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元太妃讓衆人退下後,拉過蘇瑾雲的手:“你是否在因爲杜美人的事情憂心?”
蘇瑾雲點點頭:“柳容華昨日雖然當衆揭了她的傷疤,但也不至於到要對柳容華下手的地步,她沒這個底氣,也沒這個動機。”
宸元太妃看着蘇瑾雲年輕又帶着些許成熟的臉,雖然就是要做母親的人了,但還是經歷的太少,對這個世間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了。
“就是因爲她沒底氣,她纔會有這個衝動!”
蘇瑾雲不解,宸元太妃解釋道:“她已經是註定不會得到皇上的寵愛了,一個不得寵愛的妃嬪在宮裡的日子是很難過的,反正都沒有好的出路,爲何還要這般處處受氣。”
“螻蟻尚且貪生,她怎麼會……”
宸元太妃嘆道:“你不是她,不會知道她的想法,而且現在這些都不重要。杜美人是自作自受也好,是無辜被冤枉也好,這件事情總是需要有人承擔的。有些時候真相併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柳容華小產,你暈倒,這都是衆目睽睽下發生的,在她身上搜出麝香也是大家親眼目睹的,如果說她是被人陷害,也只能說是她運氣不好,能力不夠了。若她真有本事,在柳容華挑撥她的時候,她就該安靜的受着,以她的處境,哪來的資本與柳容華相對立。”
蘇瑾雲不可置信的看向宸元太妃,原來連姨母也是這樣想的嗎?
看着蘇瑾雲這樣子,宸元太妃心裡也不好受:“我知道,在你看來,這些都是你不能接受的說法,但宮裡就是這樣,只要有所交代,真相併不重要,因爲很多人都面對不了真相,承受不起真相帶來的後果,甚至有的時候牽一髮而動全身,事情只會越來越糟糕。”
蘇瑾雲默然,如果這事不是杜美人做的,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柳容華,因爲她突然去鳳儀宮請安,本身就是蹊蹺,但是如果真的是柳容華做的,那又如何?受害人也是她自己!
“我可以告訴你,就是張小儀和朱貴姬的事情,也並沒有那麼簡單,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減少因爲這些事情帶來的影響,這是你身爲皇后該爲皇家做的!”
蘇瑾雲面色越來越白,這皇宮的水,可真是深哪!
這一天,蘇瑾雲都在思索着宸元太妃說的話。
而蕭天佑和太后在聽聞昭和夫人的稟報後,都沒有發表什麼意見,默認了蘇瑾雲的安排。
下午,蘇瑾雲去了同心殿。
有宮人在門檻是無聊的坐着,雙手撐着下巴看着天空,也不知在看什麼,竟是出神的很。汀蘭哼了一聲,那宮女聽到響動連忙起身,在看清來人後,一臉驚懼的跪下:“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饒命!”
蘇瑾雲沒有搭理那宮女,只瞟了一眼便進了殿。杜美人正眼神眼神呆滯的坐着,好似沒注意到蘇瑾雲的到來,那宮女連忙跑了過來:“美人,皇后娘娘來了!”
杜美人擡了擡眼眸,這纔有了點反應,但仍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眼裡沒有焦距:“皇后娘娘是來賜我死罪的嗎?”
“美人!”宮女見杜美人這般,也是急了,連忙叫了聲杜美人,想要提醒她面前的人是皇后,但杜美人置若罔聞。
汀蘭皺眉:“大膽杜美人,見了皇后娘娘也不知道行禮嗎?”
杜美人看向汀蘭:“向皇后娘娘行禮,就能免我一死嗎?”
汀蘭一噎,張了張嘴,杜美人又道:“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還在乎這麼多幹嘛。皇后娘娘鳳體金貴,怎麼能屈尊降貴來這種地方,晦氣!”
蘇瑾雲看着杜美人這樣子,心裡有些不好受,站了半響,在一旁坐了,輕聲道:“這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嗎?”
杜美人看向蘇瑾雲,反問道:“重要嗎?如果我說不是,你會信嗎?皇上,他會信嗎?”
蘇瑾雲瞬間有些難過,杜美人是失了寵,心如死灰了。所以,她們將罪名扣到她頭上,她都認了。
“你可知道殘害皇嗣的後果是什麼?”
“我這般活着,和死有什麼區別嗎?”
“你若是因爲這樣死了,會讓杜家蒙羞的。”
“杜家?”杜美人仿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呵呵笑道:“自從我進宮後,杜家的勢力便發展到了京城,這次的事情,杜家可有出面替我謀劃過?他們知道我破了相,不會再得寵了,巴不得再送一人進來呢!說不定,他們正盼着我死呢!哈哈哈!”
杜美人突然像是瘋了一般,情緒很是激動,汀蘭悄然站到蘇瑾雲身旁,警惕的看着杜美人,生怕她一激動傷了蘇瑾雲。
“我沒推她,我之前也沒見過麝香,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從我身上搜出了麝香,我就是不承認也沒人會信的。”杜美人說着低聲哭了起來。她不想死,可是沒了皇上的寵愛,她還怎麼活的下去?
出了同心殿,蘇瑾雲又朝沁平殿而去。汀蘭在後邊看着蘇瑾雲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裡也是不好受,娘娘太過正直心善,貿然面對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如何能接受得了。
去到沁平殿時,有宮人在門口守着,見蘇瑾雲過來便要通報,蘇瑾雲擡手止了:“本宮自己進去就好,不必通傳了。”那宮人沒有應答,可蘇瑾雲剛跨進宮門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面“皇后娘娘駕到”的通傳聲。
蘇瑾雲一臉不悅的回頭瞪向那宮人,宮人已經垂頭跪趴在地上。
汀蘭見蘇瑾雲生氣,連忙上前扶住她,沒想到竟然發覺蘇瑾雲的手在輕顫着!這宮人這般大膽,顯然是背後有人撐腰。
蘇瑾雲看着眼前沁平殿的匾額,自己卻是不知,她竟有如此威望!她宮裡的下人,竟然也敢忤逆皇后的意思。難怪杜美人會這麼輕易認罪,被柳容華攀咬上,她又豈能輕易脫身。思緒迴轉,壓下心中的不忿,甩袖進了沁平殿。
早已得到消息的柳容華一臉憔悴的靠坐在牀頭,看着蘇瑾雲進來,一臉歉意道:“嬪妾身體不適,恕不能給娘娘行禮了。”
蘇瑾雲自顧坐了,淡聲道:“容華身子要緊。”
柳容華一笑,看向守在一旁的香玉道:“香玉,給娘娘沏茶!”
“是!”香玉上前沏了一杯茶,遞給蘇瑾雲:“娘娘請用茶。”
蘇瑾雲垂眸看了一眼:“放着罷!”殿內有着一股淡淡的藥味,想來柳容華也是剛喝了藥不久。環顧四周,房內的裝飾皆是華貴精緻,一如往常。蘇瑾雲皺眉,這殿內的佈置總感覺有些違和。再看柳容華,面色雖然憔悴,卻是看不出傷心的神色。
柳容華也不說話,只看着蘇瑾雲,蘇瑾雲斂眉:“容華宮裡的下人*的不錯,今日過來見了那守門的小太監,竟然都看着比鳳儀宮的要強上幾分。”
柳容華仿若不知的蘇瑾雲話中的深意,反而漫不經心道:“娘娘謬讚了,不過是些奴才,最要緊就是要聽話,不聽話的自是不能留着的。”
蘇瑾雲看了柳容華一眼:“容華說的應該不僅僅是奴才吧!這其他人對於容華來說怕也是這樣吧!”
柳容華疑惑道:“嬪妾不懂娘娘說的是何意。”
蘇瑾雲一笑:“聽說金大夫一家老小,連同醫館都搬走了,不知道柳容華可否知道?”
聞言,柳容華面色一變,而後笑道:“娘娘說的話,嬪妾是越發聽不懂了,不過有件事情嬪妾卻是知道的。之前在娘娘身邊的汀荷姑娘,大家都說是娘娘恩典,賜她回老家了,可嬪妾聽說她是畏罪自盡了,不知是否有這回事呢?”
蘇瑾雲面色一肅,看向柳容華:“容華果真是有不少資本,可是卻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昭和夫人可知道柳容華的這些本事!”
柳容華一笑:“皇后娘娘太高看嬪妾了,嬪妾身體不適,就不招待娘娘了,娘娘請便吧!”說着她竟不顧蘇瑾雲就躺下了!而香玉更是向蘇瑾雲行了一禮,想要送蘇瑾雲出去!
蘇瑾雲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握,若是蕭天佑看見她這副態度,還會覺得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嗎?如此囂張的態度,簡直是不把自己這個皇后放在眼裡!若是自己不反擊,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心中想着如何處理此事,一路出了柳容華的寢殿,來到沁平殿的大門時,小太監又立即跪下行禮。蘇瑾雲沒有看他,只是在路過他身邊時,肅聲道:“自個兒去內侍監領罰!”
回到鳳儀宮,蘇瑾雲便一個人進了寢殿。
汀雨見蘇瑾雲面色不善的回來,疑惑的問汀蘭:“娘娘這是怎麼了?”
汀蘭想着方纔在沁平殿時柳容華的態度,心中也是不好受,皇后娘娘何曾受過這種憋屈,看向汀雨沉聲道:“娘娘在沁平殿受了氣,心情不好,你去告訴她們,做事都仔細些,別吵着娘娘了。”
汀雨一臉憤慨道:“柳容華也太囂張了吧,竟然敢給娘娘氣受!娘娘難道沒罰她嗎?”
汀蘭往殿內看了一眼,將汀雨拉到一旁,輕聲道:“你叫上張遠一起,去一趟內侍監,看看有沒有沁平殿的人過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