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二點,京城政府大樓,忙完手頭工作的葉建國伸伸懶腰,端了一杯茶水站在窗邊。
今天的陽光很明媚,到處都是斑駁的金黃,就好像無數片楓葉傾瀉在大街小巷,還驅散前些日子下雪帶來的寒意,葉建國低頭喝了一口大紅袍,隨後輕聲唸叨幾句詩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
“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已經過了五十歲的葉建國有着老幹部的刻板和保守,但也殘留着當年紅色歲月的激情記憶,抽屜也還保存着當年的紅色寶典,只是下過鄉,插過隊,吃過糠,遊過街的他,早已經把理想和熱情匿藏,更多渴望是維持平平安安的生活。
他的這種心態,讓他在葉家中規中矩,安享榮華富貴,也讓京城發展不溫不火,不求巨功,但求無過,和諧社會正是葉建國不止一次強調的字眼,他的無爲而治,讓京城經濟增速稍微慢於華海和羊城,但無形中保留了不少名勝古蹟。
可拆可不拆,不拆,可建可不建,不建,乍一看去,葉建國對京城沒什麼大建樹,可是內行的人知道,京城的四平八穩,跟他有着莫大關係,就連黑幫也因爲他的和諧性格,從不敢在當衆搞出什麼大事,只是最近一些日子,他頭疼。
這個頭疼不是葉子軒的認祖歸宗,要瓜分他和兒子的利益,經過這些天的沉澱,葉建國多少看出葉子軒不是搶東西的主,從迴歸到現在,葉子軒沒有拿着可憐的十三年,找老爺子要彌補要資源,這讓他心裡對這個侄子多少有些釋懷。
至於老三老四手裡的東西,最終決定權在老爺子手裡,現在想太多也沒意義。
葉建國頭疼的,是葉子軒這些日子招惹出一件又一件事情,中田春的外交風波,翠花面館的血案,葉宮在京城建立分堂,孟大昌他們的橫死,原本太平的京城開始變得暗波洶涌,葉建國還看得出來,未來這個城市只怕更加刀光劍影。
洪青龍和葉宮,絕對一山不容二虎,只是他對這事又很難插手,洪青龍有劉周谷他們撐腰,葉宮主事人又是侄子。
“葉市長!”
就在葉建國不再念叨詩句,低頭又喝入一口茶水時,房門忽然被人輕輕敲響了,隨後就見到一身絨衣的宋思妃現身,向來沒有多少禮貌的宋家丫頭,徑直走到葉建國的辦公桌前面,一臉蕭殺態勢,葉建國淡淡一笑,揮手讓秘書出去:
“宋副部長,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葉建國笑着放下手中保溫瓶,親自給掛職組織部的宋思妃倒了一杯開水:“你在我斜對面上班快一年了,平時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怎麼今天有空過來溜達?喝點鐵觀音?還大紅袍?算了,茶葉沒有你宋伯伯的好,還是喝白開水吧。”
他把紙杯放在宋思妃面前,顯然對後者也沒什麼好感:“今天過來,是不是二號有指示?”
宋思妃被葉建國差點堵的吐血,咬咬紅脣才壓制住脾氣,隨後俏臉一板:“我今天是來投訴的!”
葉建國坐回自己的老闆椅:“投訴?還有什麼你擺不平的事?要找我來投訴?”
“我投訴你的侄子,葉天龍。”
宋思妃騰地坐直了身子,美麗眸子盯着面前的葉建國喝道:“我要向你這個葉家家主,京城市長投訴,投訴葉天龍胡作非爲無法無天,他來京城一個月,先是引起中日外交風波,接着又籌建黑幫分堂,現在又把臺島宋敢當綁架了。”
葉建國微微皺眉:“宋敢當?”
宋思妃一字一句的開口:“五聯商會,宋光石的兒子,宋敢當,他帶着一夥投資人來京城投資,跟谷家洽談了十幾個億的項目,早上在高爾夫球場打球,結果被你侄子一棍子掄在下巴,他不僅不道歉賠償,反而惱羞成怒大打出手。”
“打傷二十多名臺商,還把宋敢當綁走了。”
葉建國眼睛微微眯起:“宋光石?”他一拍腦袋大悟:“就是那個在臺島橫行霸道,競選不成槍擊對手的光頭宋?他不是黑社會嗎?怎麼變成五聯商會了?這種人做事沒有底線,還賺的是昧心錢,你們和谷家怎麼就跟他們合作了?”
他略帶責備:“現在一大堆外商想要進入華國市場,你們也不選一個好點的夥伴?萬一搞出什麼羣衆**或者政治糾紛,到時你跟谷家怎麼下臺?侄女啊,不是伯伯好爲人師,只是提醒你,宋光石這人不靠譜,你們最好不要合作。”
“你——”
宋思妃聞言一怔,自己還沒斥責葉天龍的蠻橫,倒被葉建國教訓一通了,她深深呼吸一口長氣,隨後咬牙接過話題:“對方只是投資,控股依然是谷家,不會有半點麻煩,葉市長,宋光石的人品先撇到一旁,咱們先說一說葉天龍。”
“你是葉家家主,是京城市長,葉天龍是你侄子,他現在橫行霸道,光天化日綁架重要人物,你不能不管。”
她言語帶着一股犀利:“如果你不管,那就是徇私舞弊,那就是無爲失職。”
“有這事?太猖狂了,太霸道了,無法無天!”
葉建國振振有詞:“侄女,你放心,我會親自調查此事,到時一定給臺胞一個交待。”
宋思妃聲音一冷:“還調查什麼?此事確鑿無疑,無數人證!你給葉天龍打一個電話,讓他馬上放人。”
“你是家主,是市長,你還管不了他嗎?”
葉建國臉上沒有半點情緒變化,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宋思妃:“侄女啊,我也想管管他,你不知道啊,晚上做夢都想把葉天龍趕出葉家趕出京城,可以讓我家葉宗將來多一點家財,可你覺得我有這能耐管他嗎?我說的話,他聽嗎?”
宋思妃呼吸變粗:“你管不了?”
葉建國一副羸弱的樣子:“我還真管不了,這是一個混世魔王,上次中田春外交**,他把我罵的狗血淋頭,我再管他,豈不是又要被他羞辱?你也不要說什麼大伯,市長,他眼裡就沒放幾人入眼,侄女,要不你替我教訓教訓他?”
“就着這綁架一事,你帶人把他抓了,然後打殘了,丟出京城,如何?”
葉建國大義凜然:“你放心,我大義滅親,絕對不會說你半個不字。”
宋思妃盯着葉建國,俏臉變得更加陰冷:“葉市長,葉子軒胡作非爲,葉家向來在乎聲譽,你這次順勢把他拿下,不僅可以讓他失去葉老的恩寵,還能彰顯葉市長的深明大義,無論是在葉家還是在官場,你都會因此被人高看一眼。”
“這麼好的機會,你不珍惜一下?”
宋思妃不忘記提醒一句:“別忘了,你剛纔可是喊着要把他趕出葉家。”
葉建國哈哈大笑起來:“我當然想把他趕出葉家,但葉家的事,葉家自會解決,我也有自己的方式,不需要宋小姐費心費力,如果你想要深明大義,其實我也可以成全你一把,我手裡有幾份上訪材料,都是關於令弟政績下的黑暗。”
“要不要交給你處理?讓你把他趕出宋家?”
宋思妃臉色難看:“葉市長,你不管此事,難道不擔心京城變得混亂?五聯會可不是吃素的。”
“他們現在雖然是合法商會,但骨子裡還有一點黑道性子,不妥善解決此事,他們一定會報復葉宮。”
“到時,整個京城就要混亂了。”
葉建國臉上沒有情緒變化,端起保溫瓶冷冷迴應:“混亂也沒有辦法,又不是我讓它混亂,只是五聯會真爲宋敢當一事,在京城作出人神共怒的舉動,我會毫不猶豫滅掉它,我尊重臺胞熱愛臺胞,但不代表可以容忍他們胡作非爲。”
宋思妃保持着犀利:“那你怎麼容許葉子軒的綁架行爲?”
葉建國淡淡開口:“我沒說容忍,我會調查此事,到時一定給臺胞一個交待。”
宋思妃聞言臉色微變一變,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一拍桌子,神情憤怒的離去,她就是知道葉子軒難於對付,自己興師問罪討不到半點便宜,還可能被對方反擊,所以想借葉建國向葉子軒發難,誰知這個老狐狸,直接把皮球踢回給了她。
看着宋思妃摔門而去的背影,葉建國又端起茶水喝入一口,隨後拿起電話撥出一個號碼:
“清水,我要宋光石在京據點名單。”
幾乎同個時刻,天秦花園,葉子軒正跟梅子書站在一扇牆壁前面,上面安裝着一塊三平方米的黑板,梅子書捏着一支白色粉筆,輕車熟路寫着洪青龍、青千顏、葉宗、五聯會、宋敢當、趙太乙、過江龍、權相國和金寧秀等幾個名字。
儼然是要運作的棋子。
“葉少,葉宮最近面對的勢力,可用的敵友都在上面了。”
梅子書把玩着手中的粉筆:“只是有點錯綜複雜,估計要一個個解決。”
“這是一盤不溫不火的棋局。”
葉子軒從梅子書手裡拿過粉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在上面加一個名字,一切矛盾必會瞬間激化。”
他在黑板寫下三個字:棺材板!
梅子書眼睛亮起。
葉子軒一丟白色粉筆:“把宋敢當送到棺材板手裡,換回葉知秋讓他看管。”
“兩天後,把棺材板蹤跡,泄露給洪青龍。”
局勢,瞬間風起雲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