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這時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雨水打在這個臨時帳篷上,噼啪作響。本來就陰冷的環境,更加的潮溼冰冷。安落朝着外面看去,夜的黑與綿綿細雨融合在一起,遠處時而傳來陣陣令人心碎的哭聲,安落心驚,這個夜,註定會令許多人面臨生離死別。
她伸手將小女孩抱在懷裡,小女孩一開始還有些抗拒,慢慢的,她安靜了下來,卻依舊堅持問同樣的話,“姐姐帶我去找爸爸媽媽好嗎?”
“姐姐答應你,等天一亮就帶你去找你的爸爸媽媽。天這麼黑,還下着雨,時不時還有餘震發生,現在出去很危險。”
“可是我想爸爸媽媽...”
“唉!”安落盤腿坐在地上,將這個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這孩子一直哭,小小的身體在她的懷裡不停的顫抖,安落一邊摑着她,一邊試着分散她的注意力,給她講故事。這孩子無助的眼神看在她的眼裡頓時讓她眼眶發熱,孩子的爸爸衝進去救孩子的媽媽,但這時候房子倒塌了...
現在又下着雨,天那麼黑,無形中給救援帶來了巨大的阻力。孩子的心中是充滿了希望的,但安落卻理智的認識到,這孩子可能永遠的失去父母了。
孩子緊繃的神經終於在安落繪聲繪色講的故事中慢慢放鬆了下來,她窩在安落的懷中睡着了。安落鬆了口氣,但又開始愁明天若是見不到她的父母該怎麼對她解釋。
這夜,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帳篷外面的天色,濛濛細雨一直下,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休息,有的是在救援中受了傷,有的是沒了體力進來休息,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雨水造成了泥石流,堵了高速路,前來支援的大部隊正在抓緊清理路障。
安落的心總是不能寧靜,每次進來一個人,她都充滿希冀的看過去,卻又一臉失望的低下頭,雨整整下了一夜,天亮了才停住。
“醒醒,小姑娘醒醒。”安落輕輕拍打着小女孩的身體,小女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緩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她坐直了身體四處看看,依據沒有看到自己爸爸媽***身影,眼中就蓄滿了淚,眼看就要落了下來。
“小姑娘,姐姐陪你去找爸爸媽媽好嗎?”
“嗯。”小女孩抿着嘴脣,勇敢的點頭。安落牽着小女孩的手,一大一小兩人各懷心思的向前走去,腳下的棉鞋沾了雨水和泥土,又沉又溼。每走一步,安落的心就凝重一分。不知倪昊東現在在哪兒?有沒有受傷?不知不覺,她攥着小女孩的手暗暗用力。
小女孩被捏的痛了,揚起小臉委屈的說,“姐姐,我手疼。”
“哦。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剛纔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捏痛了你真對不起。”
“沒關係。我在想爸爸媽媽,姐姐在想那個哥哥對嗎?”
“是啊。”安落嘴角揚起了一個牽強的微笑,她低頭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小女孩仰起頭,眼中閃過幸福的光澤,她聲音軟軟的說,“我叫歡歡。是媽媽給我起的名字。”
“歡歡?你媽媽給你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你永遠開心快樂。”
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安落跟着歡歡先去了她家,如同她描述的那樣,歡歡的家已經倒塌,現在是一片廢墟。她攔住從這兒經過的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問,“請問這間房子底下埋着的人找到了嗎?”
那小夥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一男一女,都沒氣了,送到村頭那塊空地上去了。”
安落身子晃了晃,那小夥子搖搖頭要走,安落又喊住他忐忑的問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幫忙救援的男人?大概比我高一頭,長得特別帥。”
“對不起,我沒注意。”
“哦。”
那男人從她身邊繞過去匆匆離開了。安落茫然的站在原地,眉間染上一層愁容。低頭她看見歡歡看過來的期許的目光,她眼中閃動着光澤,一臉期待的問,“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在村頭?姐姐帶我過去好嗎?”
安落默了,孩子還小,根本不懂沒氣了是什麼意思。她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彎腰摸着歡歡的臉嚴肅的說,“孩子,你的爸爸媽媽不幸去世了,他們再也不能回來了。”
“他們不會丟下歡歡的!”歡歡頓時哭了起來,她雖然不懂去世是什麼意思,但她聽到安落說他們再也不能回來了,小小的心靈世界就徹底崩塌了。安落想要將她抱在懷裡,她卻扭動的厲害,她掙脫開她的懷抱就哭着超前跑去。
“歡歡!”安落心急的邊喊邊追,她踩着泥濘的小路朝着村頭的方向奮力跑着。
跑了沒幾步,她的小身子就被一個男人給抱了起來。安落順着這男人的動作一直向上看去,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臉的灰土,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他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炙熱而欣慰。
安落停在和他一步之遙的距離,縱使他已經渾身髒污不堪,縱使他原本俊朗的外貌被泥沙所掩埋,但他卓爾不羣的氣質和那雙眼中迸發出來的精銳的光芒,令她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倪昊東!
“怎麼不聽話?不是讓你乖乖的等着?”倪昊東低頭看向她已經被泥水溼透了的鞋子,狠狠的皺起了眉,“冷麼?”
倪昊東一手抱着歡歡,一手去拉安落的手。他一說話,嗓子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他的手臂上,手指上都是或深或淺的傷口。
安落眼角蓄着的淚水,在他的手握住她的時候崩潰而出。她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摟着他泣不成聲,“你快把我嚇死了。”
“我不是好好的嗎?”倪昊東用力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輕聲的安慰她。
倪昊東叫人抱着歡歡去村頭看她父母的屍體,他拉着她的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安落停下腳步扭頭看着歡歡小小的身軀漸漸走遠,她被淚水迷住了眼睛,抓着倪昊東的手低聲的問,“讓這麼小的孩子去看她父母的屍體,豈不是很殘忍的事情?”
“不讓她看到,她就不會死心。與其讓她天天念着,不如讓她徹底死心。走吧,先去附近的鎮上,你若是不放心,一會兒我讓他們把這孩子一起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