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奉悄悄進來給皇上涼了的茶水換掉。
皇上看了一眼高公公，高公公會意，伸手叫人都退下。
“高公公，你說朕該不該讓老九出京呢？”皇上疲倦的揉揉額頭。
高公公弓着身子，“皇上，這個，老奴不敢說。”
“恕你無罪。”高公公跟了他這麼多年，說是最瞭解他的心思的人也不爲過。
高公公小心的看着皇上的臉色，謹慎地開口，“如今都知道九王爺的病是人力無法挽回的了，九王爺九王妃說是出京尋訪名醫，也不過是給自己一點希望，皇上不願意九王爺出京，也不過是不想九王爺客死異鄉……”
高公公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退了下去，他這番話說了跟沒說一樣，皇上也知道他們不會有什麼主意，不耐煩的揮揮手。
高公公退下，皇上拿起茶盞，呆呆的出神，這個時候他當然可以以九王爺病重需要靜養留下他們，只是，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老九留在京裡就是等死，他身爲皇上，祖宗留下的規矩自然不該破，可是身爲一個賢明之君，他自然希望他的選擇能得到百姓的擁護。
皇上煩躁的放下茶盞，在御書房裡踱着步。
高公公守在御書房門外，一擡頭見七王爺來了，連忙迎上去，“老奴給七王爺請安。”
“行了，免禮。”還沒等高公公彎下腰去，七王爺已經一手扶他起來。
“怎麼都站在外面？”七王爺看了一眼衆人，父皇近身服侍的這些個宮女太監可不都在這裡嗎。
“剛剛三王爺來過。”高公公含蓄地道。
七王爺聽了，點點頭，“兒臣夜楓拜見父王。”
七王爺衝着御書房朗聲道。
煩躁的踱着步的皇上頓住腳步，老七來做什麼？皇上回到龍案後頭坐下，這才低沉着聲音開口，“進來。”
太監們推開御書房的門，七王爺從容進去。
“老七今天來，
可有什麼事？”皇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怒。
“回父王，兒臣是爲了九弟過來的。”七王爺沉穩地開口。
皇上擡眼看了一眼老七，夜楓和夜禛是孿生兄弟，可是兩個人卻根本就不像，兄弟兩個的性子就好像是把他的兩面給**出兩個人，老七沉穩，老八狂妄，不過這相貌上卻像他們的母親多一些。
皇上出神的看着夜楓，他們的娘很美，皮膚細膩，五官出衆，出次見的時候，他被她的美貌吸引，一夜要了她三次，可惜的是，沒過多久她就有了這兄弟兩個，生下他們就大出血死了。
“父皇，九弟得病情不能再拖了，望父王早下決斷，司藥房也好早做準備。”夜楓不卑不亢地道。
皇上從回憶中醒過神來，對了，老七管着司藥房，老九要出京，這藥是要給老九帶足的。
“老七，老九這個病，你比別人更加了解，你認爲，朕應該讓他離京嗎？”皇上舉棋不定。
“父皇仁厚，不忍見九弟受顛沛流離，只是九弟這個樣子……有一線生機，也不應該放過。”在皇城裡生活的人，都是話說半句留半句。
皇上聽了點點頭。
夜楓接着道：“只要準備的充分一些，讓九弟在途中和在京城一樣，兒臣覺得，就讓九弟出京，就當是滿足九弟的最後一個心願……”
夜楓住口垂下頭去。
皇上聽了，暗自吁了一口氣，“朕也是這般想的，可是就害怕你九弟客死異鄉，那……哎！”
夜楓聽了，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了一眼皇上，“珉魅恨不得以身代之。”
“好，好皇兒。”皇上聽了，不管真假，連連讚歎。
其實夜楓原本想說的是，他願意一路陪伴着九弟，事到臨頭，他強自嚥下，改口爲願意以身代之，只因爲他知道，能走出一個殘疾的皇子已經不易。
“老七，你幫朕磨墨，朕這就下旨。”終於下了決定，皇上竟然有
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坐在這個位置上，算計着每一個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得不防，累，很累，非常累。
夜楓走到皇上的身側，一手捏住衣袖，研起墨來。
皇上寫好了旨意，喊了一聲，“高公公。”
高公公一直在門外候着呢，聽皇上宣他，趕緊弓着身子進來。
皇上看了一眼寫好的聖旨，又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用了玉璽，遞給高公公，“你親自去九王爺府，宣讀聖旨。”
“老奴遵旨。”高公公把聖旨舉過頭頂，弓着身子退出大殿，聖意難測，他們做奴才的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老七，你去禮部找老五，商量着把東西都給老九備全了。”雖然老九說什麼他不動用國庫，他當父皇的卻不能真的當真，就算做給臣民們看，也要把出行的一切給他們備全了。
“是。”夜楓眉梢眼角微微上揚，皇上聖旨一下，老九他們很快就會成行，即使他不能跟過去，他也會指派兩個可靠的御醫跟着他們，天下之大，就不信真的沒人醫得了八弟。
皇上擡起頭來，看見夜楓飛揚的眉眼，心中疑竇頓生，“老七，你似乎很開心。”
夜楓知道他落了痕跡，索性也不掩飾，“父皇，兒臣爲有父皇這樣仁厚開明的父親而覺得開心。”
馬屁誰都會拍，可是，要讓被拍的人覺得舒服，這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皇上聽了，得意的一笑，卻故意板着臉，“難道平常父皇就不仁厚嗎？”
夜楓一笑，“父皇心懷天下，對天下百姓廣施恩澤，今日，父皇爲了九弟，修改祖宗家法，兒臣感受到父皇不僅仁厚，還勇於破除不合理的一切，兒臣覺得，父王並不僅只是仁厚之君，還是興利除弊的創新之君。”
皇上聽了哈哈大笑，這個兒子雖然不若老五那般沉默寡言，可是，卻也是個不善言辭的，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字字珠璣，聽了叫人心情爲之一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