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后吩咐開宴,登有樂師從旁奏樂,舞姬下場獻藝,侍女紛紛將菜餚端上。老王后往場中環視一圈,把一衆人等的不堪瞧來,她暗自冷笑一聲,便把目光投落場中,觀賞起了歌舞。
小國王雖覺熱鬧有趣兒,滿臉的興奮,但過有一會兒已感厭煩,又不得亂跑,只好對付起面前桌上的點心糕餅,果汁吃食。
衆人皆是心不在焉,唯有蘭大老爺看得津津有味,就見大老爺左手拎着一串葡萄,往嘴邊一抹,即時僅剩光禿禿的掛枝。嘴裡嚼着,右手提着酒壺猛灌一口,和着嚥下,“哈”一聲出了口氣兒,別提有多暢爽。
蘭斯洛特自顧吃喝,心有所感,瞥眼果見那赫羅維克把目光瞧來,見得自家注意,其端起酒杯,遙遙相敬。
蘭斯洛特灑然一笑,若這廝僅僅是個勞什子爵士之類的玩意兒,就算是再高貴又何曾放在蘭大老爺的眼裡,自是鳥也不鳥。不過單從外顯氣勢已明,這是他迄今爲止見過的最爲可怕的高手,好歹給其點兒面子。
遂將手中一枚糕點塞入嘴中,把兩頰撐得鼓圓,大老爺望了眼對方手裡的酒杯,撇了撇嘴,只道這廝忒也小家子氣,喝茶才用的杯子,喝酒麼,要如此才行。就見他舉起酒壺,亦作回敬,繼而仰起頭來頭,“咕咚”“咕咚”一陣痛飲,整樽都給幹了。
須臾傾盡了最後一滴,蘭斯洛特把壺子朝桌臺上一頓,長聲大笑道:“哈哈哈哈,痛快!”只是才笑了幾聲,周遭一靜,那樂聲被他的笑聲蓋過打斷,樂師舞姬都詫異地停了下來。蘭某人倏覺不對,麪皮一僵,變作了尷尬,隨即不爽。
卻原來是大老爺太過旁若無人,或者說餘子皆不在目中,一時興起忘形,全然忘記了低調行事的初衷,這般張揚無忌的舉止,頓時引來了殿內一衆人等的注目。
而蘭某人武藝通玄,所發之音自有辟邪之威蘊藏,有清心正意,降伏內魔之能,殿上諸公聞此,始把那丟了的魂兒給找了回來。
這一下蘭大老爺的豪放落在了一衆貴族紳士的眼中是何等的粗鄙,不屑之情溢於言表,直道這廝有辱紳士之名。
當然了,也有那懂得欣賞的,那些個夫人淑女們只覺着這個男人猶如一匹撒繮的野馬,狂奔在無垠的荒原之中,予人刺激、渴望將之徵服的感受。
蘭斯洛特臉色一聳拉,低罵一聲,道:“直娘賊!你個騎豬騎狗的豬狗騎士!着了你個龜兒子的道了!”
赫羅維克見得蘭某人的作派,會心一笑,他在軍中多年,亦是粗豪已慣,當下棄了杯子,舉起酒壺,也是“咕咚”“咕咚”喝了個底兒朝天,大呼一聲“痛快!”
出於英雄相惜之情,也本擬此舉會解了斜對殿門口處的那位高手的尷尬,不想蘭某人絲毫也不領情,聞聲望來,卻是朝他翻了個白眼。
赫羅維克得此,面上仍帶微笑,搖了搖頭,他將酒壺放回了桌臺上,取過綢巾,拭了拭嘴角的酒漬。
卻說那美豔夫人見了蘭某人,如此風流俊俏的人兒自是令得她美眸一亮,中有春情流動,面上已現酡紅,不知是酒水的緣故,亦或是興奮所致。
多情如她,貪心如她,只一眼便被蘭某人吸引,直想將那個有別於赫羅維克,卻又同樣不凡的男人一同俘獲,歸入收藏,予她裙下稱臣,誰言女子不好•色呢?
她見赫羅維克與那人遙相對飲,只道相識,便對他問道:“爵士,您認得那人麼?這又是哪家的紳士?”
赫羅維克心在蘭某人處,未有轉頭看她,自也沒有發現她面上異狀,只聽他道:“我也不識得此人,卻不知他是誰家的子弟?”頓了頓,又道:“沒想到我常年領軍在外,甚少回都,國中竟爾出現了這般非同凡響的人物。”
“哦?!他雖然出衆,但在人家看來也只是俊秀些兒罷了,而且舉止失禮,不定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未曾想這人竟能得爵士如此之高的讚許!”那美豔夫人詫異道。
赫羅維克聞言,面作嚴肅,低沉着聲音道:“這人內中豈是敗絮,實是金玉難及。你未通拳腳,自是不知,這人身懷絕藝,端有一身驚天動地的武功,便是我與之交手,也難以言勝。”
那美豔夫人清楚身旁的這位大騎士若單論武藝的話,方今天下諸國,默默無聞的且不去說,而已知的那些個成名人物之中,除了那“傭兵之王”布雷克之外,再也無人能敵。
шшш▪ ⓣⓣⓚⓐⓝ▪ C 〇 而那布雷克也如殿門口處的這名年輕人一樣,比赫羅維克小了許多歲數,果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至於前浪麼,幸好還是老當益壯,不讓後進,抑或着說是更甚諸多後進,並沒能被拍死在沙灘上。
赫羅維克與布雷克,二者一北一南,齊名當世,這又不單單是隻指武功了,還有人品心術、名聲與地位。
只不過騎士身份高貴,高處廟堂,而傭兵起於寒微,人在江湖,屬於兩個不同的階層,但相同的是盡皆聲望隆盛,威名遠播,都乃一時之雄。
赫羅維克對那“傭兵之王”布雷克自是心儀已久,惜乎不得相見,把酒歡言。由來高手最寂寞,此時面前出現了一尊足以與自家一爭長短的大高手,叫他如何不感到欣喜。
常言道相由心生,這名年輕人予他的感覺自非奸邪之輩,不過他還是對這人稍稍懷有警惕,不是惡徒並不代表不會懷有敵意,若是他驟然暴起,行刺國王與王后,此處除他之外,再無第二人能擋。
那美豔夫人瞧着蘭斯洛特,不覺更加的心癢難耐,她已決定宴後便去探詢蘭某人的來歷,要徹底地征服這個男人,這個又再自顧吃喝,從始至終也未正眼看過她的男人。
她對自家的美麗是何等的自信,不,是何等的自負,整座殿中的男人,除了那毛都沒長齊的小國王和那些個閹宦之外,就連大騎士都難逃她的手掌心,這個男人的作派,無疑是在挑戰她,甚至令她感到受了侮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