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尊老人猶不知,自己上了甲定漪的當。
他哀嘆道,“想這顆七彩琉璃寶蓮的種子,十幾年前就開始種植,到了今日方纔開花產子,卻被你們毀了去。看來這真是命啊,除了平漣湖,哪裡都養育不活這寶物。”
甲定漪舉起《靈霧築墟》,說,“這本秘籍丟失時間是十幾年前。如今的四位長老,那時還未承位。而幾位親傳弟子,也是十幾年前被帶上山的。掌門閉關十幾年了,霧靈山也十幾年沒收徒弟了。就連這蓮花,也是種了十幾年。這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雲尊老人一驚,這少年看着就不像平凡角色,卻沒想到他竟如此機智。雲尊老人尷尬的笑笑,“是啊,十幾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呢?”
“前輩無需隱瞞。”甲定漪道,“我若猜的沒錯,必定跟龍域有關。”
雲尊老人面露訝色,“你怎知道龍域的?”
布勤解釋,“我們在山上時,有位師兄提到的。”
“龍域之事,雖不是什麼秘密,但掌門特意交代過,不許在弟子間流傳。”雲尊老人說,“你們二人剛入山,按理說不應該聽到龍域二字。”
甲定漪道,“前輩不如據實相告,想找到害你的金面人,就必定不能有所隱瞞。”
“罷了。”雲尊老人道,“如今龍域的人混進了霧靈山,必定又起風雲,再隱瞞也是徒勞。”
這話要從十幾年前說起。
那時的雲尊老人,還正值壯年。如果年過半百也算壯年的話。
他是霧靈山上的一朵奇葩,開山以來,還從未有過普通弟子能繼承長老之位。掌門多次屬意,他有望接任長老之位。
只是最後,還是差了一點點。
江湖上興起一支神秘力量,自稱龍域。他們行事詭異,卻引起了四方聖域的注意。
龍域先是招收了不少門徒,人數大大超過了四方聖域。幾年時間過去,那些進入龍域的武林人士卻都失蹤了。
而武林對龍域的認識,也只限於“龍域”這兩個字。江湖傳聞不少,有的說龍域功法要遠高於四方聖域;有的說那些失蹤的人,都被龍域拿去煉了藥。
不管怎樣,四方聖域決定出手了。他們費勁心思,才找到龍域所在。
四方聖域的掌門與長老們,全體出動,前去圍剿龍域。
霧靈山留下主事的,正是雲尊老人。比起圍剿龍域,留守霧靈山,算是一件輕鬆差事。
誰知這竟將雲尊老人推入了泥沼之中。
原來四方聖域前去圍剿的,不過龍域設下的一個陷阱。
而龍域真正的目的,則是調虎離山,盜取四方聖域的秘籍和寶物。
霧靈山丟失的,就是《靈霧築墟》。
雲尊老人自責不已,長老之位自然也沒了他的份。
四方聖域無功而返,只帶回了幾個娃娃,據說都是在這次圍剿之中失了父母,才被帶上山來。這幾個孤兒,就是朝暮他們。
在掌門閉關之前,雲尊老人曾許下誓言,必當尋回秘籍。
猶豫片刻,雲尊老人才接着說,“爲了奪回秘籍,我假意叛離了霧靈山,加入了龍域。加入龍域之後,我才知道,他們爲何要盜取霧靈山的秘籍。”
“爲了練功?”布勤問。
“非也。他們根本看不上霧靈山的功法。”雲尊老人說,“以他們自己的說法,他們練的是龍無涯的正宗功法。而四方聖域,不過是祖師龍無涯的弟子欺師滅祖,偷取了一部分龍無涯的心血,就跳樑小醜一般稱霸武林。”
布勤怕甲定漪忘了龍無涯的身份,提醒道,“龍無涯是……”
“我知道。他是四方門派的祖師爺,是他建立了天下武功的根基。”甲定漪問道,“他們想要統一江湖?”
布勤小聲說,“你們的夢想撞衫了。”
雲尊老人道,“他們的說辭更好聽。他們是龍無涯的真正傳人,四方聖域是欺師滅祖的叛徒。不僅如此,四方聖域還藏下了龍無涯所創的功法,傳到武林的,不過是下等功夫。”
布勤道,“嚴格說來,四方聖域確實是搞了壟斷。在我們那裡,它們就能並稱‘四桶油’了。”
甲定漪白他一眼,接着問道,“那他們的意思是,要將正宗功法,傳到全天下了?既是這樣,那他們應該大受歡迎。”
“他們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雲尊老人道,“至少我沒發現,他們有何功法,能比上霧靈山的。從四方聖域偷去的寶物和秘籍,他們大都也用不成。折騰了十幾年,還是一事無成。”
“怎能算一事無成?招安了霧靈山的兩位弟子,也算得頗有手段了。”甲定漪道。
雲尊老人臉上掛不住,“我只是爲了奪回秘籍,才假意加入他們的。”
“若是如此,十幾年的功夫,你大可帶着霧靈山弟子殺去龍域。”甲定漪說,“你定然也知道龍域的位置所在了吧?”
“說來慚愧。我在龍域潛伏了這麼久,依然只是個使者。”雲尊老人說,“龍域等級分明,最低等的便是信者,然後是使者、尊者、長老、護法,龍主。只有尊者以上,纔能有機會進入龍域聖地。”
“我隱姓埋名,直到最近,龍域纔要將我升爲尊者。儀式在龍域聖地舉行,我趁機偷了秘籍,跑了回來,卻沒想到被金面人伏擊。想來,那金面人也許在聖地見過我。那也就是說,金面人在龍域位高權重,最低也是個尊者。不,尊者不得傳召也不能入聖地。說不準,他還是個長老……”
“真是可惜啊。”布勤嘆道,“前輩總是差那麼一點,就能升職評職稱了。”
雲尊老人喉頭一動,故意忽略了布勤的話,接着說,“龍地的位置雖然固定,入口卻每九個月就會變動。從入口到聖地,足足要走七天,所以那聖地的位置到底在哪,我也弄不清楚。”
三人陷入了沉默。
布勤不知道另外二人在想什麼,他早已經忘了自己最初的思緒。現在滿腦子都是晚飯吃什麼。
“該吃晚飯了。”甲定漪突然道,“我們先告辭了,日後再來相見。”
雲尊老人氣結,“你們知道了想知道的,就要走?我在這地方如何生存?”
“我想知道的,恐怕前輩未必會知無不言。”甲定漪高高在上的抱着肩說,“只要前輩乖乖的,我們會每日來送飯。”
布勤心驚,甲定漪怎麼對誰都是這一招!也不看看眼前的這個是誰,哪裡能受他鉗制?
“那你們可要準點來啊。”誰知雲尊老人可憐巴巴的說,“還有金面人的事,別忘了調查。”
甲定漪高傲的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布勤忍不住嘆道,“你的S氣質,已經將身邊所有人都變成M了。”
“何爲哎死?何又爲哎母?”
“嘿嘿。”布勤賊賊一笑,“哎死是喜歡虐待別人,哎母是喜歡被別人虐待。”
“這樣說來,你是哎母了?”
布勤脫口而出,“只有在你身邊纔是。”
“爲何?”
“因爲……因爲你就是有這種氣質,讓身邊的人都忍不住想被虐待。”布勤找藉口,“你看雲尊老人不就是嗎?他武功多高,卻還是受制於你。”
“他不是受制於我。”甲定漪面色陰沉,“他並未將龍域的事全盤托出。如果我沒猜錯,他和龍域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的。就算他想完全脫離龍域,也不是那麼簡單。要不然,他就不會被金面人襲擊,藏在沉鯽池底,不敢露面。”
“是啊,沒那麼簡單,就能去愛,別的都不管……”布勤唱起了那首《沒那麼簡單》。
“我發現你最近話很多。”
“腿好了,心情也好了。”
“是好久沒捱打了,膽子肥了吧?”
布勤盡全力咧大嘴巴,衝着甲定漪傻笑。
甲定漪擡起手,最終揉了揉布勤的腦袋,道,“我們不用管他們的是非,只要練完《靈霧築墟》,我們就離開。”
聽甲定漪說“我們”,布勤說不出的舒暢。
“可是秘籍不在我們手上,又無法驅動碎空御霧鼎,如何能練《靈霧築墟》?”
甲定漪從後腰上抽出一本書,“剛纔那老頭用這本書打你,被我撿了來。至於怎麼驅動御霧鼎,就靠你的好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