資料。”
郝有富納悶道:“你問問你叔叔,不就知道了嗎?”
“他失蹤了,莫家也在找他。”
劉開文一聽,皺緊了眉頭:“什麼時候失蹤的?他失蹤前有沒有反常的事情發生?”
吳爲回想了一下:“研究中心的人說他在半年前突然失蹤,同時研究中心遺失了一批資料。半個月前研究中心的檔案室被人縱火,燒燬了大量存檔,莫氏集團懷疑和我叔叔失蹤有關。”
“那你回去查到了什麼?”
“一無所獲!你們呢?在洋房裡查到了什麼?”
“我聽陽陽一說,就知道是你!”郝有富哀怨地看着吳爲,“你早回來了,怎麼不找我們呢?”
“我回來沒幾天。你們後面有尾巴!”
郝有富瞅了瞅牀上的人,對吳爲道:“我先帶你去放行李,洋房裡的事兒要等姨祖的消息了。”
吳爲站起來對劉開文道:“我在叔叔的書裡找到了這個,也許你會感興趣。”
他手裡拿着一個白色的信封,交給了牀上的人,隨後和郝有富步出屋外。
劉開文打開信封,見裡面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中有四個戴着墨鏡的西裝男人和一個小男孩,幾人後面的背景是一幅西洋油畫。墨鏡老人鬍子垂胸,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而那個小男孩看起來不過兩三歲,被這個男人抱在膝蓋上坐着。椅子後面並排站着三個高大的男人,中間那個男人留着整齊的短鬍鬚,看起來比兩邊的男人要年長些。
這幾人都是莫家人嗎?裡面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眼神活潑地盯着照相機的方向,他是誰呢?吳爲的叔叔收藏這張老照片做什麼呢?
郝有富帶着吳爲走到對面屋前,推門說着:“這邊兩套屋大些,隔壁那套留給我叔。嘿嘿!這間朝外向陽的給你住,我住裡邊那間。”
吳爲看了看房間,被整理得不錯,擺設不多,很乾淨。
“還行吧?”郝有富覷着他的臉色,有些忐忑地問道。
“行!我不挑!”
郝有富這才顛顛地把小箱包放在牀邊,熱切地問:“累了不?你休息會兒,我去幫小耙把桌子支在院子裡。”
“小耙?叫得真親熱!”吳爲眼角上挑,斜斜地暼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整理行李。
“人家不是比我小嘛!要不,我叫你小爲?”
吳爲一聽,打了個寒顫,指着屋門:“爬開!去支你的桌子!”
郝有富一個口令一個行動,轉身向門,走了出去。
弄不明白吳爲爲啥生氣了,看着劉開文扒拉在對面窗戶間,對他招着手。
“老劉,啥事?”
“你在柳江鎮撿到的鈴鐺呢?”
“在我屋裡!”
“讓我看看。”
“行!”
郝有富又鑽回屋裡,從衣櫃裡摸出一個小盒子,出門的時候見吳爲坐在廳裡的竹椅上。
“什麼鈴鐺?”
郝有富走到他近前,打開了小盒子。
吳爲拾起一顆,對光仔細瞧了瞧,只見這個小鈴鐺只有指頭大小,鐺體非常薄,沒有鐺片,裡面是許多沒有規律的紋路,看不出是什麼花紋,掂在手裡,手感卻比想象中沉。他稍稍用力捏了捏,不見變形:“這不是純銀,是一種合金。哪兒找到的?”
“查柳江鎮的時候,美女留的。”
吳爲把鈴鐺放回盒子裡,一隻手揪上了他的耳朵:“郝有富,你行啊!美女都看上你了?”
“疼!”郝有富縮着頭,辯解道:“啥叫看上我了?那是老劉他表妹,人家長得美若天仙,能看上我?”
感覺耳朵被揪得更疼了,他連忙轉口道:“美若天仙,心如蛇蠍,把我和老劉關密室裡,差點出不來了!”
吳爲這才放下手,“哼哼”兩聲,躺回椅子裡,閉眼養神了。
郝有富竄到劉開文屋裡,把盒子扔給他:“你拿着,別還給我了!”
“怎麼了?”
郝有富歪頭讓他看自己的耳朵:“疼啊!”
看着那紅紅的印子,劉開文不解道:“你撞到了?讓吳爲給你擦點藥。”
郝有富猛然想起:“對啊!吳爲回來了,讓他給你換藥,還能幫你檢查一下傷口。刀疤叔說沒事,可我始終不放心!還是讓吳爲仔細檢查一下好!”
“這兩天是刀疤叔給我換的藥?”
“嗯啊!我說送你去醫院,他非說不用,給你換藥還不讓我們看,屋門關得老緊!”
劉開文的目光飄到了窗下那塊剛補上的白灰塊上,沒有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