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兒子就是……”夜魔還要繼續說下去時,被夜天阻止了,“話這麼多做什麼?舌頭不要了?”
嚇得夜魔忽然閉嘴了,想起天子的交代——少說話多做事。兩個人中夜天顯然是老大,他說的話,夜魔謹慎遵守。
葉念惜再問天子的兒子是怎麼回事兒,怎麼也問不出來了。
夜天比夜魔的話要少許多,兩個人看上去年齡相差無幾,可是夜天穩重成熟多了,他話也少,直接下令:“殺不了葉啓軒,殺他的兒子也一樣!”
“夜天,你竟然要對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下手?”葉念惜緊緊抱着葉承恩,因他個頭比較小,所以兩隻胳膊就將他擋了個嚴嚴實實。
夜天殺人,並不管對方是誰,“弓箭手!”頓時一百隻弓箭對向了葉念惜和葉承恩。
“想要殺他,就先殺了我!”葉念惜大義凜然,讓想要上前保護自己的將士們退下,這個時候進退都是個死,何必拉上那麼多人陪伴呢?
夜天上下嘴脣一碰,冷冷一個詞:“放箭!”
一剎那,明晃晃的箭頭飛了過來,比夜空的星星更奪目,比閃電更快速,直直射向葉念惜和她懷裡的葉承恩!
葉念惜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害怕,一百支箭就到了近前,從頭到腳,沒有遺漏任何地方,無從躲閃……
連將葉承恩交給旁邊將士的機會都沒有,葉念惜便感覺到冷光凜凜,一百支箭密不透風,要將她穿爛成泥……
誰能躲得過這亂箭?
葉念惜的心裡只有一個字——死!
在亂箭刺到葉念惜衣襟時,忽然停住了,彷彿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下來,葉念惜與這一百支箭之間緩緩夜空顏色光芒流轉成漩渦,顏色漸漸明亮起來,一直到這漩渦成了耀眼的銀色光芒,箭隨着漩渦而轉,被它吞噬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不是時間靜止,而是奇蹟!
這世上真的有奇蹟!
衆人看的目瞪口呆,都以爲是做夢,可是眼前的情景每個人都看的仔細,這是真的,那一百支箭在靠近葉念惜時,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在這漩渦中,葉念惜已經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她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這個人儒雅,溫潤,在煙波浩渺中衝她微微笑:“念惜,以後不要這麼衝動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保護你了……”
“瑾瑜哥哥……”葉念惜呢喃,伸手去拉他。
漩渦中的李瑾瑜也伸出了手,有梅花瓣兒從他指間飛逝,冷香繾綣……
他的手中一枝梅花,孤傲盛開……
“只有這花才能配得上你……”他柔聲,將梅花遞到了葉念惜的手中。
手指相觸碰時,忽然冷風起,李瑾瑜的影子化作無數梅花瓣兒,迎着漫天大雪飛向了天際……
這場景唯美的讓人窒息,可是葉念惜聽到了李瑾瑜的痛苦喊聲,彷彿看到他中了一百支箭,硬生生被碎裂成片,散向四面八方,“瑾瑜哥哥!”她失聲驚叫,伸手去抓他!
銀光忽然消失,不見李瑾瑜,只見面前敵軍千千萬萬!葉念惜伸向幽寂夜空的手抓了抓,什麼都沒有,方纔的一幕是夢幻吧!
爲何會幻想到李瑾瑜?葉念惜看到夜天和夜魔,纔想起來之前的事情,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被亂箭穿身了吧?人死後,原來會出現幻境。不禁低頭看,想要看看懷裡的葉承恩是否還活着。
包裹裡的葉承恩睡得香甜,甚至還露出了笑容,他很安全,沒有受到絲毫傷害。葉念惜心中安慰,目光越過葉承恩,看到地上一枝梅花,與方纔李瑾瑜遞到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樣。
俯身撿了起來,這梅花散發着淡淡香味兒,是真的……
“瑾瑜哥哥,你在哪裡?瑾瑜哥哥,你出來啊!瑾瑜哥哥……”葉念惜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因這枝梅花,她知道方纔是真的,李瑾瑜真的來過,是他救了自己!
夜天和夜魔是天子的人,見識廣,方纔的詭異一幕並不能讓他們害怕,反而更加堅決要除掉葉念惜,“這女子瘋了,定是方纔使用妖法時入了魔,再放箭!”
一百支箭頭再次對準葉念惜,而她自顧看着手中梅花,癡癡自言自語,“瑾瑜哥哥,方纔一定是你救了我,你還活着,是不是?你怎忍心躲起來不見我……”
“住手!葉念惜不能死!”朗朗一聲劃破夜空,從遙遠地方傳來。
夜天和夜魔立即喊道:“住手!不許放箭!”
循聲而望,一道白影掠過千軍萬馬飄飄然落在宮牆上的車璃國旗幟上,他的身子彷彿羽毛一般輕,那旗幟甚至沒有被壓的變形。這人一襲如紗白衣在夜風中飄逸,清靈脫俗似神仙,沒有人看到他長什麼樣子,因爲一幅銀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顏。
夜天和夜魔立即翻身下馬,“參見天子!”隨着這一聲,身後將士全部跪倒地上,“參見天子!”
天子站在高處並不理會衆人的朝拜,只是望着手中的一隻黑玉鉢,上有銀光亂竄,梅花瓣兒翻飛,他冷冷道:“你若是再不聽話,我就殺了葉念惜!”
衆人被他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但看那黑玉鉢上的銀光溫順入鉢,梅花瓣兒掉落地上。
等手中黑玉鉢裡平靜了,天子捏了個訣投入其中,封住玉鉢,這才轉頭看向葉念惜,“爲了救你,李瑾瑜魂飛魄散,方纔我用玉鉢收回他的魂魄,救他需要你與我合作,你可願意?”
“我願意!”葉念惜毫不猶豫。
天子這纔看向跪在地上的衆人,“一羣蠢貨!跟了孤這麼久,竟然連孤的心思都不懂,孤只讓你們殺葉啓軒,沒有讓你們殺葉念惜,立即給我消失!”
“天子,那這車璃國還打不打了?”夜魔問道。
天子冷眼掃向夜魔,“這天下都是孤的。”既然是孤的,打他不是多此一舉嗎?
夜魔還要問,被夜天攔住了,低聲道:“咱們若是不消失,天子就會讓咱們永遠消失了,撤!”
衆人跪地:“遵命!”
“夜天,你負責將葉念惜帶回九闕宮!”足尖輕點,與來時一樣,天子飄過衆人頭頂飛向遠處。
在此之前,葉念惜所見到輕功最厲害的非軒轅諗莫屬,可是天子的輕功不在軒轅諗之下,如果一定要問具體高多少,葉念惜給出的答案是天子和軒轅諗之間隔了個沈奕。
夜天飛身躍上宮牆,“葉念惜,跟我走吧!”
葉念惜本想將葉承恩交給旁人照顧,又擔心夜魔下黑手,帶在身邊雖然危險,可是自己也放心,於是抱着葉承恩跟隨夜天去了九闕宮方向。
夜魔帶着衆人撤離,車璃國的衆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都城已毀,皇上不知去向,羣龍無首,衆人走的走,留的留,到最後沒有剩下多少人,車璃國因這一劫,一蹶不振……
九闕宮裡,夜天帶着葉念惜走過黑暗如漆的大殿,葉念惜被磕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忍不住抱怨:“就不能點盞燈?你能瞧見路嗎?”
“我習慣了。”不過爲了葉念惜能瞧見,夜天還是點了一支蠟燭拿在手中。
隱約亮光中,葉念惜看到懷裡葉承恩睜着烏溜溜的眼睛十分乖巧,伸手拍了拍他,“乖,姑母給你找好吃的。夜天,這裡有沒有牛奶或者是羊奶之類的東西?”
“宮裡沒有牛羊。”夜天並不喜歡孩子,一路上被葉承恩的啼哭聲弄的心煩氣躁,所以看到葉承恩就更加不喜歡。
葉念惜不甘心,“那米糊蛋羹之類的東西總有吧?”
“這些倒是有,還有燕窩奶酪,我給他取些去。讓這孩子臨死前也吃頓飽飯。”夜天陰冷的笑了一聲。
以爲他要對葉承恩下手,葉念惜立即警覺地瞪着他,“你想要做什麼?這麼點兒的孩子,你也忍心害他嗎?”
“葉啓軒害死天子的兒子,你以爲他的兒子能活嗎?葉念惜,我勸你看清楚形勢,別進了九闕宮出不去。”這麼說着,夜天將葉念惜帶到了大殿後面。
仍然是上次看到棋盤的那個房間,房門開着,天子坐在裡面正盯着桌子上的黑玉鉢看。夜天跪地,“啓稟天子,葉念惜帶到!”
“念惜,你過來。”天子的眼睛依然望着黑玉鉢,連頭都沒擡。
葉念惜擡步進入了房間,坐在天子對面,望了一眼黑玉鉢。裡面銀光亂竄,彷彿想要衝出來,可是黑玉鉢的口有一層金光,阻止了他出來。
“這就是李瑾瑜的魂魄,我用聚魂術將他凝聚在一起,可是他不想活了,我希望你勸勸他入住我爲他做好的肉身之中,得以重生。”天子緩緩站了起來,準備出去。
葉念惜望着玉鉢,“天子爲何要救他?”從未聽說李瑾瑜與天子有什麼私交,若是有,也僅限於安宸燁與他的一盤棋而已。
“因爲——”天子看到黑玉鉢中的銀光跳舞的更加厲害,忍了忍,終歸還是沒有說出口。
葉念惜幫他將那忍住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因爲李瑾瑜是你的兒子?”
此言一出,銀光頓時氣餒似的安靜了下來,天子目光驟然變冷,“你怎知道的?”
“我猜的。”葉念惜心中明白,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