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看向手術室的門，發現仍舊亮着燈，仍舊死死關閉着，他腦子當機了幾秒鐘，纔想起來回身看看。
發現是胡天，霍承玉閉上眼睛，虛弱地吐口氣，又靠在了牆壁上。
胡天的心，不由得疼了疼。
這前後纔多少時間啊，霍總就憔悴得像是要死掉了一樣。
雲非言這個女人，在他的心裡，竟然已經重要到了這種程度。
“霍總，別站着了，手術要好久的，還是坐着等吧。”
霍承玉愣了一會兒，那才木呆呆地挪到椅子邊，傷感地坐下。
身上，全都是雲非言的血。
甚至於臉上都有。
胡天忍不住說，“霍總，要不要在旁邊的病房裡。換一身乾淨衣服？”
“別煩我！”
霍承玉煩躁地斥責一句，明顯不想換衣服，用手捂住臉，彎着腰。
胡天那才發現，霍承玉的身子，在一直不斷地顫抖着！!baba!“霍總，我已經通知了費乾神醫，他馬上就趕過來。”
霍承玉終於有了反應，擡起臉來，目光亮了幾分，“對啊！我怎麼把費乾給忘了！只要他來了，非言應該就有救了！費乾呢？他人呢？”
胡天無奈地重複道，“我通知他了，費神醫很快就到。”
“好，那就好，那就好。”霍承玉眼睛紅紅的，有些失神。
胡天接過去手下送過去的一杯熱水，遞給了霍承玉，霍承玉接過去，也不喝，就捧在手裡。好像在取暖。
“霍總，有個事我要跟你請示一下。這事，還要不要通知顧黎未顧少？”
霍承玉低垂着的臉，猛地擡起來，眉頭微微皺起，思考了一會兒，他嘆口氣，“通知！”
“啊？”
完全出乎胡天的意料，他以爲霍總會說隱瞞着。
霍承玉垂下眼睫毛，聲音憂傷，“萬一到了生死危機時，說不定小未在她身邊，能夠喚起她的一線生機。讓他來。”
胡天心底酸酸的，點點頭，拿着手機走到遠處去打電話。
十幾分鍾後，費乾衣衫不整地出現了，他從電梯裡就開跑了，嘶啞焦急地叫道，“裡面是雲非言嗎？”
霍承玉重重地點頭，目光接着就溼潤了，哽咽道，“救活她，費乾，拜託你了！”
“廢話！我當然會救她！”
費乾很粗魯地撞開了手術室的門，裡面傳來驚叫聲。
霍承玉搖搖晃晃地又坐下，一隻手放在心臟處，默默祈禱着，一隻手放在嘴邊，無意識地咬着。
胡天給顧六打過去電話，就說了幾點。
雲非言出事了，生死未卜，在軍區醫院搶救。
費乾神醫已經趕到。
胡天放下手機，擡手看了看手錶，這個時間，如果從顧少的大廈開車過來，怎麼着也要半小時，如果再堵車……
可是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鐘，顧黎未就帶着顧六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胡天十分震驚。
從窗戶向樓下看去，看到了一架直升機，那才明白，顧少是直接乘坐直升機趕過來的。
顧黎未的臉色不比霍承玉的好看不了多少，明顯一身冷汗。
他跑到霍承玉跟前，一把扯住霍承玉的襯衣，將他從椅子上提起來，嘶吼道，“說！小言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霍承玉看到顧黎未，眼淚刷的就流出來了，哽咽得幾乎說不成話，“我不知道……她渾身都是血，躺在樓下……好多血，好多血……”
胡天湊過來趕緊快速解釋，“我們霍總本來準備去開會的，在上車的時候，發現了雲小姐躺在血泊裡，接着一刻不停，將雲小姐送來了醫院。”
顧黎未鬆開手，霍承玉失去支撐，一下子坐回到椅子上。
顧黎未的臉，突然更白了，腦子裡錚的響起來尖銳的金屬聲，他舉得心臟猛然一縮，疼得他幾乎背過氣去，身子晃了晃，差點眩暈過去。
顧六一把扶住了他，顧黎未向後退了幾步，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聲音很低弱，“她……當時……你看着……情況怎麼樣？”!baba!霍承玉掉着眼淚搖頭，“不好，很不好……身上很多血……地上也很多血……一路上都毫無神智……我沒敢……探查她的呼吸，沒敢……”
顧黎未轉身，一拳頭狠狠砸了牆壁一下，砰一聲，悶聲傳來。
顧黎未皺着臉，咬牙切齒，“怎麼會這樣！”
接着，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小言，小言，小言……”
顧黎未低聲呼喚着雲非言的名字，肩膀顫抖着，靠在牆上，一隻手蓋住了臉，眼淚從他指縫中嘩嘩涌出。
他此刻好怕好怕！
從未如此惶遽過！
好像，一時間，他的天就這樣坍塌了。
他手腳冰涼，渾身冷汗，心臟一下下抽搐得發疼，好像氧氣不夠了，他都覺得喘不上來氣。
萬一雲非言死了……
這個不詳的念頭一旦划過去，他就嚇得差點嘔吐出來。
走廊裡，死寂般的沉靜。
只能聽到顧黎未傷心的抽噎聲。
沒人會覺得，大殺神顧少哭得這麼慘，有多麼可笑。
反而，都被他感染得，覺得心境無比悲涼傷痛。
兩個震懾江湖的傑出的男人，都在掉眼淚。
顧六在遠處佈置着手下，立刻去調查雲非言出事的原因和經過。
黑暗帝國的人紛紛散出去忙碌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得很慢。
四個小時過去了，裡面仍舊沒有傳出來任何消息。
“費乾在裡面嗎？”
這是顧黎未問這個問題問的第二十幾遍了。
顧六點頭，繼續重複答案，“費神醫在裡面，一定不會有事的。”
胡天也配合着第n次重複他的臺詞，“費神醫都能夠起死回生，不要擔心了。”
霍承玉和顧黎未一起點點頭。
現在，這樣的話，已經成了唯一可以安撫他們倆的信念了。
過不一會兒，恐懼就像是藤蔓一樣攀爬上來。勒住他們的神經和呼吸。
雲非言進入手術室搶救五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顧黎未和霍承玉一起彈起來，向門口迎去。
出來的是費乾。
費乾還穿着四角大褲衩，上面的t恤都是穿反的，可見他當時來的多麼焦急。
費乾一身疲憊，摘下口罩，無力地說，“總算救回來了，搶救過程中，心臟停跳了三次！”
顧黎未一邊聽着，一邊抖着手。
顧黎未和霍承玉都不敢說一個字。
費乾吐口氣，接過去胡天遞過去的溫開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光，渴死他了，這幾個小時，他一眼都不敢眨，一直在手術檯前。
“外部撞擊太過大，直接導致她當場就心臟停跳了，後面緊接着就是內臟衰竭，大出血，脾臟破裂，腦部有淤血堵塞，幾乎腦死亡。”
顧黎未聽得臉部煞白煞白的，整個人都心疼得要站不住。
“救她的時候，我恨不得長出來八隻手，幾次她沒有生命體徵的時候，我都要絕望了，真的，我差點暈死過去。還好，挺過來了，也救回來她這條命。需要進重症監護室，觀察二十四小時。”
顧黎未聽到最後，纔算鬆了口氣。!baba!用拳頭一下下打着自己心口窩，那裡，很悶很悶，悶得幾乎不能呼吸。
霍承玉含着眼淚，擁抱了一下費乾，聲音沙啞，“謝謝你，謝謝，謝謝……”
費乾來回打量了一下這兩個人，臉上劃過幾分苦澀。
“她在重症監護室裡，你們誰都沒法進去，不如先回去吧，明天再過來。放心，我會在裡面時刻守護着她的。”
顧黎未搖了搖頭，聲音乾澀，“我在這裡住，有事你就喊我。”
費乾點點頭。
顧六彙報，“那就在重症監護室旁邊開一個病房住吧。”
“嗯。”
顧黎未耷拉着肩膀，低聲應着，往前走了三五步，突然頓住，身子晃了幾晃，接着就倒在了低聲。
“顧少！少爺！你怎麼樣？”
顧六嚇得跑過去，托起來顧黎未的腦袋。
費乾嚇一跳，顧黎未還沒有這樣憑空暈倒的前例，不會這麼虛弱吧？
趕緊走過去，檢查了一下，嘆口氣，“心力交瘁，暈過去了。讓他好好歇歇吧。”
顧六鬆了口氣，幾個人一起將顧黎未擡上一個擔架上，擡着去了病房。
胡天將視線挪到霍承玉身上，低聲問，“那，霍總，我們怎麼辦？”
霍承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坐在了椅子上，臉色很慘淡，整個人彷彿大病一場似的，渾身透着一股病態。
“先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再過來。”
“嗯好。”
霍承玉閉上眼睛，提提神，準備站起來，卻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他伸出手，“你過來，扶我起來。”
胡天驚訝地撐大眼睛。
不是吧？
霍總竟然連站起身來，都做不到了？
胡天扶着霍承玉，費力地站起來，霍承玉幾乎全部的重心都依仗着胡天，胡天那才明白，霍承玉是真的散盡了精氣神。
穆白回到家裡，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慌里慌張地，跟穆英雄連招呼都不打，就一路飛奔，跑進了她自己的房間，重重鎖上門。
“我殺人了，我是殺人犯，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