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書記說：“沒問題，就我先談。”
李副書記轉過臉對黨政辦主任說：“你安排談話時，別把時間排得太滿，別讓李組長和小趙科長太累。每半天最多安排兩人談。
黨政辦主任連連點頭。
小趙對黨政辦主任說：“你去複印兩份黨政班子成員表給我們。我們好事先了解一下他們的基本情況。”
李副書記說：“對，對。怎麼就把這事忘了。你還叫人弄點茶水上來。”
他問李翰林和小趙：“你們喝不喝茶？”
小趙說：“李組長平時也喝喝茶。”
李副書記就對黨政辦主任說：“你去把我辦公室那套茶具擡過來，還有，我那罐好茶葉也一起拿過來。”
李翰林平時沒和副書記正式接觸過，不太瞭解。現在一接觸，覺得他這人很熱心也很細心，事事都考慮得很周到。
他說：“太打擾你了。”
副書記說：“應該的，應該的。照顧好你們，也是我的工作。”
李翰林問：“鎮長是本地人吧？”
副書記說：“本地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別的不敢說，在淮土鎮，閉上眼也能走兩圈。”
李翰林笑，說：“所以呢，這班子裡就應該有你這樣的人。”
李副書記說：“慚愧呀！沒做好工作，讓領導們擔心了。”
閒聊了一會，茶具送過來了，於是，燒水燙杯沖茶，一邊喝着，一邊再聊，聊着聊着，就轉入了正題。
李副書記說：“這平時，對他們還很瞭解的，但真了說起來，還真不知該怎麼說。”
李翰林說：“隨便說，想到哪說到哪，不一定要很系統。”
李副書記顯得很無奈說：“我想，他們的基本情況你們已經清楚了，我就不多說了，兩個都是能幹事的人，都想幹事。只是兩人的想法不一樣，就經常想不到一起，所以，我經常夾在他們中間，開書記會的時候，就經常猶豫，不知應該站在那一邊，不知要支持誰。但是，這書記會上，又不能不表態。”
“我這人還是講原則的。雖然知道會得罪人，但是，更知道自己要站在哪一邊。當然要和鎮委王書記保持一致。有意見可能提，可以保留，可以向上級反映，但表決的時候，就要維護一把手的威信。所以呢，會後，又要向鎮長洪麻子解釋。有時候，他不聽解釋，還破口大罵，我讓他罵，我忍了。這點委屈算什麼？我再一鬧，這班子就更不像樣了。”
李副書記喝了一口茶接着說：“有時候，我也勸鎮長洪麻子別太固執，勸他遷就鎮委王書記，我說，人家是一把手，是代表組織方向，我們了不起也必須配合工作，我們是圍着他轉的，不要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工作這麼多年，我體會最深的就是，要時時刻刻清楚自己站在什麼一個位置，不能把自己擺高了，擺高了就是越位，就是把自己擺到了領導之上，這是黨性原則問題。如果，把自己的位置擺低了，那就是不負責任，不稱職。”
一直做筆記的小趙擡起頭看了副書記一眼。
李翰林問：“聽說，開始的時候，他們是很合作的，洪鎮長聽說以前和王書記的關係也很好的。後來，怎麼就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了？”
副書記說：“外面有很多種議論，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說鎮長洪麻子的不是。有人說，鎮長洪麻子不該與鎮委王書記二心，沒有鎮委王書記，就沒有他今天，他現在這麼做，太反骨，就像我們鄉下人說的，翻臉不認人。”
李翰林問：“對鎮長洪麻子有利的議論呢？”
李副書記說：“評價也很高，說他比鎮委王書記敢想，在沒有一分錢的情況下，也敢搞工業園區。說我們淮土鎮不能總一步步走，就是需要有這樣的人來衝一衝，否則，就沒有希望。”
小趙笑了笑。
李翰林知道，他是願意聽鎮長洪麻子的好話的。
李副書記拿了面前的茶喝了，然後先給兩人斟滿，再斟自己的杯。
他問：“說到哪了？”
小趙說：“他們的矛盾怎麼會激化到現在這種程度。”
李副書記想了想，說：“問題出在哪兒？我個人認爲，主要原因還是淮土鎮太窮，沒有錢。有錢什麼事都好辦，什麼事都能解決。不就是一個要搞農業，一個要搞工業園區搞引商引資嗎？如果有錢，兩個項目一起上，比着看那個項目更有利於淮土鎮的發展。三兩年，或者更短的時間，就看出結果了。那時，就讓實績說話，誰被比下去了，不服氣也不行。
“本來，因爲發展思路有分歧，在會上兩人說話的調調就不一致，難免就發生一些摩擦，遇到鎮委王書記需要增加人手時，到工業園區調人，鎮長洪麻子就認爲，鎮委王書記是故意要削減他的人力，遇到工業園區那邊需要調人時，鎮委王書記又認爲鎮長洪麻子小心眼要和他對着幹。最後，就發展到資金的爭奪了。”
小趙看了看李翰林，繼續做記錄。
李翰林示意李副書記繼續說：“都是錢做怪。錢做怪呀！工業園區徵用農民的土地需要錢，搞三通一平需要錢，鎮委王書記那邊呢？賣種子樹苗需要錢，搞灌溉排水需要錢，大家都從鎮財政這一個口袋裡拿錢，誰先到誰先得，後到的就發脾氣，就罵管財政那幾個幹部，表面看，是罵那幾個幹部，實際上是罵對方。這時候，還沒面對面幹，還給對方留點面子，但是，鎮長洪麻子挪用了省水利廳下撥的那筆專款後，鎮委王書記就不退讓了。黨委會上，兩人就面對面幹了起來。
李副書記說：“有人還寫了舉報信，舉報到市紀委了，舉報鎮長洪麻子與搞工業園區的老闆私下有溝通，否則，怎麼就把省水利廳下撥的專款給了那老闆。這事，市紀委下來查過，我也從頭到尾參與了，並沒查出什麼結果。不過，這以後，鎮委王書記就不讓鎮長洪麻子管財政了，鎮長洪麻子是淮土鎮的法人代表，管財政，審覈每一筆收支是法定的權利。他當然不服氣，就告到了市裡，事情就越鬧越大了，所以，就派你們工作組下來了。”
李翰林問：“鎮長洪麻子與那開發商老闆是什麼關係？”
李副書記說：“朋友關係。這個鎮長洪麻子自己也承認。”
李翰林又問：“當時，工業園區開發，有沒搞投標？”
李副書記說：“沒有。”
李翰林再問：“爲什麼沒搞投標？”
李副書記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小趙問：“你個人認爲呢？”
李副書記想了想，沒說話。
李翰林說：“這問題，你就不用回答了。”
他問：“我們假設，這僅僅是假設，如果，鎮委王書記、鎮長洪麻子要調整一個的話？你認爲，調整誰合適？”
李副書記笑了笑，說：“我還是聽上級的。”
李翰林說：“如果，上級徵求你的意見呢？”
李副書記沉思了好一會，說：“怎麼說呢？怎麼說呢？一定要說嗎？”
李翰林笑着說：“你放心，這事絕對保密。”
李副書記似乎放下了顧慮，說：“我認爲，調整鎮長洪麻子會合適一些。我對他並沒有個人偏見，我只是從有利於淮土鎮的發展，有利於工作考慮。剛纔，我說過，鎮長洪麻子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如果，他把位置擺正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換了一個鎮委書記，在淮土鎮的基礎沒他那麼紮實，他更會這樣。”
李翰林點了點頭，在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只有李翰林和小趙的時候，李翰林告誡小趙：“以後，在談話時，要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讓人家感覺到你偏向某一方。”
小趙臉紅了紅，說：“知道了，謝謝領導提醒，以後，一定注意。”
到了第三天早上，鎮辦的老張走過來給他們解釋說：“李書記，你看真不好意思，書記鎮長今天估計沒有時間回來陪你們，還是讓我們的分管的副書記李立羣同志過來陪你們。”
李翰林心想這淮土鎮的書記鎮長比市長還忙，但是也沒辦法，就隨口說：“哦，那沒關係，我們現在鎮裡隨便走走，或者先去到各個村子裡隨便轉轉，也不需要人陪。”
他們在鎮辦室帶呆了一會，就要下去隨便走走，搞點調查研究，這時，李立羣副書記走了進來。
李翰林就笑了說道：“立羣同志，你既然主要是分管計生的副書記，想請你先談談計生方面的事情吧！”
李立羣感覺到這位市委下派的幹部，卻不像書記鎮長的一樣的幹部，黏黏糊糊。而是直截了當，出其不意地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