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錢府裡,侯宇問錢世新:“需要這麼急嗎?總覺得沒十足把握。”

錢世新問他:“你在這事裡參一腳時,可覺得會有十足把握?事情能走到如今這一步可不容易。若不抓住時機,那纔是真的會出差錯。安若晨現在咬死我爹不放,總把事情往他身上扯,這是沒法算計我,只好從我爹下手來拖累我的法子了。她無論說什麼都能扯到我爹身上,你也知道,我爹那些勾當並不光彩。白英反感厭惡,積得多了,我未必能再哄住他。一旦他對我不再信任,轉而選擇姚昆,我們後頭的事就沒法辦了。今日我與姚昆去探望安若晨,她把葉羣飛的底細問個遍,還要求見他妻子。她一定有所計劃。我們不能冒險。白英若與她多見幾回,恐怕會被她三寸不爛之舌說動。我們必須速速下手,將事情了結。”

侯宇道:“萬一主薄不聽擺佈呢?時間太急,恐難說服他。”

“那就別說服了,換一個方法。他妻兒性命,他必是會在乎的。屆時他下不了手也無妨,只要他露出蛛絲馬跡,能讓我們把賬算到他與姚昆頭上就好。”

侯宇思慮怎麼處置,錢世新加重語氣:“莫忘了還有龍騰那頭,如今他連連戰敗,正是天助我們。待等他反應過來,重整旗鼓,前線局勢扭轉,事情恐怕會有變故。再者等他派的人到中蘭城接安若晨,事情必生變故,我們籌碼又少幾分。趁着如今還能拖住他時,趕緊動手吧。”

侯宇聞言忙點頭。龍騰手握兵權,殺將回來確會是最大的麻煩。侯宇道:“行,我去安排江鴻青,定讓他乖乖照辦。”

凌晨的四夏江,天水相連的那端才隱隱顯出一抹藍,天快要亮了。

朱崇海點將完畢,正向龍大請示。

驛兵剛剛離開,龍大拿着那四封信粗略一翻,沉吟道:“沒有她的信。”

朱崇海嚴肅點頭:“待我們拿下南秦,說不定就有了。”

龍大飛快看了遍信:“也未提她的境況。”

朱崇海撓撓額頭,所以咧,將軍,還打嗎?

“我告訴她要派人去接她,她該明白我的意思,成與不成,也該回個話。”

“也許那表示她默默接受。”

龍大不語,上一次她表現出默默接受的模樣時是她暗地裡組織了人手查劉則一案。這姑娘沒有默默接受這回事,好與不好行與不行,她會給個主意。所以她那頭肯定有狀況了。

朱崇海想了想:“將軍要派人去看看嗎?”

“看了也沒用。”除了他自己,誰去都壓不住白英。若是好的,白英在能保護好安若晨,若是不好的,其他人去也左右不了白英的決定。再者說,派個大將,違了戰時軍律,派個小兵,除了跑腿傳話別無他用。

所以,唯有讓安若晨離開那個地方纔能安心。但孫掌櫃離得有些遠。龍大將四封信往桌邊一放,壓在了另一封信的上面。那封被壓的信是樑德浩寫來的,他說驚聞石靈崖連連敗仗,讓龍大勿要只重四夏江,快想法解決石靈崖危情。他建議龍大將四夏江先放放,加派重兵到石靈崖。他那頭也會調令兵馬去石靈崖解圍。

不過龍大並不打算聽樑德浩的。他有自己的計劃。四夏江的攻戰早已安排好,既然石靈崖那頭南秦與東凌聯合重兵的事已經顯露,那正是強攻四夏江的好時機。

龍大站起來,整了整身上的鎧甲。“走吧。”攻下四夏江,佔領南秦武安郡,他纔能有機會回中蘭去接他的安姑娘。她自己定是沒法離開,才只能出那摔個半死的下下策。

校場裡,兩萬兵列隊整齊,分營分隊旗幟飄揚。十四將於陣前精神抖擻,見得龍大提刀跨馬奔至,衆將一舉拳頭,身後旗令兵揮旗,全營兵士發出震天吼聲。

龍大策馬躍上點將臺,一舉長刀,長嘯喝道:“戰!”

全營兵士呼應:“戰!”長|槍杵地,大刀敲盾,咚咚咚地響徹天際。

“勝!”

全營大呼:“勝!必勝!”助威的敲擊聲伴着吼聲於靜寂晨色中分外的震耳。

聲音隱隱地傳到了江對岸,南秦的兵將聽到了,一人皺着眉頭嘀咕:“他們日日天不亮就開始操練了。”

另一人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嗓門大似的。”

“是啊,天天這般吵吵。聽說了嗎?他們在石靈崖敗得一塌糊塗,夾着尾巴逃,只能在這邊嚷嚷了。”

“就是,光嚷嚷有屁用,有本事真打過來呀。”這人話剛說完就被旁邊的兵士白了一眼。

一將官騎馬奔過,喊道:“莫鬆懈,戒備,盯好江面。”

“是。”兵士嘴裡應着,心中不以爲然。這般天天聽着對岸的吶喊迎接天明,都成習慣了,起初真以爲要打過來,慌得不行,現在覺得龍騰大將軍的威名大概是靠喊出來的。

南秦兵士們小聲嘮叨嘀咕笑話着,天邊慢慢的亮了起來,今日的風還挺大,呼呼地颳着臉疼。隨着風聲,對岸的呼喝叫喊的聲音時不時飄來,南秦兵士們都知道,他們這清早操練最少得一個時辰,離結束還早着呢。兵士們縮了縮脖子,躲着那冷凜的春寒。一士兵打了個哈欠,半口氣卡在喉嚨裡,含着淚水的眼睛卻似乎看到了什麼。

那兵士的哈欠還沒嚥下去,一支火煙已經躥到他的面前,“嗖”的一聲劃過他的耳邊,落在了他身後的地上。兵士大驚失色,“敵……”字剛出口,另一支箭射至,正刺進他的胸膛。

他身邊的兵士驚慌大叫,但已經來不及,放眼望去,烏泱泱的一大羣水兵從水裡冒了出來,江邊戰船上被點了火,船上的守衛兵將這才發現敵軍來了,慌忙應戰。

對岸的操練呼喝聲仍隱隱傳來,但對面江邊在晨光中躥出許多船隻,這頭已上岸的水兵拉着粗繩,綁到了攻下的戰船上,用盤索軲轆絞着粗繩往這邊拉。大蕭戰船順着風就着拉力神速地朝南秦這邊衝來。南秦衆兵將大驚失色。

號角吹起,戰鼓敲起,但越來越多的大蕭兵從水裡冒了出來。南秦兵將心裡明白,照着這形勢,分明是半夜裡就潛了過來,天邊微光時的呼喝吶喊取代了戰鼓聲,給了這些水兵進攻的號令。

轉眼間,大蕭南秦兩邊兵士打成了一片。大蕭旗兵扛着戰旗佔據了戰船最高杆頂,旗令揮舞,向江中及各路兵士報呈戰況及進攻形勢。鼓令手依着旗令用力擊鼓,大蕭兵士人多不亂,雖倒下不少,但其餘的很快擺開了陣形,士氣振天,吼聲震耳欲聾。

一南秦兵士忽地指着江面大叫:“那,那個,那個……”

衆人望去,大驚失色!原以爲大蕭的戰船隻是拼速度往這邊衝,沒曾想他們竟是擺開了陣形,船上放下了一排排浮板橋,船上衆兵士踏着浮板橋一路奔向岸邊。滯後的戰船也並非跑不快,而是停在了需要的位置,將兩岸串連起來。對岸的兵士已經踏上浮板,不必坐船,直接往這邊衝了過來。

風挺大,但浮板一塊挨着一塊,斜着排成一片,靠着船邊,竟也穩穩當當。大蕭兵士一個接着一個奔來,急而不亂,訓練有素。

這時候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身着鎧甲,手持長刀,一馬當先,竟率馬衝上戰船。那馬兒在船上竟也不懼,揚蹄躍進,一船躍過一船,風速衝了過來。

幾位大將緊隨其後,策馬踏船,轉眼殺至。

南秦一大將看清來人鎧甲裝束,再一看大蕭兵將的神情,聽到他們的震耳歡呼,頓時明白了。“是龍騰!是龍騰!龍騰來了!”

主將到!大蕭衆兵將如有神助,歡呼雷動,戰鼓震天。龍騰一馬當先,刷刷砍倒一片。南秦大將忙策馬相迎,龍大以一敵三,轉眼便砍殺了一員。

南秦兵退守,但卻發現旁側防堤不知何時竟被擊穿,大蕭兵瞬間涌入!三名大蕭將領已殺入堤後!

堤上督戰將官臉色鐵青,大蕭如此攻勢,必是策劃籌備已久,這龍騰竟是不顧石靈崖敗相,沉住氣強攻四夏江,以爲如此便能掐住南秦脈門嗎?

將官呼喝着讓兵士點菸,向石靈崖示警。寫上密文,放飛信鴿。

黃昏時分,一直密切關注四夏江戰況進展的石靈崖南秦主將得到了確切消息,四夏江失守,龍騰率軍佔領了江生縣,直逼武安城。

石靈崖全軍整個震動,南秦與東凌迅速集結兵力,決定全力攻打石靈崖。不能再被石靈崖縮頭縮腦的大蕭兵拖延了,哪怕血流成河,也要殺進崖內,奪取石靈縣,踏平高臺縣。看看龍騰還打不打算要中蘭城了!

中蘭城。

安若希聽聞安若晨被捕,坐立不安。而關於段氏之死,衆說紛紜,流言四起。安府裡傳得最多的當然是安若晨派人動的手。也有人說是四姑娘回來索命。

安若希卻是害怕的,因爲她偶然聽到了父親安之甫與母親譚氏說幸而那毒婦下的毒是假的。只聽到這一句,譚氏便發現了安若希,把她叫進屋去,那話題便就此中斷了。

但安若希有了聯想。毒婦下毒,是指的四姨娘吧。她想起段氏給她的那包毒|藥。安若希當初把毒|藥還回去時,把藥粉灑了換了白色脂粉。段氏未察覺,也一直未找她。難道最後她用那個毒對付爹爹了嗎?這猜測讓安若希很是後怕,若她沒換掉,也不知是何後果。她又想起四姨娘與她說她要等女兒回來時的表情。只可惜,四姨娘無法再如願了。

安若晨被關到郡府衙門一事,安之甫與譚氏頗是歡喜,譚氏還與她埋怨:“她是重要嫌犯,豈能只是軟禁。想當初,你爹爹被段氏那賤|人拖累,事情完全與他無關,他都被關了大牢。不行,我去與老爺問問,我們要不要擊鼓鳴冤,將事情鬧大了,讓安若晨那賤|人也要牢裡呆着去。”

譚氏說完當真找安之甫去了。安若希想了想,找了個理由說要買胭脂,帶了一個丫頭上街去了。特意選了離薛府近的地方逛,逛着逛着,逛到了薛府那兒。丫頭見了,笑道:“小姐,這不是未來姑爺家。”她看安若希的樣子,又笑:“小姐再忍忍,快成親了,很快便能見面了。如今婚前,可是不能見的。”

安若希嗔道:“誰人要見他了。”過了一會卻又道:“你去,與門房道你想見見薛公子的那位向護衛。”

“小姐要讓護衛傳話啊。”丫頭想了想,這般該是可以的。“小姐想說什麼,我替小姐說了吧。”

“便是問候一下薛公子近日身體如何。”

丫頭捂着嘴偷偷笑,跑過去了。不一會,那個使鞭的名叫向雲豪的護衛出來了,與安若希的丫頭說了幾句話。安若希趁着丫頭沒注意,拼命指了指自己腳下,希望那向護衛能明白。向護衛似乎不明白,很快進府去了。安若希很失望,她是想說自己在這裡,希望向護衛能過來與自己問候一聲,到時她便悄悄求他傳話。結果可好,人家轉頭就走了,根本沒懂。

安若希帶着丫頭往回走,轎伕們在街尾歇腳等着呢。

這時候薛府門忽然開了,一個丫頭模樣的出來,喚住了安若希。“姑娘,夫人聽說姑娘路過此地,想邀姑娘進來喝杯茶。有些薄禮,也想請姑娘帶回去呢。”

安若希大喜,丫頭又樂了,悄聲道:“小姐,薛夫人對你真是好呢。”

安若希進薛府了。她的丫頭被安置在了前院小廳吃茶等,而她跟着薛府那丫頭一直走,未見到薛夫人,卻是走進了薛敘然的院子。

安若希一看竟是到了薛敘然院子,頓時緊張起來。

她確是想找他,但沒覺得自己能見到他,只想着若是能有人幫忙傳個話就好了。如今竟然到了他院子,下一步便是進他的屋子,然後站到他面前……

哎呀哎呀,心怦怦直跳。

是爲何想見他來着?對了,她想起來了。

安若希已經站到了薛敘然的面前。

他看着精神還不錯,安若希心裡很高興。

薛敘然撇着眉頭,一臉嫌棄地看着她。這姑娘,又傻乎乎地笑了。待進了門,天天看着他,天天傻乎乎地笑?

“你找我?”他問。

“啊?”安若希一時沒轉過彎來。

“向護衛說你拼命打手勢,卻又遣了個丫頭與他說話,你不是找我是要做什麼?”

“哦。確是找你。”安若希聽完薛敘然的話又高興了,看看看,她家薛公子多麼聰明,僅聽得護衛一言半語便知道她的意圖,還會派個丫頭來,還會用薛夫人做幌子。處置及時,方法得當。

“然後?”薛敘然覺得如果安若希再不好好說正事只會傻笑的話,他便要讓她站到樹前面笑夠了再回來。

安若希終於想到時間緊迫,事態緊急,看了看屋裡,沒有別人,那她便光明正大多看兩眼薛公子好了,一邊看一邊道:“我大姐被衙門扣着了。”

“爲何?”薛敘然其實知道,但得裝做不知道的樣子。

“我四姨娘的屍體在大姐的管事陸大娘舊居中被發現。衙門找上門來,我爹報說我大姐母親的牌位與四姨娘一樣,都失蹤了,於是向官府報稱大姐想通過四姨娘拿回母親牌位,四姨娘想趁機報復大姐。結果最後落了此結果。”

“什麼亂七八糟的。”薛敘然這回臉上的嫌棄相當真實。

安若希咬咬脣,覺得頗是難以啓脣,但她心裡信得過薛敘然,超過其他任何人。“具體細節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就是,就是想看看薛公子有沒有什麼辦法,幫幫我大姐。我也不知她在衙門如何了,最後會不會蒙冤。我知道我大姐的,她挺聰明,若是她想對四姨娘下手,不會落下如此把柄的。”

薛敘然沒好氣:“她這般聰明,還需要別人幫忙?”

安若希忙道:“自然還是薛公子更聰明些。”

這馬屁拍得,誠懇得讓薛敘然頗是受用。但薛敘然卻還是潑了冷水:“案子衙門那頭已經在審,且又是命案,你大姐頂着護國大將軍未來夫人的頭銜,若她自己沒辦法脫身洗冤,尋常商賈之家又能如何?再者說,這案子如此蹊蹺,死得這般蠢,若不是你大姐乾的,那是誰幹的?你大姐洗了冤,真兇就要伏法。我倒是覺得,你多些擔心真兇纔對。”

安若希張了張嘴,明白過來薛敘然說的是何意思,她有些心虛,但怎麼也得爲家裡辯駁幾句,不然薛公子以爲她家全都是歹毒兇手,那可如何是好。“我爹爹沒必要殺姨娘啊,已經定好了要將她送出府去的。況且,若是他乾的,他何必鬧得這般大。家中丫頭妾室喪命,悄悄處置了便罷了,爲何要把屍體搬到外頭,鬧到官府去,這不是給自己挖坑。”

薛敘然看了看她,點頭:“你說得對。”

是嗎?安若希咬咬脣,她就是隨便說說,薛公子居然沒挑毛病。

“你四姨娘死後,家裡還發生了什麼?”

安若希想了想:“就是上衙門做證,那天夜裡我爹爹是在我娘院子裡過夜的,說是打算第二天一早送我四姨娘走的。”

“去哪裡?”

“去福安縣,具體不知是哪兒。錢大人幫忙找的地方,給我四姨娘靜養養病的。”安若希想起自己與段氏打的那一架,尷尬地撓撓下巴:“四姨娘不願走,在家裡鬧了一天。晚上就失蹤了。”

“晚上就發現了?”

“第二天早上她院裡的丫頭髮現的。”

“爲何晚上沒發現?”

安若希語塞:“四姨娘有些瘋顛,丫頭們對她也不是太上心。”

“可她不是鬧了一天?上不上心,鬧起來總得去看看吧。”

“我爹回來了,四姨娘便不鬧了。”安若希說到這兒一頓,不對,四姨娘不鬧,爹爹該鬧呀。安若希想起那毒,爹爹什麼時候知道毒是假的呢,未知是假的之前,不是該鬧騰找大夫救命嗎?這事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爹安安穩穩地在她娘屋裡過夜去了。這不對啊,就算一開始就知道是假的,那四姨娘下毒這事,怎麼都該受罰。可爹爹也毫無表示,這事靜悄悄就過去了。

“怎麼了?”薛敘然見安若希發呆,便問她。

安若希搖搖頭,不知該怎麼說。她真是糊塗了,不該來這兒說這事的。她也鬧不清究竟是想幫幫大姐多些,還是想借這事來見見薛公子多些。這事這般不光彩,不該讓薛公子知道的。

薛敘然看她那愁眉苦臉的樣子就來氣,乾脆直接問了:“那個錢大人在你家又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錢大人似乎挺忙碌,我弟弟在幫他辦差呢,聽他說錢大人忙得腳不沾地。”

“他不是派了人在你們府裡?”

安若希點頭:“我也未留心他們在我家都做些什麼。倒是常看他們轉悠。”

“安若希。”薛敘然嚴肅喚她。

“薛公子。”安若希也嚴肅,提醒薛敘然怎能直呼她名字。

薛敘然纔不理,只道:“我們還有一個月便成親,你能讓自己平平安安等到那天嗎?”

安若希瞪大眼。

“莫管閒事,當什麼都不知道。別打聽,別讓別人起疑,尤其別招惹錢世新手下那些人。讓自己越不起眼越好,知道嗎?”

安若希看着薛敘然,看着看着,抿了嘴想笑。薛公子關心她呢,這真讓人歡喜。

“莫笑。我認真的。”薛敘然板臉。“等你進了我薛家門,我才能名正言順護你。未到那日,事情都可能會有變數。你姐姐的這事,我沒法幫,你也不要管,好嗎?”還未成親呢,先把岳丈送牢裡去,這婚事到時還能做數?這姑娘太傻了。

安若希愣愣看他,完了,現在不止想笑,還想哭。薛公子在乎她呢,也在乎他們的婚事。安若希咧着嘴傻笑起來。

薛敘然給了她幾個白眼。安若希見了,更是傻笑。“那我走了。”看着薛公子,忽得覺得不好意思呢。“公子放心,我定會平平安安的。”怎麼都要嫁過來,你放心吧。

薛敘然叫住她:“你那什麼,若是以後有事找我,自己不方便的,讓你丫頭到喜秀堂去,與掌櫃說你想買支喜鵲立梅枝的簪子。”總不能每次都到他家門口瞎比劃。

“哦。”安若希應了。“那我走了。”

“等等。”薛敘然又叫住她:“若是掌櫃說沒這樣式的簪子,是確是沒這樣式的,不是你不能見我的意思,明白嗎?”真怕她蠢到某個境界誤會了。

安若希頓時撇眉頭,纔剛對她好些,又嫌棄她笨了?“怎地不明白,不就是個傳話的暗語嗎?我這般聰明怎會不明白。”

薛敘然瞪過去,還對他嚷嚷起來了。

結果安若希居然不怕他瞪,還有話說:“還有啊,我要是說,想找支喜鵲看着特別喜氣的,便是有緊要的事,你速派人來找我啊。若是我說想找支梅花開得好看的,便是一般問候,問你好不好而已。若你沒什麼不好的,便不會回話了。”她說完,擡了擡腦袋,“瞧,我也懂編暗語呢。”

“這算哪門子高明暗語。喜鵲看着喜氣的是哪般模樣?”

“便是喜氣的模樣。”

“那是何模樣?”

安若希頓了頓:“成親後再告訴你。”反正就是喜氣,哼。

安若希走了。出了院子先前那丫頭在等她,手裡拿着個果脯禮盒子,說是夫人送的禮。安若希在心裡用力誇讚她家薛公子她未來的夫婿想的周到,見他一面當真是歡喜。一想到她家裡這般那樣,她真是不想回去。怎地婚期還有這麼久呢,她等得着急。

安若希帶着丫頭回了府,在府門外不遠的地方見着了一位瘦削的尼姑。那尼姑似路過的,尋常走路。與安若希擦肩而過時看了安若希一眼。安若希覺得這位老尼眼神頗是銳利,有些冰冷。她這般模樣定是不好化緣啊,她想。

安若晨在郡府衙門廂房裡呆得煩躁,白英與太守大人並未來提審,也沒人來給個話,這事就晾着了?究竟是要如何?這案子破綻如此多,她不信他們真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或許他們就是打算這般耗着。但是耗着,有什麼用處呢?

安若晨忍不住下了牀走動走動,裝病最辛苦的就是躺着,她胳膊還是疼,但躺久了得全身疼啊。她停在了窗前,看看外頭的狀況,窗外一切如常,有衙差把守,偶爾還有白英領來的衛兵巡視走過。安若晨深呼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冷靜,必須沉住氣。

這時候屋角的衙差看到她了,忙走過來。這衙差是方元交代過的人,叫安子,與方元相熟,方元託他照顧她。安若晨在這兒兩日,安子常偷偷幫她打聽事,也幫着給方元傳話。所以安若晨知道了古文達想見她被白英阻攔了,知道了齊徵被釋放了,陸大娘與田慶他們還被押着。安子甚至還會在有人過來時說話或是咳嗽示警,讓她可以裝睡。

安子跑過來,到了安若晨窗外,小聲問:“姑娘有何事?”

“可有新消息?”安若晨早摸清他們換崗時辰,安子應該剛換崗過來不久,想來之前有機會去打聽。

安子搖搖頭:“今日白大人、太守大人關門議事,沒什麼新消息。”

“錢大人呢?”

“與他們一起呢。幾位大人似是商議重要的事,關屋裡許久了。其他人都不讓進。”

安若晨皺皺眉,再問:“我的丫頭春曉可有來探望我?”

“未曾。”

安若晨點點頭,希望春曉順利出城找到孫掌櫃。古文達給將軍的信,將軍應該也收到的,只不知將軍是否有空處置。還是寄希望於孫掌櫃吧。

安子還想說什麼,卻遠遠看到有人過來,安子忙跑開了,站回屋斜角邊上值崗的地方,背脊筆直,嚴肅端正。

想來走過來的人是個人物。

安若晨伸頭張望,看到一位同樣穿着衙門差服的男人緩緩走來。瘦瘦的,高個子。他的腰帶是紅色的,與尋常衙差的灰色腰帶不同。是個衙頭呢,難怪安子這般緊張。

那人走近了,走到了安子面前。安子恭敬施了個禮。也不知那人與安子說了什麼,從安子的舉止動作來看,他似乎應了聲“是”。之後安子施了禮走了,而那衙頭招了招手,喚來了另一位衙差,站在了安子的位置上。

他把安子調走了。

安若晨仔細看着那衙頭。他忽然轉了頭,也看了安若晨一眼。那眼神讓安若晨心裡本能地不安起來。她面上鎮定地迎視着那衙頭的目光,對他有禮一笑,微微施了個禮。那衙頭也衝她微微一笑,點點頭,抱拳施了個禮,然後走了。

安若晨看着衙頭遠去消失的背影,有風拂過,窗前的樹枝搖曳,沙沙作響。

真可疑呀,他調走了衙差中唯一會幫助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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