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思之若狂!

烏仁瀟瀟小產的事兒,夏初七與趙樽自是知曉。

雖然他們如今身在北平府,但京師裡的大事小事兒,趙樽仍能做到耳聰目明。這一點,夏初七也實在佩服他,在一個沒有電話,沒有互聯網的時代,實在很不容易。

這一年來,趙綿澤的後宮,可謂繁花似錦。據傳有孕的妃嬪除去烏仁瀟瀟之外,還有兩位。但都無一倖免,胎兒不足三個月便滑了胎。

元佑上次從山海關過來,他們未必告之此事,並是不想徒增他的煩惱,可結果真是應了那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彎彎繞繞了兩個月,他還是知曉了。

過了一刻,看趙樽未吭聲兒,她輕輕理理衣裳,往他與元佑的茶盞裡分別續了水,輕笑道:“這都小兩月的事兒,你不提都忘了。”

她以爲元佑會一直糾結在此事之中,問個不停。卻不想,他壓根兒就未有在意,端起茶盞,輕輕吹着水面,那脣角上揚的彎度,未減絲毫笑意。

“說來也怪!咱們這位皇帝啊,後宮三千,擁美無數,可折騰了這些年,竟是一子半女都無。屬實稀罕得很啊。”

他語氣輕悠,看上去像是一個旁觀者在閒聊,可夏初七就是覺得,他那眉目之間的陰鬱,擺明了是重傷患者的垂死掙扎。一面想要擺脫那種錐心刺骨的桎梏,卻偏生像是掉入了沼澤——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靜默一瞬,夏初七看着他的眼,彎脣一笑。

“不要說皇帝了,你元小公爺折騰這些年,不也沒有折騰出一子半女來?依我說,五十步就別笑一百步了,你小公爺經過的女人,恐也不比他那個皇帝少吧?”

說話不揭人的短,是夏初七一慣保持的優良品質。可是看着這樣的元佑,看着他每一次從山海關過來,字裡行間,無一不是想轉彎抹角地打探一下烏仁瀟瀟的消息,那一副飲鴆止渴的樣子,瞧得她心焦不已。

傷口若是內裡腐爛了,不把爛肉除去,那就永遠好不了。若是除去,就一定會肉帶着皮,皮連着筋的疼痛。但若是左右都是疼,何不快刀斬亂麻?

元佑的笑容生生僵硬在臉上。

好一會兒,他方纔搖了搖頭,不滿地嘆道,“表妹,你這性子真是幾年如一日的……毒。”

“毒才能治病!沒聽過?長痛不如短痛。”夏初七看着他,又瞄了一眼臉色沉沉的趙樽,又笑問,“表哥,前些日子,我給漷陰鎮的孩子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裡的至尊寶說:‘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好好的珍惜,等到失去後,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老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你如今可也是糾結其中?”

元佑像是被雷劈中,手上的水灑了都不知道。

臉色,一片煞得變白。

他想起了那個飛雪之夜。她問他,“元佑,你是不是愛我?打心眼兒裡愛的那種?”

他也想起了紫金山上的笛聲,想起了那一個在茫茫白雪之下展開身子任由他需索無度的姑娘。那一晚的雪是那樣大,而她身上的嫁衣,是那樣的紅。

“可是表哥,你得知道,這世上的東西,不是每一件,都可以事後彌補的。你與烏仁,回不去了。”

她的話一針見血,也字字尖刻。彷彿切割着元佑的心臟,使得他一慣慵懶自在的俊臉,一直僵在空氣裡,許久都沒有動彈。

夏初七瞥他一眼,繼續道,“不過,雖是回不去了,但你倒是可以從這件事裡吸取教訓,往後不管結親還是納妾,若是真心喜歡上了哪個姑娘,就把事兒做得好看一些,有些分寸,免得後悔一次不算,次次都後悔。”

她說了許久,元佑的臉色極是難看,可他的視線始終放在那無半點漣漪的茶盞水面上,眸中空洞一片,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麼。

三個人相對,空氣有片刻凝滯。

趙樽不言不語,夏初七口乾舌躁,也不再吭聲兒。直到鄭二寶與晴嵐兩個進來擺桌子,放上酒菜,請他們入席吃晚膳,元佑才似是回了神,打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裡也笑出聲兒來。

“這北平府的天氣,按說不比山海關酷寒,怎的我卻覺得更冷些了呢?嘖!冷死小爺了。”

他笑嘻嘻說罷,攏着衣裳便出門找鄭二寶要加衣去了。那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迴避態度,分明就是不想面對烏仁瀟瀟已嫁人的現實。

夏初七隻能無奈一嘆。

夜幕降臨,天色更暗了。

室內點上了燭火,酒菜也上了桌。

飯桌上,夏初七一直未有吭聲,由着趙樽與元佑兩個寒暄。在酒席上,他兩個的談資大多都與朝局與軍隊上的事情有關。

如今漷陰鎮的兵工作坊,還處於只能研發,無法大量成批量生產的階段。火器不同於旁的東西,每一把火銃,每一門大炮,都造價不菲。即便是舉朝廷之力,那數量都令人肉痛,更何況如今的晉王府。

沒有足夠的銀兩,有技術也無法生活。

故而,按夏初七的說話,這也是一個原始資本積累的階段,大量斂財纔是王道。說起錢,她的目標又一次盯上了陰山皇陵的藏寶,只不過,每一次提起,都被趙樽給嚴厲制止了。她一時半刻也說不服他,而且,目前的條件,也沒有法子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輕易的盜掘皇陵。

但自從洪泰帝臥病,時局越發嚴峻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這一次,從趙綿澤準備撤換北平布政使和都指揮使的行爲來看,他是準備對趙樽有所行動了。將北平府治下的官吏予以更換,換成他自己的人,實際上也是對趙樽在北平府的權力架空。

不過,不論趙綿澤怎麼做,做什麼,如今他還是皇帝,只要在制度範圍內行事,都是合理的。趙樽在不準備與他真正鬧翻之前,都不得不遵旨行事。

只不過,北平的籌備事宜,也得加快進度了。

三個人邊吃邊聊,那酒壺很快便添了幾個空的。

元佑大抵心情煩鬱,吃菜少,吃酒卻是一盅接一盞,這麼約過了一個時辰許,他臉上已是紅暈一片,半醉半醒了。

夏初七正準備差人扶他下去歇着,簾子一動,外間傳來了甲一的聲音,“爺,紅刺有人來找王妃。”

紅刺特戰隊在趙樽於陰山出事之後,便從形勢上解散了。但到了北平之後,趙樽還是把與夏初七交好的老孟和小二、小六幾個丁字旗的人,調換到了北平,做了晉王府的護衛軍。

若是大量的重要人員調動,指定很容易惹出麻煩。只不過這幾個人的軍階都不高,倒也沒有生出多餘的事來。

但他們的軍階雖然不高,到了北平,卻受到了夏初七的重用。因爲有他們都有“老紅刺”的經歷,一年前,就成了組成“新紅刺”的得力干將。

尤其是老孟,夏初七很看好他。

一個從軍十幾年的老兵油子,有勇有謀,可堪當大任。她把組建的任務與副隊長的職務都交給了老孟。她不在的時候,由他帶領着這一隻新建的紅刺特戰隊,駐紮這漷陰鎮的新農村裡。

白日裡,他們也與大多數人一樣,種田墾荒,只有到了晚上,才偷偷操練特種兵技能。

不僅老孟幾個,整個紅刺特戰隊的人,都是由夏初七親自挑選的。在這件事上,她很感激趙樽。

他除了爲她提供“人員與資金支持”之外,並不干涉她的行爲與訓練方式,如此一來,她可以爲所欲爲,用後現代的軍事理念來訓練這批人,一年下來,倒也初具規模,雖然特戰隊人數不多,林林總總不過一千餘人,卻個個素質過硬,執行能夠超強。

甲一得令出去了。

很快,一個瘦小個子的校尉便打了簾子進來。

他正是丁字旗的小二。入得內間,他左右看了看,先向趙樽和元佑分別行一個揖禮,問了安,又突地挺直腰板,朝夏初七行一個標準的軍禮。

“隊長好!”

從古人的揖禮轉換到現代軍隊的“軍禮”,他身上的甲冑和動作看上去都有些滑稽。但夏初七瞧他一眼,卻極是滿意,愉快地向他招了招手,把圓桌上一直沒有人動的雞腿包了,遞給他。

“拿去加餐!”

“謝隊長!”小二樂着,又是鞠躬,又是敬禮,“聽說小公爺從山海關過來了,老孟就差了我過來看看……”

看她猴兒精似的,夏初七飛快地瞥一眼半醉的元佑。

“老孟呢?他咋沒來?”

“老孟家的小崽子今兒差點淹河裡了,他婆娘罵他不着家,不管孩兒,鬧得厲害……這會子估計在家裡跪搓衣板呢。”小二嘿嘿笑着,衝楚七擠了擠眼睛,終是面帶垂涎地看向了元佑放在桌邊的新式火銃。

“隊長,這玩意兒,可是給咱的?”

夏初七給他一個“沒出息”的眼神兒。

“就這樣的破爛兒,就把你迷住了?”

元佑一聽,打了個酒嗝,不樂意了。

“表妹,不帶這麼損人的。”

夏初七輕笑一聲,瞥了一眼趙樽不帶情緒的臉,脣角彎彎地對小二道,“有了好東西,哪一次不是優先派發給你們的?昨兒爺可說了,護衛營的兄弟都有意見了,說我搞裙帶關係,給爺吹枕邊風,區別對待。所以啊,你們得給我爭氣點。”

“是,隊長。保證完成任務。”

小二挺直腰板,又一次衝她敬了個軍禮,接着眨巴下眼睛,拿起雞腿和那一支新式火銃便跑得沒了影兒。

夏初七搖搖頭,夾起桌上的一塊藕片,嘆道,“這些混蛋,全然不把我放在眼裡。拿了東西,謝都不道一句就跑了。沒上沒下啊。”

她話一說完,就捱了趙樽的白眼。

“這不都是你教的麼?”

夏初七嘿嘿一樂,但笑不語。

這“沒上沒下”,確實是紅刺特戰隊特有的“規矩”。

在夏初七的帶領之下,受她影響,雖然特戰隊裡的人都嚴格執行命令,但在尊卑上面,明顯比起其他的護衛行營要鬆散得多。他們平素見了上級長官,也不必下跪,也不必卑躬屈膝,成了完全的平等關係。

對此,趙樽曾有無數的擔憂。但是她執意如此,他也就作罷了。只要是紅刺特戰隊裡的事兒,不管大事小事,他都由着她去折騰。因爲她雖然嘴裡不說,他卻隱隱可以感覺得到,這個特戰隊對她的意義似乎不同,興許便是來自她說的那一個世界的某種念想。

事日長了,他甚至也受了她的影響,覺得沒有了那些繁文縟節的規矩,她與下屬之間的關係分明多了真正的親切,而不是懼怕。

他兩個對“沒上沒下”沒有意見,元小公爺夾一筷子菜入了嘴,卻是輕輕嗤了一聲,“表妹,你就甭說別人了。爲了研製這火統,小爺沒日沒夜,又出力又勞心,怎地你也不謝我一聲?”

夏初七翻個白眼兒,看着他,執勤地夾菜。

“親兄妹,別計較這麼多。”

“親兄妹,那來抱一下?”

“……”

“下次不給小爺抱,就不給火器了。”

元佑今兒吃了不少酒,卻並未真醉。他斬釘截鐵的說着,看上去特認真,實則也只是爲了隔應那個似乎永遠波瀾不驚的晉王爺。

他苦,見不得人家不苦。

可趙樽沒膈應到,夏初七卻斜下了脣,無賴地耍上了滑,“不研究火器,你不也沒得樂趣麼?所以我們是彼此受益,互得好處。小公爺您啦,就儘量地發揮餘熱吧啊。”

“去你的!”元佑拿筷子敲她,“得了便宜還賣乖,指的就是你了!”

“嘿嘿!見笑見笑,做得還不夠,厚臉也不夠厚,請小公爺多多指教,合作愉快——”夏初七爲她斟着酒,嘴上逗着他樂呵,心裡卻明鏡兒似的清楚。他出的力,確實最大。

不得不說,元佑在火器方面的天賦,在他“失戀”之後,得到了進一步的佐證。夏初七甚至覺得,他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武器專家,那領悟能力即便她來自後世,看過無數的先進武器,也歎服不已。

明面上說,火器研發是她在提供技術,其實她並非專業人士,能提供什麼?無非是一些見識、見聞,以及一些常識性的東西。而且大多數時候,她只能任着記憶講出一個模糊的、大概的縮影,一切都還需要元佑去細化、去琢磨、去完善。然後再與那些火器匠人畫圖紙,反覆實驗。

這一晚,他們都沒有回北平。

元佑吃完了酒,搖搖晃晃的去了兵工作坊,與幾個老匠人爭得面紅耳赤,就差拿火銃打人了。夏初七陪了他半宿,終於把他弄到作坊裡睡了,然後被趙樽強行拉了回去,宿在漷陰鎮裡的一個鄉下宅院裡。

這個宅院本就是爲他們備下的。

一年後,幾乎每一個月,他們都會過來住上一些時日,看農田,看兵工作坊,看秘訓的兵卒。夏初七喜歡這個村子,喜歡村裡的河,村裡的樹,村裡的書舍,村裡的孩子,村裡的小媳婦兒,村裡的大黃狗……最主要是喜歡那一個與小十九差不多大的小毛毛。

次日,又是大晴。

爲了送元佑,衆人套了馬車,從漷陰鎮往北平趕,可元佑卻未入北平城,還在城外官道的岔路口,他便跳下馬來,抱拳與他們道別。

“天祿,表妹,我就不入城了。”

趙樽淡淡瞥他,“不再繼續喝了?”

想到昨兒夜裡喝了酒發的酒瘋,元佑倏地笑了一聲,看向天邊紅彤彤的雲霞,挑高了眉梢。

“不了,下個月再過來。”

從山海關打馬到北平府,用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元佑差不多每個月都會過來,與趙樽打個照面,偶爾會與他喝上兩盅,或與夏初七研究一下火器,或是探聽一下烏仁瀟瀟的消息,但他從來沒有像昨夜那般醉過。

夏初七理解他的心情,想他一個人獨自在山海關的愁煩,原想再多安慰他幾句,可此時此刻,官道上來往的車馬不少,好些話也就不便出口了。

她從馬車跳下來,走到元佑的身邊,拂了拂他的袍袖,語氣裡少了戲謔,出口卻分明還是調侃。

“哥,山海關日子孤清,你若是待煩了,請旨回京吧,秦淮風月醉煞人,這開了春兒,正是王孫公子們流連花叢的好時候,少了你,秦淮河不是少了風情麼?”

元佑怎會聽不出來她是想勸他放下?

但他也不挑明,只樂呵呵的笑,“沒法子,一入江湖歲月催。小爺老了,小娘又太多,身子骨不好,動彈不得了。”

“喲,這可不像你?!”夏初七笑罵道:“誠國公府裡還未有後,你這喊不行了,那誠國公聽見,不得捶胸頓足,嘆養兒無用啊?”

她輕鬆的玩笑着,可是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元佑的臉色卻慢吞吞沉下。他凝重地瞄一眼趙樽的臉色,脣角一彎,探手就把她摟了過來,抱在懷裡,輕輕拍了拍,才附耳道,“這京師啊,小爺是不能輕易回去了。即便要回去,也是……”

他鬆開手,低頭看夏初七,緩緩吐出三個字。

“打回去。”

說罷他翻身上馬,抖下繮繩,一聲“駕”,便領着幾個侍衛瀟灑而去。馬蹄“嘚嘚”作響,在官道上揚起一陣陣煙塵,映着晨時的氤氳霧氣,如一副飽含傷感的畫,定格在了夏初七的視線裡。直到他的身影慢慢變小,消失在官道上。

“還看,人都走了。”

她的頭被人擡了起來,熟悉的溫熱氣息噴在臉上,面前是一張俊美高華,卻刻板無波的臉,臉上分明寫着“不高興”。

這是連元佑的醋都要吃?

夏初七又好氣又好笑,嘴一咧,露出幾顆明晃晃的白牙來,“爺,你有沒有聞到,好酸的味兒?”

“有麼?”趙樽淡淡瞥她一眼,拍拍她的頭,想想又道:“元佑這廝素來不正經,你雖當他是哥,他卻未必。再說,你兩個到底沒有血緣,你又生得這般美,爺怎麼也得防着一些。”

“……”

趙十九甚少讚揚她的容貌,冷不丁來一句“生得這般美”,倒是把夏初七駭了一跳,順便也酥了心腸。她發現,原來女人都是樂意聽這樣的讚美的,哪怕那只是一句謊言。

上了馬車,她坐在他身邊,把頭靠過去。

“趙十九,我真的好看麼?”

趙樽向來不喜說肉麻的話,先前無意說了一句,已是天降紅雨,極不尋常,如今見她小女兒嬌態般撒嬌地再問,不由輕笑一聲,把她攬在臂彎裡。

“那是自然。”

“以前爲啥不覺得?”

她心裡一甜,就想多聽幾句好的。

可他瞥着她,卻斂了眉,似是在思考,片刻才沉聲道:“美,得比較。”

和別的姑娘比較出她的美來了麼?夏初七不想驕傲,可不由得就揚起了脣,擺出一個樂呵呵的笑容來,“趕緊說說,怎麼比較出來的?”

趙樽低頭看她,黑眸有一抹促狹的流光掠過,“比起幾年前見到的那個黑不溜啾的小鬼,如今的阿七已不知美了多少。”

“……”

“如今,雖非絕色,爺已欣慰。”

“……”

從天堂到地獄,夏初七無語的瞪他。

“趙十九,你不想要積分了?還是想睡牀底了?”

他挑了挑眉,“嗯?阿七捨得?”

這一聲“嗯”,拖曳得意味深長,只可惜夏初七聽不見,也沒有注意,只看見了他挑高的眉梢上那一抹揶揄,不由咬牙切齒地撲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兇戾的吼。

“膽敢辱我容貌,看今兒我怎樣整死你!”

趙樽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兒,沒有錯過充斥其間的快活光芒,微微一笑,他束着她的腰,任由她折騰,“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風流,雖然阿七是一顆黑牡丹,爺也認了。”

“混蛋,掐死你!”

“來吧,死於你手,爺甚歡喜。”

“噗”一聲,夏初七手一鬆,終是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無力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趙十九,你這個人——唉。”

一聲長長的“唉”,飄蕩在官道上。

馬上還在繼續前行,微風輕輕送來一串銀鈴似的大笑聲。而她這樣的開懷大笑,卻是一年多來的第一次。

浦口碼頭上的事,對她的影響極大。她相信,對趙十九的影響也不會小。但他並未在她面前表現過什麼,大多數時候,他除了逗她開心,還是逗她開心。

就這般,兩個人相依相偎着,渡過了難熬的一年。但三百多個日夜,不長,也不短,時光的作用也再一次得到了體現。不管如何,歲月終是洗劑了一些傷感的過往。

如今又一年春暖花開,她想,是好的開頭。

~

北平城的晉王府,是洪泰年定製的。

作爲大晏最尊貴的親王居所,又是北平藩地的辦公場所,要供晉王接近藩地屬臣所用,晉王府佔地極大,儼然一個縮小版的皇城。府中東、南、西、北面各有四門,前有承運殿,中有圓殿,後有存心殿。在這一大片的建築羣後,還有一個類似於皇城後宮的地方,分爲東西三所,是爲晉王的側妃和妾室居住準備的。只不過,如今整個晉王府裡,就夏初七一個女主人,後宮全部閒置。

承運殿門口,夏初七與趙樽還未入內,府中的左長史姜南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左長史是晉王府最大的屬官,在趙樽還未北上之前,由洪泰帝親自指定的人。

姜南爲人機敏,行事頗有分寸,這般急迫,定是要事,夏初七停下腳步,並未跟過去。只見他低頭與趙樽說了些什麼,趙樽再擡頭時,臉色便凝重了不少。

“阿七,你先回房歇着。”

夏初七點頭,“你有事要做?”

“嗯,魯源與元寶他們在承運殿等着,爺回頭再去你說。”說罷,他朝晴嵐與甲一使了個眼神兒,便與姜南徑直離去了。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

看來這一年多的平靜生活,要被打破了。

~

北平府的初春猶寒,京師的新綠卻已鋪滿了大地。一庭的綠樹在風中搖曳,硃紅的宮牆圍着深深的孤冷。涼風入殿,趙綿澤攏了攏身上的龍袍,接過張四哈新泡的雨前龍井,輕嘬一口,蹙起了眉頭。

“下次泡茶,勿用滾沸之水。”

張四哈手一抖,“撲通”跪倒在地。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

何承安沒有了,這一年來,他一直在用心學,卻總是被皇帝橫挑鼻子豎挑眼兒,裡裡外外都不是人。總算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尤其是晉王北上就藩之後,這年輕皇帝的脾氣更是陰晴不定。在朝堂上,他仍是溫文爾雅,宅心仁厚,可到了私底下獨處之時,只有張四哈這樣的近身侍者才曉得,那簡直就是渾身泛寒,一不小心就得挨板子。

可今兒他茶沒泡好,已經做好屁股開花的打算了,趙綿澤卻擺了擺手,饒了他。

“下去,朕靜一靜。”

張四哈如逢大赦,躬着身子倒退着下去了。

趙綿澤揉了一下額頭,看了一眼面前堆積如山的奏疏,嘆口氣,拿過御案上那一對夏楚手捏的泥娃娃來,攤開在手心裡,目光慢慢飄遠。

搖曳的燭光中,他有些累了,趴在了御案上。半睡半醒中,他腦子裡浮現出一個身影,她似真似幻,似乎就在面前,又似乎浮在半空中。

“陛下,臣妾來侍候你……”

她的腳步聲傳入了耳朵,她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她的臉上始終噙着笑,襯得臉頰上的梨渦淺淺,越發可人嬌媚,她身上的宮裝長長的迤邐在地上,走了過來,走到御案的邊上,慢慢蹲下身,小手握成拳頭,輕輕捶在他的腿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

“小七……”

趙綿澤身子僵硬着,像是不忍破壞這樣好的夢境,一直保持着彆扭的姿勢,任由她捶着腿,一動未動,嘴上也只有一聲嘆息。

“你終於捨得入夢來了。”

那雙手的主人微微一怔,擡起頭來。

“陛下,是臣妾……”

那黃鶯兒一樣的聲音,婉轉低迴,甚是好聽,可是卻把趙綿澤飄走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猛地一驚,從御案上擡起頭來,看着她,生出了惱意。

“誰讓你進來的?”

烏蘭明珠咬着下脣,紅着眼圈兒看他,樣子頗爲委屈。她哪裡曉得自己打擾了皇帝的黃粱美夢?只是覺面前的帝王,不復往昔溫情,樣子有些駭人。

“回陛下的話,臣妾聽聞陛下近日爲國事操勞,數日未臨幸後宮,每日也只能入睡三兩個時辰,臣妾……甚是心疼。這才特地燉了滋補的湯,想過來爲陛下解憂。”

她儘量把聲音放小,放軟,儘量展現出女性的柔情來,只想搏君一笑。可座中的君王眉頭越蹙趙緊,卻有些不耐煩,但倒底他還是忍了脾氣,聽她說完才按在她的肩膀上,要她起來。

“愛妃的心思,朕已知。去吧。”

烏蘭明珠瞧出他情緒不好,換平常,她應當乖乖退下,不會惹惱了他。可一來仗着他平素的寵愛,二來他先前嘴裡吐出的一聲“小七”刺痛了她的心,讓她的腳再也邁不動。

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從小被寵大的公主,也是一個渴望愛情,渴望得到夫婿疼愛的女人。如今闔宮上下,妃嬪無數,人人都想得到帝寵,她每日惶惑不安,太需要一顆定心丸——帝王相待於己的“不一樣”。

遲疑一瞬,她緩緩跪下,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腿。

“陛下,臣妾斗膽,有一言相問。”

趙綿澤看着她,目光淺淺一眯。

“說。”

聽見他情緒平復了不少,烏蘭明珠心裡一緩,抱住他的腿就把臉貼了過去,擱在他的膝蓋上,輕輕磨蹭着,語氣柔情了許多。

“陛下寵愛臣妾,是臣妾的福分……但臣妾想知道,陛下的寵愛裡,可有一分,不是與姐妹們一樣的寵愛,而是夫婿那般的愛?”

趙綿澤僵硬着身子看她,眸光頗深。

好久,他才托起趴在他膝上的女人。

“你很大膽。”

烏蘭明珠屬實很大膽。作爲一個普通妃嬪,而非大晏皇后,她竟向他要夫婿一樣的愛,不僅是大膽,而是超禮制的僭越之舉。

如今大晏中宮空懸,皇后“故去”了,按理趙綿澤應當再立新後。可他卻一直沒有動靜兒,朝中有女兒和孫女爲后妃的大臣們,暗流洶涌的鬥了一陣,可皇帝似乎對誰都未有屬意,也就不再相爭了。

沒有皇后,反倒成了一種最好的權衡。

有些人猜測建章帝不設中宮,是爲了權衡朝堂關係,以免臣下紛亂。可烏蘭明珠卻是知曉,他的愛,他的心,甚至他的妻位,都給了另外的女人,旁人,佔不得。

但佔不得,她也想拼死一試。

“臣妾僭越,請陛下責罰。”

趙綿澤微有不快,卻仍是未動聲色。

“知錯就好,下去。”

烏蘭明珠看着他臉上的陰霾,突地輕聲一笑,“臣妾知道不該,知道有錯。但是臣妾真的不忍見陛下這般痛苦,爲情所困……”頓一下,她咬着臣,再次拋出一個悶雷。

“臣妾想要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讓陛下忘了她。”

“忘了她”三個字,重重敲在趙綿澤的心房上。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沒忘,更不願意自己這點心思竟然被一個妃嬪給當衆說了出來。看着烏蘭明珠,他俊美的臉上僵硬了片刻,突地緩緩笑開,那脣角上揚出來的弧度,像是半分怒意都無,聲音也極是溫和。

“朕沒想到,愛妃竟有此心?”

烏蘭明珠看着他的笑容,心臟怦怦直跳。

他笑了!他對他笑了。

下意識的喜悅迅速主宰了她的大腦,以至於她並未看清皇帝眸底那一閃而過的戾意,只嬌羞的半垂着頭,把一雙抱在他腿上的雙手,慢慢地往上移,一點一點,緩緩牽開他龍袍的袍角。

“陛下,臣妾今晚留下來……侍候您可好?”

趙綿澤笑着瞟他,“你想留下?”

“臣妾……想要伺候陛下!”

烏蘭明珠咬着脣,拿最美的姿容對着她,用最美的笑容看着她,脣上的梨渦在她的笑容裡,淺淺醉人。她知道他喜歡她這樣笑。可只一瞬,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爲她看見了趙綿澤臉上的冷笑。

“滾——”

她微微一愣,“臣妾——”話還未說完,只見御案上的奏疏突地被趙綿澤拂了開,“噼裡啪啦”的聲音裡,奏疏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裡一凜,尖叫着,嚇得腳都不會邁了。

“朕叫你滾!”

頭頂上,又是一聲怒喝!烏蘭明珠入宮這樣久,從未見過他發這樣大的脾氣,一時間,嚇得面色蒼白,瑟縮着身子,一張精心妝扮過的臉上滿是驚懼。她張了張嘴,似是像要申辯什麼,可最終還是一字未吐,便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夜幕下的皇城甬道上,遠遠走過來一個宮妃。見到烏蘭明珠過來,她屈膝施禮。

“臣妾叩見惠妃娘娘。”

烏蘭明珠掩面拭了拭淚,隨後朝他怒目相視。

“顧貴人是來看本宮笑話的?”

顧阿嬌面色一僵,慌忙搖頭,“娘娘何出此言?”

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烏蘭明珠冷哼一聲,“你不是告訴本宮說,那個夏楚與我們的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她膽子大,她膽頂撞陛下,她甚至敢向陛下出手……”

顧阿嬌一驚,皺了皺眉頭,便跪了下去。

“回娘娘話,臣妾瞭解到的,確實是這般。可臣妾與先皇后雖然走得較近,但對她與陛下之間的事,所知也不多。沒能幫上娘娘,是臣妾之過,望娘娘恕罪。”

烏蘭明珠冷冷一哼。

“你這點出息,真是不嫌丟人!”

在這宮中的妃嬪裡,顧阿嬌是最沒有背景的一個,所以她無論對誰都恭順有禮,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烏蘭明珠看不起她,也不屑與於這種空有美貌的女人計較太多。更何況,她作爲先皇后的陪嫁入宮,除了陛下醉酒那一夜,再未侍寢過,對她向來構不成威脅,烏蘭明珠也不想把她放在眼裡,擡舉了她。

烏蘭明珠擡了擡手,示意她起身,然後道,“顧貴人,依本宮看,你的看法根本就是錯的。陛下哪裡是喜歡她頂撞?哪裡是喜歡她的大膽?分明是陛下心悅於她。所以,她做什麼都是好的。”

“娘娘說得有理。”

顧阿嬌恭聲迴應着,不敢擡頭。烏蘭明珠看她這般慫樣,在趙綿澤那裡受的氣也就消了不少,冷哼一聲徑直離去了。

可顧阿嬌的頭卻慢慢的擡了起來,她看着遠去的烏蘭明珠,靜靜立了片刻,朝御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頭吩咐身側的婢女小妍。

“戲看完了,咱也回吧。”

小妍愣了,“主子,這暗香湯您燉了兩個時辰,不給陛下嚐嚐嗎?”

瞥她一眼,顧阿嬌輕輕嬌笑,“不必了,燉的火候還不夠,恐是入不得陛下尊口。過些日子再說吧。”

“哦,是。”

小妍哪裡懂得“火候”是什麼?只是拎着那湯盒隨了顧阿嬌的身後,離去了。

~

御書房裡,紗幔還在輕輕飄飛着,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帝王之怒”裡回過神來。而御書房的門口,也跪了一地的人,個個叩頭不止。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趙綿澤靜靜盯着張四哈,“你該當何罪?”

張四哈哭喪着臉,“陛下說要清淨一下,奴才就走開了,去……去茅房裡方便了一下,也不知惠妃娘娘,怎地就入了屋。”

趙綿澤不動聲色的看他一眼,又轉頭看向焦玉等一干侍衛,目光仍然靜靜的,就像根本沒有生氣一般,語氣溫和萬分。

“那你們呢?”

焦玉擡起頭來,只看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屬下該死。屬下等看陛下批閱奏摺辛苦,想着惠妃娘娘既然來了……興許可以撫慰聖心。”

“撫慰聖心?朕的私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做主了?”趙綿澤今夜的脾氣極大,聲音雖不高,只話音剛落,青磚上便傳出一道道“通通通”的叩頭聲。

膽小的張四哈,臉白如紙,哆嗦得脣都白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趙綿澤盯他一眼,看着他哆嗦的身子,突地又有些想笑。他想,若是那個婦人還在京師,若是讓她看見自己這般模樣,若是讓她知曉他竟然思她若狂,不僅失了帝王威嚴,甚至失態得如此遷怒於人,她會怎樣想?她又會怎樣做?

不,她什麼也不會做。她只會冷笑一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然後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那是一個根本就無心的婦人。

慢悠悠的,他坐回椅子上,寶貝似的拿過桌上那兩個捏得極醜的泥娃娃,拿袖子撣了撣他們的頭,看向了那“楚兒”和“綿澤”的字樣,想着她當初寫這幾個字時的心情,會不會是想與他長長久久,他嘴角微揚,竟是露出一抹淺笑。

下頭的衆人,臉上僵硬了。

爲什麼笑了?是要殺頭了麼。

張四哈這般想着,緊張地一陣叩頭。

“陛下……饒了奴才,饒了奴才吧,往後奴才不出恭,也不敢亂走一步,不要說惠妃娘娘,便是蒼蠅都不讓飛進來一隻。”

趙綿澤看他這般,脣角的笑收住了,卻也沒再發火,“下次膽敢再犯,要你腦袋。都退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衆人,終是鬆了一口氣。

張四哈叩着頭,感謝着祖宗十八代保佑他,又逃過了一劫,也感謝着老天讓他天天陪在皇帝身邊,還能留下一顆腦袋吃飯,實在不容易。

衆人魚貫而出。

很快,御書房裡又聽見他溫和的聲音。

“焦玉留下。”

焦玉拳心微緊,定了定神,慢悠悠回來,跪地垂目,沉聲道,“屬下在。”

趙綿澤的眼睛裡,已恢復了一貫的笑意,望着面前相依相偎的兩個小泥人兒,一句一句的發問。

“北平府天氣如何了?”

“開春了,暖和了。”

“她如何了?”

“她……很好。”

“她的耳朵……可有好轉?”

“屬下……”焦玉手有些顫,頭垂得更低了,“不知,未有得報。”

冷冷看他一眼,趙綿澤沉默了。

好一會兒,頭頂纔來他的沉沉的聲音。

“去!宣陳景即刻進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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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休書與內幕!第312章 柔光照鐵衣第266章 吃吃吃,吃不成。第095章 峰迴路轉,轉了又轉——第140米 吃藥還是吃醋。第0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218章 狗不叫,烽煙再起!第274章 機關裡的機關!第340章血月食(含結局請假公告)第090章 懲罰!(二更)第066章 虎狼之藥?!第072章 老十九家的人!第225章 斑駁往事!第279章 不速之客第081米 惡整小公主!第100章 意難平,小矯情第183章 人美,則氣壯!第047章 棋高一着,秀恩愛。第049章 “婦”唱“夫”隨!第242章 天下雖重,卻不及你。第304章 只能對不起閨女了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062章 親一次,給十兩。第185章 清算!第099章 搶媳婦兒了——!!第265章 無賴與無奈!第152章 陰山之危!第318章 收服:趙樽之德第283章 情敵第120章第112章 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第150章 狡詐?腹黑!邪惡?反嗤!第336章 情切切,戰千里!第203章 何謂良人?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014章 小捉弄,大乾坤!第299章 戰北平第140米 吃藥還是吃醋。第266章 吃吃吃,吃不成。第309章 哈薩爾與李邈第007章 侄媳婦兒第058章 江山,美人,與自由第225章 斑駁往事!第020章 暗招?治人!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273章 草原之花與機關之巧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066章 虎狼之藥?!第287章 此情無計可消除第244章 對峙與意外!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87章 美男的表白!第056章 一萬五千字求一票!第0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168章 追債。誰欠誰的債?第317章 解結:情得圓滿第051章 爺,借我一用?第260章 一轉眼,又是一年第263章 久別重逢!第206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114章 真傻還是假傻?第298章 血的代價!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288章 鬼打牆:破!第259章 外傷與內傷第302章 情深必用第025章 作弄?童謠——第038章 男色是毒藥,看看心就跳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第032章 詭異又尷尬的獻禮!!第114章 真傻還是假傻?第124章 千軍萬馬中,緊緊相擁!第160章 給爺留一口!(二更)第183章 人美,則氣壯!第110章 撞見!第314章 窮途第223章 求娶公主!第300章 迫與反迫!第054章 火一樣的胸膛!第158章 突發異變!第001章 史上第一渣穿(求收藏!)第026章 求愛的方式,一直這麼詩意。第029章 爺準了!第110章 撞見!第85章 一更第196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第046章 沒節操的缺德鬼!第128章 激戰!第297章 烽煙起,暗潮生第120章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155章 大亂前,歌舞昇平。第159章 恐懼(一更)第195章 一步之差!第043章 長得再美,也是畜生!第073章 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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