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書記,我有幾個問題,不是太明白,想着和你討論討論。”
“老錢,有什麼事情,儘管說,我們在一個班子裡面,休慼與共。”
“那好,我就直接說了,第一個方面,關於譚振和餘懷祥的事情,譚振是分管政法的副書記,可這些年,將政法戰線打造得如同獨立王國,有着不容許他人插手的意思,餘懷祥更是不用說,黃海濤的秘書,黃海濤現在是常務副秘書長,餘懷祥看見希望了,就想着和我們作對了,這樣的事情,你爲什麼能夠忍下去啊,要是我,早就翻臉了,你是市委書記,完全可以依靠組織手段啊,要求調整餘懷祥,就算是市委的武書記也要支持的。”
“第二個方面,關於工程的發包問題,說實話,通海集團公司的融資,是你引進來的,主要功勞還是在你,可你爲什麼一直迴避工程發包的問題,將這樣一件大好事讓給了馬愛華,就是你決定了所有的工程,別人也沒有話說,再說了,就是要討好上面的領導,也應該是你出面的,現在,大家看見的,都是馬愛華辦理的。”
“第三個方面,對馬市長的態度,我知道,馬市長在工程發包的問題上,有些事情,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北京和省城的建築企業,我不說了,那都是早就確定的事情,可本地的幾個企業,我實在是看不懂,金劍公司憑什麼拿到工程,光輝集團究竟有什麼背景,爲什麼這麼快就能夠拿到工程,還有政法系統幹部的調整,馬市長爲什麼會關心。”
“袁書記,我們不是一天兩天的關係了,關係不同了,我才說這些話的,憋了好久了,以前在市委辦公室的時候,你不是這個樣子的,都說官越大,越是謹慎,你是不是相信這些話了,可這些話是針對高級領導說的,我知道你有能力,想的遠,可能是我沒有想到這些事情,沒有想到以後,今天很想聽聽你的解釋,我心裡要有數啊。”
徐少傑看着錢大志,過了幾分鐘,徐少傑纔開口說話。
“老錢,謝謝你,能夠給我提出這些問題,有些時候,我的考慮,也不一定是正確的,我都是根據自己的判斷來做出決定的,肯定是有不足,你能夠直接提出這些問題,是真心關心我的,關於譚振和餘懷祥的事情,我的考慮,是在穩定的前提下,想辦法解決問題,兩人的情況有所不同,先說譚振,譚振和朱宗祥的關係不錯,很有可能是非同一般,所以,譚振遇見什麼事情,朱宗祥一定會說話的,武書記在朱書記和我之間,會選擇誰,不言而喻,所以,不抓住譚振的痛處,我不會動作。”
“再說餘懷祥,餘懷祥和你我之間,都是有矛盾的,這個矛盾的起源點,在黃海濤的身上,正是因爲黃海濤的關係,我更要注意,不是說我害怕黃海濤,目前,黃海濤還不能對我怎麼樣,關鍵是輿論的問題,這次調整紀委的幹部,就有一些輿論出來了,說出來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說到我打擊報復的事情,幹部是不可能完全清楚其中的真相的,這些真相,我們也不能宣傳,如果我直接建議淮揚市委調整餘懷祥,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議論,三人成虎的道理你是知道的。”
“關於工程的事情,我一直是迴避的,一來是張紹才大哥的關係,我很頭疼,可也沒有好的辦法,總不能要大哥不做生意了,二是在工程領域,腐敗的事情太多了,潛規則太多了,我暫時沒有能力抵制這些潛規則,也不願意出這樣的頭,那怎麼辦,只好迴避,說到金劍公司,我也是這麼看的,金劍公司畢竟是淮揚市大的建築企業,有一定的影響,和大哥的公司分庭抗禮,外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是什麼原因的。”
“關於馬愛華的事情,我是猝不及防,馬愛華是非常謹慎的人,這次爲什麼忽然做出這麼多的決定,我沒有想到,至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要說就是光輝集團公司的事情了,在馬愛華做出的決定中,光輝集團是受益最多的,這是爲什麼,我不願意往壞的方面想,馬愛華是市長,城市建設領導小組組長,可以直接做出決定的。說起來,這件事情,是我的失誤,我沒有能夠充分估計到種種的可能性,沒有想到看起來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偏偏發生了。”
錢大志將足足二兩白酒一口喝下去了。
“徐書記,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說幾句,反正是喝酒之後說的,我自信知道你的性格,表面上看是柔和的,其實是剛強的,不願意低頭的,儘管你是主要領導,時時刻刻考慮到協調方方面面關係的問題,但也不能表現出軟弱,如果失去了性格是很可怕的,比如說馬愛華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下次你怎麼辦,再說本是自身權力的事情,是的,上下的關係難以應付,可你到了這個位置,就應該要應付,在市四大家辦公樓修建的問題上,你就做的很好,果斷拍板,並沒有誰說什麼不是,如果遇見了事情,採取迴避的態度,事情辦砸了,責任還是你承擔,因爲你是主要負責人,我在機關好多年了,看見的太多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退一步,人家就會進一丈,越到後面,越是麻煩,對楊念勇的處理,我就感覺到憋氣,餘懷祥究竟是什麼依仗,市委書記說的話,他可以不聽。”
錢大志的話,如同錘子,敲打着徐少傑。
“我認爲,自身不能軟弱,在官場上,大家都講究中庸之道,可也要看是什麼事情,小事情儘可以忽略,但原則性的大事情,絕對不能退讓,這也是機關工作的原則,我說的再直白一些,官場上的精英分爲兩種,一種是政治家,講究的就是原則,在原則問題上,絕對不讓步,一種是政治人,講究的是靈活,不要原則,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偏偏現在的官場,政治家少了,政治人多了,這也就是大趨勢的逼迫,我想,你可能是受到了這些影響,但我認爲你不應該這樣,你是政治家,不是政治人。”
徐少傑的臉上有些紅,錢大志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
“老錢,謝謝你的批評,來我敬你一杯,你告訴了爲官的準則啊,很多時候,隨着職務的升高,我們都忘記了自己的底線,忘記了自身的堅持,漸漸的變得平庸,沒有自己的性格是很可怕的事情,如果爲了維持穩定,就喪失底線,不是我做事情的風格,你可以放心。”
“這我知道,對付餘懷祥的辦法,我就很贊同,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盡力擠走餘懷祥,是很不錯的,可我認爲,僅僅是擠走還不夠,還要做文章,官場上沒有那麼多的婆婆媽媽,如果餘懷祥今後出頭了,對付你的時候,會不會這麼溫柔呢,當然,我們要考慮到影響,考慮到今後,畢竟,你的終點,不是在淮安市,也不是在淮揚市。”
徐少傑很是驚心,錢大志不愧是在機關打磨多年的,看清楚了許多事情,能夠在他面前說出來這些,是不簡單的,這是錢大志的真心表白。
“徐書記,我已經說的很多了,都是真話,你不要介意,這些話不好聽,我見過的太多了,現在的人,大都是明哲保身,落井下石和錦上添花乃至雪中送炭的人也是有的,說的自私一些,你發展了,我也是跟着沾光的,你倒黴了,我也脫不了關係,官場上,打上烙印的意思,你我都是明白的,外人看我們是一體的,我是在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所以,我希望你在淮安市大放異彩,你雖然比我年輕很多,但你的能力超過我了,這點我服氣,在市委辦公室工作的時候,我就是這麼看得,因爲你有能力,所以我知道,你會明白一切的,更會在今後的工作中注意到一切的。”
“老錢,謝謝你,我們共同努力,還是那句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休慼與共,今後有什麼想法,儘管直說,我年輕,還沒有那麼多的彎彎腸子,今後年紀大了,就說不定了,我相信,我們共同努力,一定會成功的。”
另一場談話也在進行之中。
“小軍,薛明貴這麼快成功了,你從中間領悟到什麼了嗎?”
“我就是感覺到薛明貴有本事,爲了達到目的,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敢用啊。”
“小軍,不要這麼看,做大事情的,是不會拘泥於細節的,如果想這想那,給自己劃定了一個圈,那就什麼事情都做不好,薛明貴無論採取什麼手段,都算是取得成功了,如果不是我們掌握了其中的細節,誰會知道,外人看見的,都是光鮮的一幕啊。”
“侯叔,您現在掌握了充分的證據了,這個時候出手,淮安市一定會亂成一鍋粥的,我感覺,您可以採取措施了。”
侯義兵搖了搖頭。
“小軍,什麼是最好的措施,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我們的目標是徐少傑,一切都是針對徐少傑的,現在出手,你想想,是什麼效果,馬愛華完了,譚振完了,可徐少傑什麼事情都沒有,共產黨有的是幹部,淮安市的班子很快就可以重新組建,那個時候,徐少傑更好做事情了,幾乎沒有什麼阻力,我們是對付徐少傑,還是幫助徐少傑。”
黃思軍沒有想到這麼深,他看看侯義兵,長了張嘴,沒有說話。
“能夠給徐少傑製造麻煩,或者是讓徐少傑做不成什麼事情,讓上面看見徐少傑窩囊、沒有能力,這纔是好的辦法,如今,薛明貴正在幫着我們做這件事情,我們就是從中間推波助瀾,讓徐少傑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你想想,如果馬愛華和譚振都直接和徐少傑唱反調,徐少傑怎麼開展工作,他幫不好事情的,呵呵。”
“侯叔,您的這個辦法太高明瞭,對了,最近市裡有很多傳聞,都是有關袁自立和餘書記的,我認爲這是好機會啊。”
侯義兵看看黃思軍,眼神裡面透露出滿意,看來黃思軍還是可塑之才。
“不錯,你能夠想到這一點,不簡單,這是一個突破口,我估計,徐少傑現在選擇的突破口,就是讓餘懷祥迫不得已離開淮安市,下一步,徐少傑就會想辦法,對付譚振,徐少傑的手段,我是領教過的,表面溫柔,內心毒辣,不動手則罷,動手就不會給人翻身的餘地,他自己沒有察覺到,可我感覺到了。”
“侯叔,您看應該怎麼做,如果我能夠幫忙的地方,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的,不過,我是不好拋頭露面的。”
“小軍,這件事情,你不要攙和,我無所謂的,就算是徐少傑知道是我做的,他也無可奈何,我現在沒有什麼值得失去的,所以我什麼都不怕,我來對付徐少傑,不過我的能力有限,有些事情,你從側面幫助一下,就可以了。”
“侯叔,您還是要保重的,您說,需要我做什麼?”
黃思軍不是傻瓜,侯義兵這麼做,真正高興的是父親黃海濤,再說了,黃思軍是真正佩服侯義兵,任何人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有的人是爲了錢,有的人是爲了權,而侯義兵是爲了報復,所以,有着非同一般的意志力,侯義兵不會屈服,這種精神是非常可怕的,有了這種精神,沒有什麼辦不好的事情。
“小軍,你去做兩件事情,一是想辦法,讓你的父親和餘懷祥直接見一次面,你將餘懷祥目前的處境告訴你的父親,黃秘書長一定會清楚的,黃秘書長見到了餘懷祥,這件事情就算是做好了,第二件事情,早日從金劍公司出來,是真正的出來,不要想着經商了,錢是不能滿足的,有了100萬,想到1000萬,沒有盡頭的,你還年輕,眼光放長遠一些,在單位上好好幹,多想想前途,不要讓機會溜走,你現在這樣的處境,機會來了之後,會有人說到金劍公司的事情的,你學學徐少傑,徐少傑的大哥擁有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可徐少傑從來不染指公司的事情,至少表面上,大家都知道。”
黃思軍有些不服氣,他對金劍公司是傾注了心血的,再說了,他不是金劍公司真正的法人,別人說不起來話的,所以,他並沒有真正聽侯義兵的意見。
黃思軍的眼神和態度,侯義兵是能夠感覺到的,侯義兵沒有再說什麼,只到黃思軍離開他的家裡,黃思軍走後,侯義兵有些悲慼的開口說話了。
“黃大哥啊,你有長遠的眼光,可是,爲什麼小軍是這個樣子啊,小軍要是有你一半的認識,今後一定不簡單啊,可惜了,小軍扶不起來啊。”
說完,侯義兵的眼裡,竟然有了霧氣,自從妻兒離去之後,侯義兵很少董感情,這次不知道是怎麼了,侯義兵是真正動了感情,也許是傷心徐少傑和黃思軍之間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