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君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眼的白。
他眯了眯眼，便就感覺到了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感，讓他不適的皺緊了眉頭。
嘴脣有些乾裂，想要喝水，便輕輕地扭過頭……
擡眸，一眼就瞧見了牀邊坐着沉睡的人，看着她睡熟的容顏，他便沒再動，就那麼靜靜地盯着她，細細地端量着，完全忘記了身上的痛，亦也忘記了早已沒知覺的腿。
直到，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他方纔轉眼看過去，只見凌寒拎着吃的走了進來。
看到牀上醒來的賀君羨，再看看牀邊還在打着瞌睡的伊多多，凌寒眉頭一凝，走過去輕輕放下東西，沒有打擾那丫頭，便是坐在牀的另外一邊，輕聲問着賀君羨。
“醒了？感覺怎麼樣了？”
賀君羨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受傷了。
想要動動腿，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盯着凌寒，好似也生怕吵醒旁邊睡着的女孩，輕聲道，“腿沒有感覺，醫生有怎麼說嗎？”
凌寒的臉色很不好看，盯着賀君羨，想要隱瞞什麼，卻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他是大人了，他有嘴，很多東西他凌寒不說，他賀君羨未必就不知道。
便也不想隱瞞，直接就說了實話，“情況不是太好，不過好生調養，會康復的。”
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至於多久時間，他真不好說。
賀君羨覺得凌寒的話有些模棱兩可，又問道，“跟我說結果，別拐彎抹角。”
“醫生說，可能下半身會癱瘓，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行走，你看看這事兒，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嗎？我知道，是我的過失，造成了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放心，我會負起全責的。”
雖然撞到他的時候，他是突然出現的，要是論起責任，可能是一人一半。
但想到他都躺在牀上不能動彈了，又怎麼好再把另一半的責任推卸給他呢！
而且對於他的病情，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自己的情況，隱瞞反而會讓他心裡不安。
於是凌寒乾脆就實話實說了。
他也相信，這人不會因此而自暴自棄的，他一定比自己想象的都還堅強。
可他發現，聽了他說的話後，賀君羨就沉默了。
低垂下眼眸，躺在那裡，靜靜地不動聲色了。
久久之後，他扭頭看了還在沉睡的小丫頭一眼，忽然眼眶就紅了，兩滴透明的淚珠，順着眼角就滑落了下去。
心裡很酸很痛，很不是滋味。
癱瘓？一輩子不能行走嗎？
他才十八歲，要是從現在開始，他就躺在牀上，一輩子這麼躺着，那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他咬緊牙關，紅着眼眶再看向凌寒，懇求道：“別告訴我的家人，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至少，他還沒想清楚要不要繼續活下去前，不能讓家人知道。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還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子去。
凌寒點頭，“我尊重你的選擇。”
賀君羨哽咽着，再要說什麼，旁邊的女孩兒已然醒了過來。
看到眼眶紅紅的賀君羨，她急切的忙靠近他問，“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會不會很痛？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凌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