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微微顯得悶熱難擋,劉詢擡頭仰望天空,烏雲密佈,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兆。“陛下,蘇武大人已經好多了。”一身灰衣服伺候的太監不知什麼時候跑過來朝劉詢低頭道。
未央宮,這裡是先皇后許平君曾經住過的地方,劉詢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聽到太監的話,回過頭來,道:“聽說蘇大人在匈奴還有一個小兒子,是朕誤會他了,讓老人家蹲了許久牢獄,如今蘇老年老孤寂,你們且派些人去將他的兒子尋回來,也好讓他老有所依。”
“諾。”太監輕輕道,而後退了出去。魏相在太監退出之後身着官服來到劉詢面前,只見他拂了拂衣袖,微微向劉詢行禮。
“魏相,怎麼樣了?”劉詢站在未央宮的窗戶口仰望天空道。
“啓稟陛下,已經覈查清楚,各方面部署已經妥當,唯缺一將領。”魏相在劉詢身後道。
“看來藩王的事情要提前解決了,至於將領方面,鄭吉好像是會稽人,對楚國比較熟悉,但他現在在車師.......”劉詢猶豫着不知該不該招鄭吉回來。
“車師戰況騎虎難下,現在臨陣換將肯定是不行的,臣以爲常惠尚可。”魏相向劉詢推薦道。聽他這麼一說,劉詢深眸一亮,轉過頭來看着魏相道:“魏相今日不提我倒還不記得了,常惠也好幾年沒見着了,是該給他找點事做的時候了。”
朝一旁伺候的太監喊了一聲,只聽劉詢道:“來人,宣常惠進宮。”身後的太監答應一聲便立即準備前去傳旨了。
“魏相,說說車師的戰況。”劉詢將魏相迎到未央宮中央的桌案邊,兩個人盤膝上下而坐,按照尊卑禮儀。侍女們盈盈施步,端上來一些高點水果,而後一一退下,座位上的兩個人卻沒有要食用的意思,等到侍女退去之後,魏相方纔開口。
“車師來報目前匈奴方面停止了攻擊,我軍目前佔領了車師以南的部分地區。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兩軍分治了。匈奴那邊佔領了北方諸鎮,我軍佔領了南方諸鎮。以老夫看來可以以此爲分水嶺,各自爲政。”魏相道。
劉詢凝視着魏相,點了點頭,問道:“魏相的意思是不需要佔領車師全境,只要有個能夠聯絡西域的通道即可。”
魏相伸手摸了一把鬍鬚,道:“卻是如此,如今我們想要全部拿下車師恐怕分身乏力了。保持現狀也許是最好的,否則老夫怕匈奴那邊攻下來,我們連現在所佔領的地方都沒有了。”
“魏相,你看這個。”聽魏相說完之後,劉詢秘密從自己袖中掏出一卷寫了字的白帛,遞給魏相,魏相起身接了過來,朝劉詢疑惑的看了看,再低頭看了看那白帛上所寫內容,瞳孔不由得有些放大,越往下看,臉上不可思議的神色更甚。
“這是?”看完之後,魏相手裡掂着白帛,疑惑的看着劉詢。只聽劉詢道:“這是曲歌公主給鄭吉的信,鄭吉秘密轉呈給朕的,看來曲歌公主的觀點和魏相不謀而合啊。”
聽劉詢說完,魏相笑了笑,伸手再摸了把鬍鬚,仔細看着信中的內容,眼中露出了謎一般的微笑。“看來曲歌公主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即然公主建議罷兵停戰那就先這樣吧,公主在匈奴必然是掌握了什麼重要信息,否則斷然是不會寫這封信的。”
“朕比較奇怪的是,爲何公主會給鄭吉寫這封信,而不是直接派人來交給朕?”劉詢道。
“大概事關機密有所不便吧,畢竟直接面呈陛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魏相道。聽他這麼一說,劉詢輕輕點了點頭,想來該是如此吧。
“鄭吉把這封信轉呈過來定是認可信上所寫罷兵停戰的內容,即然魏相和公主一致認爲只能如此的話,那車師我們就選擇在南部城鎮立軍宿爲王吧,南北分治,排兵把守。”劉詢說完,魏相一邊聽着一邊深思着,想着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伸手作揖道:“陛下聖明。”
“臣常惠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魏相剛剛說完,常惠身着朝服,大踏步子朝正殿中央走來,到劉詢面前的時候,下跪道。
“常將軍請起。”劉詢伸出一隻手道。常惠遂站起身來,又朝一旁的魏相微微作揖,魏相同時作揖還禮。
“常惠,朕現在準備交給你五萬兵馬請你再戰沙場,你可有把握?”劉詢鼓勵似的朝常惠道。
“臣定當竭盡全力,死而後已。”常惠早已知曉陛下傳招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只是這一次他不能再向上次那樣讓陛下失望了,常惠低着頭,恭敬道。
劉詢和魏相相互交換了眼神,彼此都微微一笑,只聽劉詢道:“好,朕今日封你爲徵南軍統帥,率領五萬人馬全力剿滅楚國、吳國,得勝凱旋之日朕必將論功一一行賞。”
常惠心裡咯噔一下,剿滅楚國吳國,雖然之前也聽說過陛下有意這樣做,但是此時此刻,常惠萬萬沒想到統帥這隻剿藩大軍的竟是自己。想想遠在匈奴的小妹,曾經對他常惠有救命之恩的小妹,如今他常惠要帶兵滅了楚國,她會恨我嗎?
答案自然是:會的。但好不容易得陛下重用,恩師也出來了,難道他要讓陛下再次失望嗎?多年的政治經驗告訴常惠,他不能,現在整個天下是劉詢的天下,他叫你往東你就絕不能往西,他叫你往北你就絕不能往南。
“諾。”答應這一聲的時候常惠的腦中一陣嗡嗡響,旁邊魏相似乎也說了些許話,他都沒有聽清楚。
五萬大軍集結待發於公元前65年,劉詢滅楚國,楚王府所有人等除遠嫁在外的兩位公主之外,其餘人等全部剿殺,人拖到刑場的時候,烏壓壓到了一大片,鮮血彙集成河流,流遍了整個刑場。
同年鄭吉在車師立軍宿爲王,囤兵駐守,與匈奴所立兜莫南北分治,雖偶有戰事發生,但都是小戰,因爲雙方都沒有過多的人力物力投入所以就只能是偶有摩擦,大戰暫停,南北分治,各自爲政了。這種局面直到過了幾年之後劉詢處理好朝中事宜,有了更多的精力對付匈奴,而匈奴出現分裂之後,漢朝方纔完全掌握了車師和整個西域。
先賢撣最終還是決定救醒握也迷,現在匈奴局勢亂成一團,經過顓渠閼氏一鬧之後,右大將也同時在王帳和先賢撣相持不下,雖然暫時把所有人都趕走了,但先賢撣知道他們還會再來,眼下能主持大局的恐怕也只有握也迷了。
“來人,把我配好的湯藥按照不同時間段分三次給單于服下,不管是什麼辦法,哪怕是灌也要讓他喝下。”先賢撣雙手扶着輪椅的兩邊,朝身後道。
“是。”身後侍衛迴應,而後端來溫熱的一碗湯藥,輕輕喂到握也迷嘴裡,雖然是用木質湯勺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但握也迷卻並沒有喝進去,湯藥順着嘴角流了出來。先賢撣索性將握也迷扶起來躺在牀沿上,一手捏開握也迷的嘴巴,好讓人能把湯藥灌進去。
此刻,薩仁秘密去見了屠暨堂,兩人一見面,薩仁便問:“那個女人處理掉了嗎?”屠暨堂只是嗯了一聲並未多言,兩人臉色凝重,似乎都對王庭最近發生的事情頭疼不已。
“先賢撣回來了,他控制了單于,現在我已經見不到單于了。”薩仁面露憂色朝一旁的屠暨堂道。
“此人將來必成你我大敵。”屠暨堂一臉凝重眉頭緊促道。
“現在我們要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了。”薩仁朝屠暨堂看了一眼道。屠暨堂沒有看薩仁,此刻他有自己的想法,眼眸深邃的望着前方,屠暨堂沉思了片刻,道:“如果現在帶人把先賢撣控制起來,那右大將還有左谷鱧王遍都會參與進來,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好說呢?”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一下子來了這麼幾個厲害人物,現在事情變的有些棘手了。”薩仁朝屠暨堂看了一眼,悠悠道。
“我們現在要確定的是單于還會不會醒來,如果他還有可能醒那我們就不能冒險,如果他醒不了了,那我們就要趕緊準備,隨時控制王庭了。”屠暨堂低聲朝薩仁秘密道。
“但現在先賢撣控制王帳,誰都進不去,怎麼能看到單于呢?”薩仁一臉憂心地道。她的憂心同樣也是屠暨堂的憂慮,此刻他望着遠方劍眉緊鎖也在細細思考着這個問題。
夜色朦朧,暈黃的月光溫潤着大地,屠暨堂擡頭望月,看了許久,大概希望從中獲得答案,薩仁順着他的視線朝那一輪明月望去,看了一會兒,只聽薩仁道:“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儘早想出辦法,否則......”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說與不說其實都知道,結果自然是沒她什麼好的。
“不,不能輕舉妄動,這兩天先觀察下,看看王帳附近有什麼動靜再說,我就不相信其他人都沉得住氣。”屠暨堂忽然轉頭朝薩仁道。薩仁愣了愣,想想似乎也是這個道理,也就沒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