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雨墟,墓中山莊。
空山新雨後,彷如農家小院之樂趣,鳥禽綻放婉轉歌喉啼鳴三聲,溼膩膩的薄霧籠罩着天空,使得阿逸忍不住伸了個懶腰,舒心之感愈發清爽。
“小子,今日我便走了,你決定待到幾時?”
見阿逸站在院門前,仙帝李遊歌走上前來詢問道:“九衍教與你的東西可曾都領悟過了?”
“再待一陣子吧。”
此處山莊之中可以放慢時間,在這裡一日,外面得過兩日之久,這樣好的地方,阿逸可不願走。
“蔚姐姐在哪,你到底說不說?”阿逸反問一句,李遊歌就是不交代蔚彩的藏身之所,想走也走不了啊?
李遊歌負手在後,望着天空白淨無瑕,簡單道:“進去說吧,有些事我得問你。”
“跟你有什麼好談的?”
阿逸一臉不情願被他推搡着進了房間,癟嘴道:“你也不給我好處,要不我拜你爲師,你也傳些功法給我?”
九衍仙君傳了阿逸畢生心血,古技便有上千種,其中最爲珍貴的便是一門名爲《誅天》的禁術,遙想當初藥門內亂,毛鐵心使得一手《噬衍之術》恐怖如斯,可想而知這禁術是多麼變態了。
而九衍又是陣法大師,十八道陣法統建可謂是驚世駭俗,故而傳授阿逸的陣法也是數不甚數,最出名的有《滅神天威大陣》和《築夢魂境》兩部絕世之作,乃是僅次於《凡塵鎖靈陣》的頂級陣法。
要知道,凡塵鎖靈陣作爲鹿原宗的鎮派之寶尚且缺失少許,而這兩本陣法鉅著卻是完好無缺的在阿逸腦中懸浮,可謂是賺的盆滿鉢滿,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總算是遇上了一回。
話說回來,給九衍仙君的靈位上好了香,阿逸才坐回椅子上,瞧着仙帝道:“前輩,我說的你考慮的如何了,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你說這是人乾的事嗎?”
“哼~你還想學什麼?”
李遊歌不大情願,冷聲道:“貪多嚼不爛,你自己懷揣的寶典不少了,非要把自己練得走火入魔才罷休?”
“愛給不給,不給拉到!”
阿逸翹着二郎腿,倒也不見外,吃着下人送來的早茶點道:“您老快走吧,我在這多修煉一段時間,回去把鹿原宗端了,自己建個鹿原宗。”
“不着急回去救你的小情人了?”
李遊歌調笑一聲,隨即正色道:“蘇家命不久矣,你可要做好下一步打算了。”
“喲嚯?”
阿逸稀奇地瞧着李遊歌道:“仙帝您老人家還來關心我呢,我還以爲你不願沾染因果呢?”
“怎麼,非要我把你心思說出來?”
“您倒是說說看啊?”阿逸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仙帝面前敢撒嬌的人,倒也是囂張一時。
李遊歌哈哈一笑,也不嘴軟道:“你龜縮在此,言語中對鹿家充滿仇視,即可證實你對如何救你小情人沒有任何辦法,所以你寧願與我鬥嘴,也不願說正事。”
果然是蛟魄仙帝名不虛傳,阿逸把臉偏到一邊,半晌轉過頭來,有些氣急敗壞道:“我就想問問你們管不管這事,啊?那鹿梳這般搞事情利用我,你們就忍心?”
“要管早就管了,不僅不管,還要指使着來,你怕了?”仙帝此言之中深諳許多消息。
但他說得極其隱晦,好在阿逸清醒,聽完頓時不想說話了,只能幽幽道:“那些個鬼老頭搞什麼幺蛾子,非得和我過不去?”
當初有人連蒙帶騙帶走柳璇希,如今鹿梳暗中囚禁伊涵水,都是些喪盡天良的舉措,而若不是有人授意鹿梳如此做,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
“他自有深意,你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那蘇家本就是個喪家之犬,你卻要扶持,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也不想想。”
仙帝侃侃而談,一字一句都值得斟酌,只是表現得過於雲淡風輕了。
阿逸想到這就煩躁不堪,胡亂抓着頭髮道:“那還能如何,當初走到那一步也是逼不得已,娶了才知道蘇家仇家案底那麼多,可爲時已晚了啊?”
“亡羊補牢,何謂之晚以?”
仙帝說完這話便沒了下文,更是不經意間拋了個媚眼?
“您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什麼意思?”
“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
“......”
兩人陷入了極靜的僵局,一個不肯說,一個裝不懂,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兩人的坐姿都換了幾遍,卻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最終還是阿逸服軟道:“那您助我可好?”
“出師無名。”仙帝言簡意賅,大約就等着阿逸這句話,脫口而出毫無波折等待。
“不是——”
阿逸在一次陷入了焦灼,想說又說不出口,良久後才道:“那您要咋的?我給你下跪當兒子?”
“不稀奇。”
“我他媽~”阿逸氣的呼哧呼哧的冒鼻涕泡,想動手發現自己在找虐,故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道:“那你自己說條件,如何才幫我救人?”
伊涵水被抓本就是蘇家突然降世的連鎖反應,如果辰逸投靠蘇家,那後果不堪設想,由此也就有了上面發號施令,鹿梳充當馬前卒之事。
李遊歌溫良的笑笑,這個滿面儒雅謙和的中年人從不出條件,卻能賺的最大的利益,只是道:“我說什麼你都能答應?給你機會你若不要,那可就沒機會了。”
“真她媽墨跡!”
阿逸皺着眉頭,側着腦袋道:“我有什麼東西是你仙帝老人家看得上的?不過就是個身份,又給不了你,要能給你我早就給了,還跟你墨跡什麼?”
“此話的意思,就是你無有可與我交換的等價利益咯?”李遊歌早就算好了阿逸要說什麼,徑直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找錯人了,也就無需再論了。”
“慢!”
阿逸臉色有些異樣,強忍着心中的不悅道:“仙帝,您好歹也是一方仙帝,要我做趁火打劫的小人也就罷了,還要欺負一個小輩?”
“哈哈哈~”
李遊歌大笑幾聲,又坐回到椅子上躺着俯視阿逸道:“你以爲我不付出代價,能從鹿梳手中要到人?還是說你就那麼捨不得蘇家,捨不得那個三心二意的小姑娘?”
“她是我妻子!”
“她是蘇家的嫡女。”
“我不能對不起她...”阿逸臉色有些僵硬,卻又有些無力的低下頭來,心中愧疚愈發深重。
“她不一定如你這般想,大丈夫當機立斷,還要我教你?”仙帝也是苦口婆心,蘇家滅亡已成定局,提早撇清關係是最簡潔的辦法,但做起來確實違心。
“我...”
想着和蘇玥的種種,阿逸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嘆息三聲道:“她沒有做錯什麼,是我連累了她,我不能用這樣的辦法而舍她爲棄子,那樣也對不起涵水,對不起我自己的良心。”
所謂的辦法,不過是再一次給自己挖坑跳入李家的深淵,這和當初跳入蘇家有什麼區別呢?
要說唯一的區別,便是李家更能走得遠些罷了,那又如何呢?
李遊歌也看出了阿逸的爲難,無奈擺擺手道:“也罷,你若要當一回有擔當的男人我也不攔你,只是這樣一來,待到時機成熟,你不僅求不回你的情人,還得斷送在鹿梳手中,好自爲之吧。”
“神昊聖尊就這麼爲難我?”阿逸的無奈與辛酸,只能是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了。
“他?”李遊歌不屑一問,偏頭望着阿逸道:“你以爲都如我這般不與你擺架子?僅是在磨練你,若非如此,不如直接扶你坐十二界的皇位,你看可好?”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有利用價值,別人何必以此來要挾呢,倒不如一刀斬得痛快。
阿逸認同得點點頭,繼續道:“晚輩明白了。”
“確定不再考慮我李家?”李遊歌倒是有些依依不捨了,倒不是捨不得阿逸,而是捨不得這份聯姻,花了半天的口舌,卻沒換來一點好處,阿逸也算是耍了他堂堂仙帝一回。
阿逸笑笑,起身送客道:“若是仙帝送瑤瑤當我小妾,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呵~”
仙帝也不答話,斜了阿逸一眼就走了出去,末了才加了一句道:“你出了主墓之後,自會看到蔚彩,祝你好運小子。”
言罷,李遊歌剎那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阿逸站在原地注視良久,才發現四周的僕人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山莊也灰飛煙滅。
想來是李遊歌築起的幻境,但時間的減慢還是存在的,這便是紫色門鈴存在的意義。
留下阿逸孤身一人待在一片草長鶯飛的草地上,倒是十分的寧靜安然,阿逸盤腿而坐,不再煩惱四方界的雜事,轉而閉眼冥思九衍仙君所傳授的禁術陣法。
當再次睜眼之時,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本是毫釐之高的草地已經三寸有餘,估摸着也有個兩月了。
也不知道蔚彩如何,阿逸起身扭了扭身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骨骼活動聲,平和意念,剎那之間外景融化,身體已經出現在了偏殿的四方臺上。
“逸,你回來了。”
阿逸渴望已久的聲音終於出現,一把抱住等待已久的蔚彩,激動不已道:“蔚姐姐,何不回去,非要等我。”
“你尋我如此用心,我豈能先行一步?”蔚彩那大姐姐的關懷,使得阿逸心中一暖,便撲在她懷裡不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