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冷風乍起吹衣訣,暖陽不見蹤影,阿逸細細查閱了神劍宗藏書閣內的衆多典籍武技,雖然多如牛毛,但有流光星火的特性扶持,一乾二淨被阿逸記住了下來。
記下來不代表阿逸便領會了,存在腦海中的東西太多,查閱也不甚容易,但時間不多,阿逸看完之後便出了藏書閣,往左宮閣而去。
正巧,左宮放逐在家中閉關,有小童去稟報,阿逸自是等待着,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阿逸等得有些手腳發寒時候,左宮才緩步走了出來,在書房接見了阿逸。
“師傅,近來可好?”
阿逸起身相迎,拱手相向着問候,畢竟左宮放逐也算是半個師傅,不能怠慢了。
左宮放逐把阿逸作禮的手拂下去,擺擺手道:“來了就來了,不用那麼多禮節,倒是聽說你前日和宋長老有了矛盾?”
果然是師傅,知道阿逸有事來求他,也不遮遮掩掩,讓阿逸十分舒心。
阿逸笑笑道:“是,其實也就是羽柚長老算計好的事情,他怕我要動他,給祁宏武提前支了一招。”
“嗯。”
左宮點點頭道:“要我幫你嗎?”
論阿逸遇到的所有人中,唯左宮師傅最爲看淡一切,卻又把什麼事都看得明白清晰,這是世人難以達到的境界,哪怕是忍善也比不上。
“擾了師傅清修,小逸罪過了。”阿逸再次拜謝,拱手道:“只需師傅告知我此兩位長老的性格愛好即可。”
左宮擡眼看了看阿逸道:“宋霸愛權勢地位,脾氣古怪也忠心,羽柚傳言愛美人,性格倒是不怎麼接觸過,但也離不開奸詐謹慎的秉性。”
“原是如此。”阿逸接話道:“即是這般,師傅覺着挑撥離間可行嗎?”
左宮聞言想了想,拿起茶杯調茶水,倒好後放到阿逸面前示意品嚐,然後道:“估摸無用,畢竟此兩人關聯不大,若要挑撥需要耗大力氣,不如...”
“不如什麼?”
“喝茶了先。”左宮示意阿逸喝茶,先閉口不言如何行事。
阿逸咂嘴看着茶水,有些不敢下口,扭捏作態的拿起來試探的泯了一口,砸吧着嘴道:“誒嘿?這次味道還不錯呀師傅?”
左宮白了阿逸一眼,屏退四周下人後低聲道:“我本不應該幫你,但那羽柚本就是神劍宗的叛徒,留他到如今也是東帆宗主仁慈,但他不除內患難平。”
“那到底如何讓他一次倒臺呢,想來這羽柚在神劍宗根深蒂固,想要無緣無故動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阿逸算是聽明白了,這東帆也想趁此機會動了羽柚,倒是機緣巧合?
左宮笑笑道:“其實你不動他,東帆宗主也會讓他死,不過你想試一試也非不可,我給你八個字:以莫須有,追根溯源。”
聞言阿逸和左宮師傅對視片刻,皆是會心一笑,上面有了人,扳倒這些小人豈不是異常簡單?
阿逸拜別左宮師傅後,已是黃昏,高山上的雪花淅淅瀝瀝飄落,天氣又轉爲寒涼,冷風習習使得阿逸下意識裹緊衣裳,但其實阿逸一點都不冷。
回了客棧,看了二哥將藏書閣中得的《槍》交由他參悟,二哥推脫不了,沉默着接下道:“逸子,二哥知道你是幹大事的人,你放心,二哥絕對不會拖你後腿!”
阿逸笑着拍拍二哥肩膀:“好,我們哥倆定要把這世界攪動得天翻地覆!”
回到屋裡靜修,本不覺得異樣,待到阿逸夜幕降下時候,阿逸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忍善沒有露頭也就罷了,江鳶也沒看着人影,莫不是這兩人去約會了?
阿逸邪惡的想着,卻也不是個辦法,出去問了客棧的老闆才知道這兩人出去買東西了,什麼東西還要江鳶跟着去買?
不過有忍善在江鳶身邊跟着,阿逸也就放下心來,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這兩人才來敲門,阿逸開門就看見江鳶喜滋滋的拿了幾串小吃大快朵頤,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
“哥哥,你嚐嚐不?”江鳶分出一串在阿逸面前晃悠,生怕阿逸搶了去,忍善站在江鳶身後,手中似乎拿着東西,卻揹着手遮遮掩掩。
“不吃,你一邊玩去。”阿逸撇開她的手,誰跟她搶似的,結果卻嚇得她一個激靈,隨即屁顛屁顛的跑掉了。
忍善也笑眯眯的往阿逸房裡溜達,也不開口就坐在凳子上,將手中的器物擺在了桌子上。
阿逸定眼一看,原是上好的圍棋,想來是忍善沒錢買,騙了江鳶這小丫頭跟着去埋單,難爲他一世外高人還要爲五斗米折腰。
“小僧手癢,大哥不妨陪小僧娛樂休閒一番?”
忍善自顧自的打開棋盤,鋪在桌子上後又將棋子放置好,等待阿逸入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阿逸側頭瞄了他一眼道:“你個禿驢,懷着什麼暗點子?”
“大哥多心了,只是娛樂一番,何必糾結?”忍善伸手示意阿逸入座下棋,在阿逸猶豫之時便先走了一步白子。
阿逸盯着他道:“我這技術一般也就算了,你這搶着下子是不是過分了?”
忍善笑道:“下子吧大哥,有時候本就不公平,若是連補救都不積極,豈不是再無翻身的機會?”
“呵呵~”阿逸冷笑一聲,這才知道忍善心中想的是什麼,故而也不再猶豫,開始落子。
忍善並非下棋高手,但每一步都能料敵於先,而阿逸自小隻在茶樓之中見過別人下棋,走一步看一步時常陷入謎局,苦思良久後解開,才發現還有下一個巨大的難題在等待着自己。
“媽的你欺負我不會是吧?”阿逸氣得喝了幾大口茶水,耍賴道:“這把不算,重來重來!”
忍善默然不答,繼續下子,但就是這一顆子,使得白子連成一片,將阿逸的黑子圍得水泄不通,再無翻盤的可能。
“大哥,你輸了。”忍善明知道阿逸玩不下去了,還要把最後一顆子落地塵封,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阿逸四下望了望,過去關好門窗,嘴裡唸叨道:“別洋洋得意的,不就是贏了一盤嗎?等我苦心專研幾天,你休想贏我!”
“還來嗎大哥?”忍善看起來是技癢,實則心裡想的什麼便沒那麼簡單了。
阿逸心中未定,豈能如他所願?
故而一拍大腿道:“來便來,我還怕你不成!”
卻沒想到忍善幽幽道:“小僧何曾說過要陪大哥繼續來了?”
“你!奶奶個腿的。”阿逸將大手越過棋盤,翻越到忍善的光頭上摩擦了一番,惡狠狠的道:“你是拿我消遣呢?”
忍善紋絲不動,雙手合實道:“機會只有一次,抓不住便是在遺漏先機,而搶先亦然只有一次,笨鳥先飛難能可貴,反之就怕是神助也難成大業!”
聰慧如阿逸,又何嘗不明白忍善所言爲何?
但哪怕道理如同火中真金百鍊成鋼,又怎能隨手托起拿捏?
忍善所言,不過是想要點醒阿逸趁大勢將變之時從中崛起的事,那夜忍善已然說得十分明白,阿逸又何須他來點醒呢?
故而阿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擡手便掀翻了這盤棋子,滿地的黑白棋子蹦躂亂跳,交錯相見叮噹作響,如同一支交響的樂章,跳躍的音符緩緩平息。
“大哥!”
忍善離開板凳,竟是雙膝跪地,埋頭低聲道:“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阿逸心中也有怒氣憤恨難平,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在逼我!”
“小僧近幾日寢食難安,心中急迫不已,神劍宗已經暗中調用收攬甲冑兵士,想必不日便會有起戰的端倪,若是到時候氣候成型,大哥定然會被禁足於神劍宗,再無搏擊的機會了!”
忍善把事情的延續與發展講得明明白白,心中也是十分着急,如今天下戰端初起,還有喘息的機會,一旦真正的宗派相爭,哪管你是什麼救世天子,也得盤踞在此!
阿逸沉默不語,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聽忍善一言便爲之,往後若有變故誰能料到?
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忍善也見阿逸不置可否猶豫不決,下定決心一般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皮,鋪成開來,竟是聖暈大陸的地圖。
“大哥,話已然到此地步,忍善不免在得罪大哥一次,請看!”
忍善一指地圖,頗有指點江山的味道,低聲道:“此事如燃眉之急,刻不容緩,兩分天下中,鹿原鼎定於表,藍家也不示弱,蘇家無地域之別,而今沒有參戰的十有半數,若能打下這半壁江山,何愁敗北?”
“哼!”
阿逸皺眉爭辯道:“這些落敗的家族門派,要麼不成氣候,要麼皈依兩方勢力,或是被蘇家暗中掌控,請問我如何得天下半壁?”
“大哥莫要說小僧不知廉恥,因大哥知道我在說什麼!”忍善指着地圖的某處,但也一眼看出阿逸心中有愧,不願提及最爲重要的一點缺陷,卻不給阿逸面子,順口駁斥了回來。
阿逸把頭轉向一側,長吐一口氣平息心中難堪,這纔回頭道:“要我再負了蔚彩,我辦不到!”
沒錯,蔚彩掌藥門,如今的藥門壯大富饒且身家清白,作爲一顆墊腳石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要阿逸再去借蔚彩的赤子之心,阿逸實難辦到!
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取捨之道如何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