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陸離打電話讓林析來帶走了她。
像是一個交易一樣，陸離把這一晚近乎癲狂並癡愚的安如瑾賣給了林析。他說得最後一句，是“合作愉快”。
於是林析大半夜開着那輛阿斯頓馬丁，停在醫院樓下，一切當真如同兩個月前她自殺一樣。
“林析我很怕。”她坐在迎着風的副駕駛，雙手死死撐着頭皮，“我怕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怕我真的只能抱着他的屍體。”
“沒事的。”他輕輕拍着她的肩，“會好起來。”
她的手漸漸疲軟下來，然後無力地搭在身側，安如瑾仰起頭，視線氤氳開，成股的淚水順着側臉的線條墜下。
林析看得具體而真切：“別哭了，陸雲開也不想看你這麼難過。”
她倉皇地抹了把淚，高昂的頭微微低下：“你知道麼。”
“嗯？”
“我爲什麼當年選擇和陸雲開走。”
林析不答。
“因爲陸雲開教會了我一件事情。”她抽泣的聲音聽上去分外嘶啞，“我和他擁抱的時候，學會了踮腳。”
他喟然：“因爲你愛他。”
“我以爲我可以不愛他了。”她扭過臉，眉頭鎖得深，“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林析你看到了，快三年了，那件事情過去快三年了。我一直以爲我留在他身邊是因爲思齊的醫藥費，是因爲我對雲兮的承諾，可是我一直在動搖。”
林析凝望着她。
安如瑾道：“當兩個人除了互相傷害之外，還剩下了愛，你知道有多悲哀麼？”
她擡頭，看了一眼依舊明亮的急救室，她不知道陸雲開睜開眼後會不會希望看見的第一個人是她，但是她知道，愛情一直在無路可走的絕境中掙扎並衝撞。
發動機響了起來，安如瑾曾經嫌這輛跑車開起來太輕狂。只是現在想起來也好，聽不見哽咽，也聽不見心跳。
徹夜無眠後，她紅着眼去上班。
林析在車裡捱了整宿，可惜十月尾的冷寂讓他撐不開敞篷，然後他在安如瑾下樓之前睜開了眼。
“如瑾。”他衝她揮手，“你要去醫院麼，我送你。”
“不用了。”她直直向前走，“我去上班。”
“那我送你去上班。”
“前面就是地鐵站。”
“坐地鐵太擠了，正好你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先去吃飯。”
她轉過身：“林析你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你已經靜了一晚了。”
“我還要靜一早上，靜十天半個月，靜朝朝暮暮，你不要跟着我不行麼。”她聲音漸漸大起來，最後胸膛激動地起伏，安如瑾乾脆頹然之下停住腳步。
林析艱難地把一輛跑車開得如此緩慢，追着她小聲而討好地道：“你餓不餓？”
“對不起。”安如瑾一手掩住額頭，“對不起林析，我害死了你爸爸，你現在對我這麼好，我很......”她覺着自己有些說不好話，“我很感激你，我也很慚愧，但是我現在，我，我狀態很不好，對不起。”
林析不置可否，重複着自己的問句：“我說你餓不餓？”
安如瑾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