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阿逸心中早有謀劃,但也不能不知其主便貿然行動。
然,何以問此名不見經傳的小將蕭寒?
蓋因阿逸明知自己缺乏軍中威信,若不事先詢問下面的人,那則會讓人覺得主將心高氣傲,而導致其陽奉陰違,所謂戰事,需要上下一統,行而有制纔可有可勝之機會。
蕭寒果然一聽便擡頭道:“對方主將姓周,因來得突然,並未能打探清楚,還請將軍恕罪!”
沒打探清楚都這般理直氣壯?
阿逸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無妨,你現在去把各級統領全部叫到官衙,說我要訓話。有不來的或是請假告病的,除了守城軍官,其餘全部罷職滾蛋!”
“這...”
蕭寒有些沒搞清楚阿逸的想法,只是道:“將軍,此恐怕不妥,敵軍兵分兩路直逼西水城三十里外,此時應當竭力應對敵軍,而非擾亂軍心啊!”
“你覺得,按部就班的防守,五萬對十萬,誰可勝?”
“十萬可勝。”
此是毋庸置疑的,蕭寒有主見但他也不能信口開河,五萬打十萬,此乃以小搏大,何以取勝?
“將軍何解?”蕭寒問道。
阿逸輕笑道:“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以我之見,退敵不難,殺敵亦然。”
見到蕭寒沉默不解,阿逸解釋道:“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逸,而後者勞。是以攻圖江之河中敵軍,此爲計一;埋陷阱於路上爲計二,三鼓而發兵此乃計三,此三計敗兵於陣前,使之餒兵必逃,逃則放,放則救西水城之圍。”
“這!”
蕭寒一臉驚訝,面前這男子看起來只是弱冠之年,卻有如此清晰的思路和制敵的策略,實屬不易,但蕭寒還是有一點迷茫道:“下官有一處不明,還望將軍解答。”
“你說。”
“計三有缺,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是乃彼竭我盈之結果,卻因有前兩計而使得我軍士氣正盛,何須等到鳴鼓三聲才戰?”蕭寒所問,並非沒有道理,甚至就是對的。
敵人受到前兩次襲擊而導致頹敗,當一鼓作氣長驅直入,根本不需要等到那時才反擊,是以可以看出蕭寒之計深遠。
阿逸當然知道卻不點破,略微一笑道:“當前之事,是該你如何去做,三十里路,大軍行進最多三個時辰即可抵達圖江,叫了他們去府衙等着,吩咐下去,各行其事吧。”
“他們?”
這裡的他們,便是那羣官員了,蕭寒略微猶豫道:“還請將軍親自出面指揮,或是由小姐出面。”
說着便走到了內閣裡去,趁此機會,阿逸盯着蕭寒看了看,直到蕭寒察覺才道:“你本是什麼職務來着?”
“下官暫任參軍一職,協理軍士管轄,將軍剛上任若有不明之處,皆可一一解答。”蕭寒伏着身子,卻不顯得卑躬屈膝,倒是有一股傲氣存胸。
阿逸點點頭,想了想道:“也好,往後你便跟在我身邊南征北伐,你可有信心?”
此話來得突兀,蕭寒心中一震,不知該說什麼,頓了片刻才道:“多謝將軍關照,下官任憑差遣,絕無二話!”
“嗯,玥兒記下了,公子想吃些什麼?”蘇玥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真像是已經拜過堂的夫妻一般恩愛有加,阿逸雖未與之交心,卻也感覺到了一絲歸屬感。
阿逸本無須吃東西,但也想感受這其樂融融之溫馨,隨口說了兩個菜品便和蕭寒出了門去。
路上問了蕭寒的家室情況,得知其有一位老母在江州老家,便派人接來供養,蕭寒默不作聲,不知道其心裡所想。
到了城門首府,便是中軍指揮之所,阿逸剛來也確實不知道這裡面的水有多深,只能在蕭寒的帶領下與二十多位官員會面。
士官大多是些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說話也有口音,阿逸聽得不太清楚,還需要蕭寒複述一遍,這些人第一眼見到阿逸都頗爲傲氣,而在得知阿逸是前些日子攻破西水城的主將之時便偃旗息鼓了。
阿逸坐在指揮室的主位上,身着一副銀色盔甲,配上英氣逼人的臉頰頗有威嚴,俯瞰在場二十多位士官,半晌的沉默壓抑着衆人,卻遲遲聽不見阿逸開口說話。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阿逸也確實做了這一點,攘外必先安內,故而阿逸見着衆人坐立不安之時纔開口道:“衆位西水城的骨幹,坐下說話吧。”
“謝將軍!”
阿逸擺擺手道:“探子新報,敵軍已經在度過圖江了,離西水只有二十里不到的距離,時不我待,誰願領一隻騎兵直奔圖江,用火箭擊船,爲我西水城打贏第一戰?”
無人出聲,包括蕭寒在內所有人都是低着腦袋不說話,阿逸知道,這些人本事其實大多一般,能夠自信對敵如流之人少之又少。
故而也不覺着生氣,而是道:“你們都是西水城的父母官,收繳賦稅之時從不手軟,直到此刻是何種模樣,可笑耶?”
一片靜謐,蕭寒緩緩從阿逸身後站出來,拱手道:“下官願意一去,只需調遣一千騎兵,搭載一千弓箭手,配以**,即可毀掉過河的船隻,此一戰必勝。”
阿逸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樣子,閉着眼搖搖頭道:“船隻渡河只需一炷香的時間,騎兵對步兵是強項,但守住陣地卻是短處,你先行一步,我待會派一支步兵隊伍給你守住陣地。”
“屬下領命!”蕭寒知道情況危急,雖然這位新主一點也不顯得慌忙,但他知道此事已經迫在眉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戰機本就是最爲精細的把握,萬萬延誤不得。
蕭寒走後,在場二十幾個將領還是默不作聲,如同一羣死人一般,看來他們並非是貪生怕死,而是因爲阿逸新官上任缺點火候,燃不起他們的希望。
既然如此,阿逸也無須多言,只需派一對人去守衛蕭寒的阻擊隊伍即可,故而隨手拍了拍身旁坐着的一個面相粗狂的漢子道:“你是什麼職務?”
“啊?”
那大漢愣了一下道:“下官認命校尉一職。”
他媽的,這小小的西水城,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阿逸頓時無語道:“敢問是做什麼用的?”
漢子突然起身答道:“下官惶恐,校尉是協助主帥規劃軍士的副將。”
“哦?原來如此。”
阿逸用別樣的眼神看着他道:“你記住,今日起你降一級,現在去領三千步兵前去圖江會和蕭蔘軍,若是那一千弓箭手有一個人死掉,那...”
“下官領命!若不能保一千弓箭手,軍法處置!”漢子倒是頗有血性,之前不開腔多半是一羣人商量好的,這會被阿逸點名,自然便收不住性子了。
一計算是搞定,還需有一隊人馬去伏擊從江州來的人,過圖江的軍隊本是要打藥門的,奈何藥門兵力回溯,魅域的人自然就看上了只有五萬守城的西水城了。
阿逸繼續看着桌子面前的衆人,極盡的沉默過後,有探子慌忙來報:“報!江州方向發現魅域敵軍蹤跡,以距城不足十里!”
“什麼!”
“完了!”
這些士官皆形色慌張,與左右之人交頭接耳愁眉不展起來,阿逸細心觀察每一個人的面色,只有一兩個人能坐得住身子。
想來蘇家並非是將西水城當做主要之地,否則也不會這麼輕易的交給阿逸和蘇玥共同發展。
臨危不亂,是一個將領最爲基本的素質,而這一羣士官之中有大半皆是神色失常,雖然也有好幾個文官,阿逸也統統記在心裡,到時候將這些人一蓋換血,便無後顧之憂了。
“安靜!”
阿逸用案底使勁地拍擊桌子,好不容易平息了這羣鼠目寸光之人的噪聲,阿逸伸出手來,指指點點得將剛纔有幾個稍顯正常的人挑出來站到一旁,又讓坐着的人滾蛋。
留下五個士官猜不透阿逸的想法,只能顫顫巍巍的站着不敢答話,想來阿逸只是個十九歲的青年,面對些中年人竟是有這般的戾氣和威壓,讓人不寒而慄。
阿逸望着五人輕笑一聲:“各位都是我西水城的棟樑,何必這般懼怕我呢?”
依舊是無人回答,阿逸見着桌上的水壺,一巴掌搗碎在地上,發出叮噹的脆響,嚇得一羣人瑟瑟發抖,阿逸怒吼一聲道:“說話!不說拖出去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