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明靜不着急上班，便擔任起蘇煜的護工。幫他叫車，送他去醫院，這是明靜猜想的。
等明靜說完，蘇煜跟司機報了偏郊區的地址。他現在住在他們之前一起生活的公寓裡。東西一應俱全，他都沒有換過移動過。
一聽地址，明靜就明白。心中震撼，卻又忍着，沒說話。她是該叫蘇煜想清楚，還是讓蘇煜離開。她已經都沒了資格。
蘇煜現在的表現很正常。只有他內心的掙扎自己最清楚。跟最愛的人，一起坐車，她照顧他，他覺得幸福。就算知道她已經跟別人結婚，可明靜的心思還在他身上。
一路沉默，明靜扶着蘇煜，一直走到公寓門口。已經到了家門口，她也不可能不送他進屋就離開。
蘇煜找出鑰匙，自己開了門，不知是該挽留還是，該說送人辭別。
“我先給你倒杯水！”不自然的撇開視線，明靜扶着蘇煜坐在沙發上，纔去廚房倒水。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看着眼睛溼潤，明靜往屋頂看，才忍住。
物是人非事事休。那麼一句，顯示在腦海，蘇煜看着小靜落荒而逃的背影，躲進廚房。如今只有他一人守着。往事歷歷在目，不過已經換了人。
收斂起自己的情緒，明靜才倒了一杯茶水出來，蘇煜現在是病人，她不該對他不好。秉着這種精神，她又去洗了水果，準備給他弄果盤。
看着女人進進出出的忙碌，是否，在那人面前，她也是這樣的？手拽緊了沙發，蘇煜心裡流血流淚，面上卻極力忍住。
不知情的明靜，拿着洗過的水果，從廚房走出來，坐在蘇煜旁邊不遠，去皮、切塊，然後不去看蘇煜。
“他對你好嗎？”蘇煜就是家常話題。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刀子一斜，劃到了手，明靜沒留意，也不覺得疼。
蘇煜一個箭步，移過來，拉着她的手指，往嘴裡一放，堵着傷口。
心底一顫，明靜也不習慣。她很少這樣粗心的。
蘇煜拿掉她手裡的水果刀，不讓她動手。嘴裡的血腥味，蔓延開來，驚得他四肢百骸都變成司徒明靜這四個字。
臉色不太好，明靜想抽回手，心癢難耐的感覺，讓她無力開口。
拿出來一看，血還未止住，蘇煜又含了回來。
“我，還是我自己來吧。”近在咫尺的距離，明靜有些不安。看到歐陽廷的擔心和心疼，她更加難受。
“就，號了。”沒有鬆開口。蘇煜篤定明靜不會不顧自己就抽開手。看她躲閃的目光，她們兩人都還有感情。不過明靜怕愧對自己？
等在門口的徐曉愚，坐在樓道上。他帶着午飯等蘇煜回來，剛纔他以爲蘇煜一個人，卻不曾想司徒明靜陪他一起回來？默默停住腳步，看着兩人進屋，順帶上門。
猜想着她們之間可能發生的事？兩個人會在一起做什麼呢？蘇煜能接受這樣的司徒明靜？又或是明靜還能跟蘇煜保持曖昧關係？
蘇煜看到傷口沒有血絲，才鬆了口，也把手還給明靜。“那個櫃子裡有創可貼。”
“我知道，以前我給你貼過的。”那時蘇煜換燈泡跌傷的，明靜給他消毒傷口，貼的創可貼。
“是我忘了。”忘了這裡是她和明靜的家。蘇煜看着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他們兩人卻，視線最終落回明靜身上。
看着這一切，明靜也感概萬千，可終歸，她還是對蘇煜抱歉的。不敢喝蘇煜對視，明靜選擇撇開視線。
“小靜，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我們還是會相遇，會湊巧碰上，也可能公事上有交集……？”小靜就打算一直避開自己的目光，還是避開他這個人。
“別對我這麼好，我有愧！”心裡面更加難受。待着房間裡，全都是她們兩人的回憶，明靜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就該瘋了。蘇煜的話像刀子一樣凌遲自己的心。
“忘不掉，就不忘掉。”擁着懷裡的女人，蘇煜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不想繼續忍着。給明靜一個安靜的依靠，已經不是以前愛的感覺。
想推開，卻怕傷害到蘇煜。明靜糾結着，伸出的手，又垂落下去。
她真的不懂。蘇煜現在的想法。
之前信誓旦旦說的沒有關係和瓜葛，是朋友，難道他現在抱着自己，是以朋友的立場。
“我很想你！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像你，小靜，你懂麼？那種無時無刻的思念，還有腦海裡的畫面，都是你的身影。”什麼忠孝兩全？什麼禮義廉恥？爲了明靜，他什麼都可以放棄。
“蘇，蘇煜？”還是明靜認識的蘇煜？聽着蘇煜的話，明靜爲他心痛，眼淚止不住滑落。手僵持着，想抱他，又垂下。她，沒有愛他的資格。
她，已不再是曾經的她。沒有了純潔的身子，明靜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們，我們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沒有人能找到他們，也不用爲任何人負責。只要對她們自己的生活負責，蘇煜想。
所有的情緒爆發，明靜不敢看蘇煜。不是不想，而是不可能贊同蘇煜的意見。如果能自私一回，她何嘗不想跟蘇煜遠走高飛。
“我想過了，不管你發生什麼，我都不介意。”蘇煜只知道自己愛她。不管是什麼樣的小靜，他愛得義無反顧。
“蘇煜，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我嫁了人。而你，身上還有蘇家兩老。”她們怎麼能自私的爲了兩個人，就把其他人都拋棄掉。明靜做不到，也不允許蘇煜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
蘇煜抱着懷裡的女人，落淚。他怎麼沒有想過，只是這一切都是他再三思考的結果。他都不在乎明靜發生過的一切，難道事情就不能再改變？
“我，我是自私，我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可我控制不住，我就是發瘋了一樣，每分每秒的都在想你。我中了你的毒，沒了你，我的生活一片黑暗，沒有光明。”
神情望着小靜。蘇煜一臉痛苦。
哭着哭着，明靜覺得她也奔潰了，被蘇煜說的奔潰。這些天她把自己的感覺放空。把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壓在心底深處，她以爲事情就已經全部結束了。不會再有相遇這樣的巧合。就好像她不出現在那一圈人裡，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你好好考慮好不好？”只想維持這份過期的感情。蘇煜這一步悔悟，來得太晚。
明靜搖頭，“不可能的！”父親不允許，她也不會做這樣的決定。到時候，至司徒家的臉面於何地。她不能，也不會同意。
“怎麼不可能，你心裡有我，我心裡也有你！”他們兩情相悅，爲什麼不可能。蘇煜已經不介意她結婚，他面對不了現在的生活。
“蘇煜，你別說了。我們不能這麼自私。”顧不得蘇煜的腳傷，明靜一把推開他，人還坐在沙發上，並不影響他的生活。
“我後悔了，我想跟在一起啊！”就算沒名沒份，他都可以忍受。蘇煜有那麼一瞬的奔潰。
“事情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我只希望你過得好，不要因爲我而有任何卑微。好好照顧自己。”淚如雨下，明靜起身，再不走，她怕自己想走都捨不得。
“不是你的錯。若是當初我沒有那麼可以是不是你也不會離開我。”蘇煜說着，人也站起來，跟着明靜走。她站在門口，就準備丟下他離開？
回憶太重，思緒太沉，明靜不知蘇煜提起的事是爲了挽回還是想證明什麼，她怎樣都不可能回頭。沒有預兆的動作，明靜已經開了門鎖。
蘇煜一個着急，整個人往前一摔，就只能趴在地上，手纔夠得到她的腳踝。
“你？”擔心的明靜，關上門，蹲下身來扶他。自己再殘忍，就這樣把蘇煜扔下，她做不到。
小靜還是不忍心？蘇煜腳不疼，就是心疼。
聽到開門的動靜，徐曉愚從樓道上站起來，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想起身，卻只能無奈的站着，門又被關上。
“你腿不好，就不要亂動，”明靜蹲在地上扶着蘇煜。
蘇煜看着小靜，腳上的傷，並沒有磕得多重。沒有委屈，還是不捨得她離開。自己硬撐着身子起來，他不想靠小靜爬起來。
“你到底想怎樣，我扶你起來。”腳腕不受力，明靜用力拉着他的胳，打算拉他起身。
“不用，我不是廢人。”看着小靜，蘇煜心裡不是滋味。他想好好的跟她說話，卻還是那麼難。
“你別這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明靜沒有嫌棄他的意思。不過是不希望他一個人勉強撐着。
“我知道，但不需要你扶我。”拿開明靜的手，蘇煜懂她的意思。小靜不是瞧不起他，可心底就是堅定不依靠她。
“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蘇煜，我們別小孩子氣了。”明靜不依不撓的拉着蘇煜的胳膊，盡力幫他。
“小孩子脾氣？”蘇煜沒有時間跟自己過不去，再看小靜，他不過是想堅持自己做到的原則。
明靜不說話，也沒鬆手。
“放手！”蘇煜很少發脾氣，可現在他跟小靜是溝通不了。一個小勁推開她的手。
明靜蹲着的時間久，腳有些麻，一個不穩，就坐在了地上。
看着小靜受傷，蘇煜才趕緊半爬着過去，扶她。
說跟自己一刀兩斷的是他，想留下自己的還是他。明靜覺得她也恨委屈，既然已經對不起蘇煜，她不想再給他任何希望。
看着小靜沉默不看自己，蘇煜很擔心，手拉着她的，打算兩人一起起身。
“你想自己起來就自己起，我也不扶你了。你想怎麼樣，都隨你，我先走了。”說不通，明靜也不打算再跟他繼續墨跡，她回去工作，隨便他蘇煜想怎麼樣。
“別走！”整個人抱着小靜的腰。蘇煜不想失去她。
“蘇煜，我想我們就當好朋友，不會尷尬，不會不好相處。”其他的，明靜不會同意。
“不要！”肯定的否決，蘇煜看着她。滿臉祈求，小靜不想，可他想。他做不到單純的朋友關係，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蘇煜，別再爲難你自己，”明靜看着心疼他。她現在沒有立場。
蘇煜不放。明靜也只剩下無奈。
雖說十月之前，天氣還是熱的，可明靜還是擔心蘇煜的腿腳和身體。勸他起來，蘇煜卻半分未動。明靜只能選擇威脅。
“你現在若是不起來，以後所有的聚會我都不會參加。就連看到你，我也選擇繞道走。”不管是家裡還是外面工作場合，明靜說得出做得到。
“你真就這麼狠心，瞞着我跟他在一起，你們結婚出國。我什麼都不介意了，你到底還想我怎麼樣，才能重新跟我在一起。”他可以什麼都丟棄。都不行？
“你不介意的我介意啊，蘇煜爲了我們好，你就放過你，也放過我。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也不再是你心目中的小靜。我結過婚——”
“我不在意你結沒結過婚，我在意的是你。以前你總說我固執，可你呢，你就不固執？”
捫心自問，明靜對不起蘇煜的地方太多，只能沉默的接受，可又不想看着他難受。心裡糾結矛盾的地方太多，她想清楚了不跟他一起，蘇煜的以後要怎麼辦？
“你看着我，你說過你這輩子只愛我一個。我不在意那些虛的東西。”端倪着小靜臉上的表情，蘇煜還想說動她。
明靜想成全，可她還是介意自己。也有她擔心的地方，她有老公，就算沒感情，放着兩家的長輩，她自己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期待的等着小靜的回答。
明靜看他一眼，垂目不語。她們不可能的，她不該有那樣的假想。是她太幻想不夠現實。她不該給蘇煜找麻煩，更不該讓他陷入別的危險。她和歐陽廷的例子太鮮明。
她沒有背叛，都變成了背叛，若真的有了意外，自己和蘇煜，恐怕都不能正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