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凜走到屋子角落裡的那口竈臺旁邊,打開蓋着鍋的木板,裡面白汽騰騰,冒出一股撲鼻的肉香來。紫閣
楚漓像是不認識他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個缺了口但是乾淨的粗瓷大碗,從鍋裡面盛出一碗香氣四溢的湯來,裡面的肉看樣子像是野兔肉。
聿凜把湯端過來,挪了那張缺角的木桌到楚漓牀前,把湯放在桌上,還有兩根外面折下來的細竹枝,當做筷子。
“喝吧,你傷得很重,失血過多,最好吃點東西。”
楚漓還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燉的湯?”
“不然難道還是你燉的?”
楚漓一看那碗湯,湯色奶白濃郁,上面還漂浮着類似於香草之類的綠色碎葉子,聞上去沒有一點腥味,鮮香撲鼻。
“看不出來。”她一邊吹着滾燙的兔肉湯,一邊看聿凜,“你居然還會烹飪?”
這個時代的男人基本上不近庖廚,就算是最不講究的鄉下漢子,煮菜做飯也是媳婦的事情。聿凜身爲北晉皇子,本來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之前看他在三皇子府裡面也是養尊處優的,沒想到竟然還會這些。
聿凜淡淡地道:“會一點簡單的。”
楚漓吹涼湯,喝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鮮美。兔肉是她最喜歡吃的肉,野兔肉本來就十分鮮嫩,文火久燉,幾乎都被燉爛了,入口即化。
她受傷後失血過多,這時候本來就又渴又餓,一碗熱湯喝下去,頓時感覺全身都熨帖起來。
一口氣喝完,纔看到聿凜就這麼坐在對面看着她,問道:“你不喝嗎?”
“屋子裡只有一個碗。”
“那你也先喝一碗吧。”楚漓不好意思地把碗筷遞過去。聿凜接了,就直接用這個碗再去裝了一碗湯,也慢慢地喝起來。
楚漓看得嘴角微抽:“那個我剛剛喝過的碗,你不洗一下嗎?”
這傢伙以前吃飯的時候吃到一個被她啃過的鴨子頭骨,就在那裡乾嘔了半天,現在倒是一點都不嫌棄。
“水在遠處,我走路不方便,提回來的水要省着點用。”
這個理由頓時讓楚漓無話可說。聿凜喝完,再給她裝了一碗帶着肉的湯,她便也不好計較這是聿凜剛剛喝過的,只能一言不發地喝湯。
聿凜一直望着她,眼神幽深,眼底隱約帶着一縷幾不可見的笑意。
兩個人你一碗我一碗地把那一鍋兔肉湯全部喝完了。聿凜起身,從自己那件已經被撕過一次的白色裡衣上面再撕下幾條布料來,燒開水煮過了,在火上烤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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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着點,我要給你換藥。”
楚漓一看自己衣襟敞開的右邊肩膀,換了前世她就算是在一羣男生面前穿着比基尼晃來晃去也不覺得有什麼,這時候不知爲什麼竟然老臉有點紅。
“咳能不能讓我自己來?”
聿凜沒說什麼,把布條和藥遞給她,自己轉過身去。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楚漓疼得抽氣的聲音,半天之後聿凜開口問道:“好了沒有?”
楚漓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那個還是你幫我吧,之前你綁的繃帶我都沒有解開”
聿凜:“”
楚漓肩上的傷口雖然深,但幸好沒有傷及筋骨,實質上也就是比較嚴重的皮肉傷。聿凜帶的金瘡藥是最好的一種藥,拆開原先繃帶之後,可以看到下面的傷口已經凝結收斂,完全沒有發炎的跡象。
聿凜動作很快,三下兩下幫楚漓換了藥重新包紮上傷口,手法十分輕巧熟練,幾乎沒有弄疼楚漓。
“你經常給人包紮傷口?”楚漓望着他收拾起那些已經染血的布條,準備洗過之後下一次再用。
“嗯,我受傷的時候護衛未必都在身邊,自己總要會這些。”
聿凜這纔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解開布條後才能看到,他的傷口上並沒有金瘡藥,癒合情況遠不如楚漓的傷口好,這一次他也只是換了一下包紮的布條,還是沒有上藥。
楚漓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用藥?”
“我身上只帶了那一瓶金瘡藥,給一人用也只夠用個五六次。”聿凜說,“我的護衛不確定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裡來,你的傷口更重,必須先用在你的身上。”
他左邊小腿上的那一道傷口也是劍傷,看過去並不比楚漓的輕,甚至比楚漓的刺傷傷口來得更長。
楚漓望着那道血肉模糊的傷口蹙眉:“那你的傷怎麼辦?”
“沒事。”
聿凜只答了這兩個字,包紮好自己的傷處,便起身朝木屋外面走去。
“你睡吧,這附近有猛獸出沒的蹤跡,夜裡恐怕不安全,我在外面守夜。”
他輕輕關上了木屋的門,留下楚漓在屋子裡面,怔怔地望着那扇隔開他背影的木門。
半天后才低下頭,看見自己坐的那張牀本來只是一張光禿禿的木板牀,但上面的灰塵都已經被清掃乾淨,墊上了柔軟的乾草,最上面鋪的是聿凜那件冰藍色銀灰暗紋的外袍。
聿凜走到木屋外面,卻並沒有停在門口,而是一直朝樹林深處慢慢走去。走出一段距離,後面木屋裡的燈光已經被樹木遮掩得快要看不見時,這纔在樹林中停了下來。
頭頂上枝葉簌簌一聲輕響,落下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影,藉着樹林中微弱的星月光芒,可以看清正是聿凜身邊的護衛劍衣。
“殿下,坐這邊。”
劍衣引着聿凜坐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樹樹幹上,從懷裡取出金瘡藥,再次拆開聿凜腿上的布條,幫聿凜上藥。
一邊上藥一邊看着聿凜血淋淋的傷口感嘆。殿下也真能下得去手,本來他還以爲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結果殿下二話不說自己給自己腿上割了一劍,割得毫不含糊。
他和其他幾個護衛在聿凜帶着楚漓逃進樹林後不久,就追上來找到了聿凜,那時候楚漓還昏迷着沒有醒過來。但聿凜並沒有帶着楚漓和他們一起回去,而是讓他們在樹林裡面找到這間廢棄的木屋,把楚漓帶到了這裡來。
劍衣本來還莫名其妙,琢磨一下,立刻就明白了殿下的套路。這是好不容易逮着一個搭救落難美人的機會,要是直接把人帶回去脫離險境的話還有什麼意思,自然是要孤男寡女荒山野嶺多相處一段時間。
而且,殿下的想法比他們想的要多得多,簡直渾身都是戲。
現在守在木屋周圍的護衛足有十幾個之多,殿下眼睛都不眨地跟楚姑娘說只有他們兩個人。爲了能合理解釋爲什麼他跟楚姑娘會被困在這裡,半點不留情地廢了自己的一條腿,還假裝只帶了一瓶金瘡藥,全部讓給楚姑娘。
這附近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野兔,鍋裡燉的那隻兔子是殿下讓他們翻過兩個山頭從別的地方抓過來的,因爲楚姑娘最喜歡吃的就是兔肉。
殿下從出生起連鍋鏟都沒有碰過一下,更不用說會什麼烹調,他們這羣大老爺們兒也不會。裡面那鍋兔子湯,是他們從附近的一個村子裡拖過來一位據說做菜手藝最好的鄉下大媽,戰戰兢兢地一步一步教着殿下做的,湯裡面那些調味的香草葉子都是從人家的菜園子裡特意拔了帶過來。湯燉差不多了再把人大媽送回去,那個大媽被弄得一臉懵逼,看他們的目光都跟看着一羣神經病一樣。
最令人無語的是,木屋裡面本來有三個碗,殿下爲了跟楚姑娘共用一個碗這種不可告人的目的,還特意讓他們扔掉了兩個。
“你們在這周圍一里地的範圍內守着。”聿凜腿上的傷口包紮完了,一邊站起來一邊說,“十天之內不準讓任何人接近整座木屋,你們要是有一人被楚姑娘發現了,也不用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劍衣:“”
以前他們都覺得殿下挺正經的,現在怎麼會黑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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