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從不兒戲

立日五更時分,風雪聚停,巳時過後,明晃晃的太陽向天靈山這片屹立於南海之上的雪白山峰,投灑下一片金燦燦的光暈。

五行分門之中,衆弟子早早吃罷午膳,於門前空地整齊列隊,翹首以盼,他們的臉上無不洋溢着激動、期待的神情!

古樸的青石日晷似乎感受不到人們的期盼,按照太陽的指示,緩慢的挪動着軌針的倒影,直至那深色的針影垂直映落在石盤之上!

此時,天靈五門中所有的人馬才浩浩蕩蕩,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揚長而來,人數之多竟連綿數裡。

一路上,每一條街巷路旁都豎起了高高的燈杆,不知是何時裝扮的,無數成對的大紅燈籠隨風擺動,和衆人臉上難以遮掩的興奮相互輝映。將這片銀裝素裹的潔白世界點綴出一片喜慶歡騰。

到了通往白神殿的階梯處,四路人馬都停下了腳步,將隊伍重新排列整齊,四門門主面色嚴肅恭敬的垂首等待着。

沐千雪所在的土門,只有寥寥三人,又無門主主持,故只得以大師姐無恆子爲首,跟在火行門徒的隊伍最末。

隊伍裡,沐千雪不自覺看的入迷,以往空無一物的地方已經被擺出了一個碩大的擂臺,長寬各有三十來丈,絳紅的地毯鋪在正中,八跟高大的臺柱皆是雕花描金,穩穩的撐在地上,這高度正好能讓所有的人都將臺上的情景一覽無遺。

隨着五面各寫了金、木、水、火、土字樣的旗幟被風吹的嘩嘩作響,衆人屈身抱拳,齊聲迎道:“恭迎天尊大人親臨!”

十萬人異口同聲喊的幾乎震徹雲霄,從白神殿下被雲霧環繞的階梯處,一艘金頂銀槳的船舫破雲而出,半懸在距離擂臺上空。

一位青絲及膝,面若驚鴻的妙齡少女先探出身來,芊芊玉手捏住一根精心編織過的繩結輕輕一拽,籠罩着船舫正面的錦緞就向兩側褪去,其後一排泛粉的珠串半遮半掩的懸在門前,隱約能看見一個英俊高大的人影端坐在一席漢白玉塌之上。

見狀,衆人紛紛屈膝叩拜:“天靈道派衆弟子拜見天尊大人!”

隱於珠簾後的人擡起手,衆人才敢起身。

沐千雪不時將視線投向船舫,只見珠簾搖曳將漢白玉塌上的人託顯的更加神秘尊貴。侍立在船舫外的三位靈女中,幽瓏率先察覺到沐千雪的視線,若有似無的輕撇警告了一眼。

幽曦也向沐千雪身旁打量,未看見無名現身,顯得有些落寞!

玄音、玄雲二位長老先後走上擂臺,按照千百年不曾變過的規矩,清了清嗓子俯視臺下:“請每位門主分別在門下新入弟子中選出三位,作爲嫡傳弟子候選人上臺!”

沐千雪疑惑的看向無恆子,後者慚愧的撓首一笑:“咱們門裡就你一個新入弟子,沒得選,貧道也就沒說。”

沐千雪會意,莞爾一笑,噬魂魔刀中無名現出身形,持着刀身,視線從沐千雪臉上停頓片刻,挪至騰於半空的那艘仙雲裊繞的船舫珠簾後。

“我去了!”沐千雪振奮精神,大步涌入人羣走上擂臺。

不出意料,除小魚受年弱所限,甲組的其他六人都出現在臺上,衆人一字排開面向衆人,臺下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吶喊助威!

沐千雪努力沉着氣,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機會, 只有牢牢抓緊了,她才能快速轉化混元妖丹,才能儘早卸下壓在肩膀上,叫她每時每刻都痛苦的幾乎窒息的復仇心願!

另一隻微涼,柔軟的手握悄悄握住沐千雪的握拳的左手。金玉芝被臺下叫囂的氣氛所驚,胸脯起伏不定,在她隱藏在寬袖中的手掌正試圖塞給沐千雪一顆藥丸。

沐千雪衝其不動神色的搖了搖頭暗中推拒,示意金玉芝看向臺下左側,只見站在五隊之首的金門門主銅蓮正若有所思的眯眼睨着二人。

金玉芝被銅蓮眸中的寒意所破,驚懼的縮回手,埋怨的瞪了沐千雪一眼!

玄音大長老從船舫處取得天尊親筆所書之詔,攤開後,大聲將捲上內容念出:“嫡傳弟子選拔乃採用甕中捉鱉之法,舫上有一深甕,其中有龜十二隻,鱉獨一隻。臺上弟子按照甲乙順序上船舫捉鱉,中鱉者爲本尊凌聖的嫡傳弟子!”

詔書讀完,臺下一片譁然,玄音大長老也蹙眉,微有慍怒!她將詔書合上,凌空躍上船舫,低聲道:“天尊大人,嫡傳弟子選拔不可兒戲!”

天尊的玉面隱藏在珠簾搖曳的彩光中,擡手撩起格擋在二人面前的一片珠串,薄脣輕啓:“本尊從不兒戲,開始吧!”

玄音大長老聞言不滿甩袖,卻還是衝臺上冷冷喚道:“臺上弟子,依照甄選大典通選的順序依次上臺!”

“是!”軒轅無忌稽首。深吸氣息,靈氣自丹田開始流轉。

天尊此舉雖有兒戲之嫌疑,可想要上到船舫也不是這麼輕而易舉之事,船舫騰空約有三十來丈,使出靈龍乘風平地飛移雖可達四十丈,但縱向上躍之時,可躍出的距離就會大打折扣!

故要向上一躍達到三十來丈,對於弟子的身法和靈氣都是很大的考驗!

軒轅無忌五行屬水,並不擅長武功法術,準備再三,奮力一躍之下,腳尖亦在離地二十丈時失去動力向下跌落!

不用說,這場甕中捉鱉,軒轅無忌還未摸到甕,就已經輸了!

“冷雄,前來抓鱉!”玄音大長老面無表情道。

後者早就摩拳擦掌,躍躍越試,對着臺上衆自信的咧嘴大笑,擡手做深蹲狀,踩地一躍竟飛出二十七八丈!

雖足間不及船舫高度,他高高舉起的雙臂卻是恰巧夠到了船舫夾板的邊緣。十指抓地,躬身上翻,眨眼間便爬上船舫!

臺下掌聲不斷,火門炎龍門主更是滿意的朝冷雄舉起一個大拇指以表贊意!

看到此處,金玉芝方纔露出安然的表情,別說區區三十丈,就算是三百丈的距離,對於長着白羽巨翅的沐千雪來說也是輕而易舉!便不再想法設法偷偷的將藥丸送給沐千雪服下,反而收回懷中。

“又是什麼好東西?”沐千雪裝出好奇的樣子,俏皮道。

金玉芝也笑着佯裝嗔怒:“哼,不告訴你!”說罷,走近船舫。以她的輕功造詣自然無有登上船舫的可能,到得十丈左右便身形向下落去,可她並沒有半點氣餒,在衆人不解的注視下坦然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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