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徵其心頭一震:往往“衆愛卿”這句話都是陛下才說的,現在大皇子卻說出來了。這是要暗地裡宣佈什麼嗎?易徵其左右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有人出言反對或者提醒,在座的哪裡會有傻子,肯定每人都聽出來了。只是每人去糾正大皇子這“第一句”話而已。哪怕是木芷菁,她也裝作沒事似的,整理一下衣衫,慢慢坐下。
大皇子一副大家風範,從距離最近的兩位元老開始,一個個看去。衆人都坐着不動,彷彿是等待着大皇子目光的巡視一樣。看完一圈,大皇子忽然發現了什麼新奇事物,道:“還有幾個新面孔呢。大軍師,這些都是你的人嗎?”
木芷菁輕輕一笑,顯得落落大方,道:“都是我們極東帝國的新晉。”
她第一個介紹的竟然是坐在牧華圖旁邊的一雪,“這是牧司令的愛將,一雪。”
大皇子看着盈盈站起的一雪,道:“也不算是新人了,銀髮一雪嘛,早就聽過你的名字了。”
一雪顯得不卑不亢,道:“謝謝大皇子讚賞。”
木芷菁又介紹起來,先是阮索順,邊昌,從元敬,再到易徵其。介紹到易徵其的時候,木芷菁儘量一語待過,道:“這是民軍朝歌軍的首領,易徵其。”
大皇子聽了眼中露出了喜色,命人倒了一杯酒,道:“易徵其,大名如雷貫耳。哈哈,你的連番戰鬥整個極東無人不知。我在來的路上可聽說了,說到易徵其的名字,在極東帝國能夠哄靜了哭泣的孩子,在大風帝國卻能夠用你的名字嚇哭小孩。不得了。”
易徵其惶恐道:“不敢當。下官只是僥倖地贏了兩場小仗,對比起正規軍們的浴血奮戰,保衛帝國,就不值得一提了。”
“哈哈,好。不僅僅會打仗,還會說話。不錯。”大皇子舉起酒杯,喊道:“來,讓我們舉杯。爲那些保護帝國的英雄們,爲那些默默付出的士兵們,乾杯。”
衆人陪同一飲而盡。
大皇子又道:“要是我們只管喝酒,沒有把慘痛記住,那喝再多的傷心酒也沒用。前線還在戰鬥,我們卻在大排筵席,說出去肯定會傷透了將士們的心。我們也說些實際點的。”
衆人心裡都是隆冬一聲:要來了。
大皇子道:“獸兵猖獗,已經佔領了我極東多地。大軍師,你作爲戰區的最高指揮,你來說說目前是什麼樣的戰況?”
實際上,戰況是如何,絕大部分人都懂。也就只是這幾個從幽都過來的皇子,親王不清楚而已。如果大皇子真的想了解,他肯定一直都會收情報,而且昨夜來到的時候就會召喚木芷菁來說明。此刻才問,而且不是在軍事會議室,而是在宴會上,那多半都是裝個意思而已。
木芷菁簡單地回答幾句:“大風皇揮軍無恥地入侵,造成種種罪行,大家有目共睹。他們從一開始就是使用強大的人海戰術,將我軍打得措手不及。繼鐵力克行省,芬蘭行省痛失之後,他們已經大軍壓到近京行省。在這一段的時間裡,我軍也終於緩了過來。藉助着上柔河,建築起了強大的防禦工事。
大風皇擁有相當齊全的兵種,他們野蠻,血腥,戰鬥力不容小視。好在,我們極東帝國的軍隊都不是孬種,每個士兵都拼起了性命。從情報上顯示,大風皇手上的正規軍隊起碼還有三百五十萬。”
不知道是誰,聽了這個數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木芷菁繼續道:“這個數量還是保守估計,按照十二大種族來計算,他們每個種族精簡出五十萬的正規軍,那就至少有五百萬了。其中最爲難纏的是狼騎兵,他們不僅僅擁有恐怖的巨狼作爲坐騎,而且這些狼騎兵還身穿流光戰甲。”
三皇子一愣,生生打斷說話,道:“你是說流光戰甲?我們極東帝國的流光戰甲嗎?”
“是!”
三皇子啞然笑了兩聲,不再說話。大皇子卻臉色一沉,道:“這些都是我們皇室工匠城特製的戰甲,怎麼會流失到大風帝國那邊去?大軍師,你不要忘記了,你可是監管軍器的,現在戰甲都大批大批到對面去了,人家還組建起了軍隊來攻打我們。嘿嘿,你這個監軍總督,做得還真稱職啊!”
衆人萬萬沒有想到,大皇子竟然第一個拿木芷菁來開刀。
大皇子沉聲道:“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這樣的問題,木芷菁卻無法退縮,因爲監軍總督一職向來是木家人來擔當。如果不是木芷菁的責任,那就是她爺爺木老總督的責任了。追其到底,都是木家的事情。木芷菁是無法躲過去的。
易徵其暗暗爲木芷菁擔心,這個大皇子還真會找時機,前面還說着不要寒了將士們的心,還口口聲聲說獸兵還在前面,現在竟然槍頭一轉,追究起責任來了。
大皇子想要木芷菁出糗,木芷菁也不必給他面子了,沉聲道:“軍器之事,事關重大。在這裡,我就不必多說了。”
大皇子一愣,這個木芷菁竟然想這樣推辭掉。他繼續追問道:“在座的都是愛國之士,都是心腹愛將,眼前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儘管說就是。”
木芷菁臉色不變,笑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越是這個份上我們就越不能夠亂了陣腳。軍器,乃我們極東國之利器。在座的所有人,你們想要知道軍器的一切行蹤,只有三個條件。一,有陛下的親令。二,你們是大軍師。三,當你們擁有監軍的最高級別軍銜。除了這三個,剩下的,抱歉。
哪怕皇子,親王,還是元老會,都沒有這個權力。防人之口,甚於防川。一旦讓多人知道了,那麼軍器就不是秘密了。隨時都有可能引起大批量的流失。會讓我們極東帝國再次陷入動盪。”
易徵其暗自好笑,這個木芷菁也太狡猾了,現在竟然大言不慚地說起了國法來。按照歷代陛下的旨令,極東帝國就是爲了防止皇族內部鬥爭,乾脆讓木家來監管軍器。除了陛下一人,其餘的均沒有權力過問。要不然,這個皇子,那個國戚都來軍器處湊熱鬧,早就軍器氾濫,地位不保了。
大皇子怒道:“現在就已經是大批流失了。”
木芷菁馬上回答道:“所以,作爲監軍總督,我極度懷疑是皇室裡有什麼人利用皇權倒賣軍器。大皇子請放心,我們正在努力地徹查,一有消息,肯定會告訴大家的。”
大皇子愣了愣,好像眼前的情況不對勁啊,他繼續道:“軍器丟失這麼多,就是你們監軍的責任。你,監軍總督要負責任。”
木芷菁滑得跟條蛇一樣,嚴肅道:“當然了。所以,我必定會全力徹查此事。從皇家工匠城每一個角落查起,從皇室每一個成員查起,絕對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大皇子臉色鐵青,道:“難道,這麼大的一件事,大軍師就打算徹查了事嗎?”
“沒有。我已經嚴肅處理了相關的監軍。將兩個看守倉庫的監兵給開除了。”
大皇子本想着來個殺雞儆猴,甚至是殺猴儆雞,可木芷菁硬是開脫得不着痕跡。大皇子知道,就算他撕破臉皮說“你這個監軍總督不稱職,我打算罷免你。”
那木芷菁肯定是會馬上回應:“那好,那就讓陛下將我炒魷魚吧。怎麼?陛下不在?不在也可以。對於監軍總督的大臣,在戰時狀態也可以特殊做法。讓大軍師,元老會都一致通過。將監軍總督木芷菁撤職就是。”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就算將元老會集體綁架,但,木芷菁就是大軍師。她會用“大軍師”的身份來把自己的“監軍總督”給撤了?
木芷菁的政治手段可不是一般,如此得罪大皇子也不會好過的,說不定大皇子一繼位,擁有了皇權馬上就找她算賬了。木芷菁不動聲色地將臺階丟給大皇子,道:“目前我們已經查處了重要線索。狼騎兵身上的戰甲極有可能不是我們極東帝國所生產的。”
“哼哼,就憑大風帝國那羣未開化的畜生,他們有可能生產出軍器來?”大皇子冷哼道。
“大皇子,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
衆人聽了這話都是一驚,因爲這話並不是木芷菁說的。隨着聲音看去,說話的人竟然是禁軍師座,獅心!不僅僅木芷菁驚愕,想不到獅心會在這個時候說話,就連楚親王也一臉不明白的看向身邊。
獅心先是向大皇子敬了一禮,道:“軍器的神秘確實不是我們能夠猜測的。好在我們在場的有人懂得軍器。他曾經不僅僅是皇室工匠城的出色的大工匠,經常接觸軍器,對軍器瞭如指掌。而且他還幾次戰勝獸兵,包括了身穿戰甲的狼騎兵。繳獲狼騎兵的戰甲自然不少了。有這樣的人在,我們仔細一問,就能夠知道答案了。”
易徵其聽着聽着,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符合這些條件的人,在場的就是他一個了。獅心所說的人,正是易徵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