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蘿身後跟着阿吉,秋香跟冬梅,也算是氣勢很足了。
她雙手抱着胸,眼神不善的看着李風,“你跟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李風抓着頭,傻笑兩聲,“您別生氣,其實我……我是想開分店,又怕開了之後,生意不好,拿不定主意,想讓您親眼過來瞧瞧,看有沒有更好的法子,讓分店越開越多。”
“你這個覺悟很好,”沈月蘿也沒爲難他,也沒走進店,而是帶着他們幾人,就在旁邊的茶鋪要了幾碗粗茶,邊喝茶邊談生意。
李風欣喜自己的想法能跟她不謀而合,“您也覺得開分店這事可行?”
“這不是廢話嘛,誰開店,不想把生意做大,我本來也就是想着等到內衣店的生意穩定下來,再開幾家分店,但是呢,這分店在永安城裡的數量不要太多,最多再開一家,其他的分店,開到別的城鎮,具體的地點,你去定!”
“開店是不成問題,現在店裡流動本錢都是有的,貨源也不缺,這幾日我準備將作坊再擴大一些,再多招十幾個女工,這不是您說的嗎,要解決城中閒散女工的就業問題,”李風的臉上已跟之前,沈月蘿見他第一面時,大不一樣。
那時的李風,落魄邋遢,跟街頭流浪漢似的。
弄個布店,卻整的像墳場,半點生機都沒有,跟他的人一樣。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真有了幾分成功商人的潛質,瞧這一臉的自信,便是最好的證明。
幾人坐下後,李風接着說道:“可是呢,您也知道,要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店,店不難開,難的是如何打響第一炮,讓那兒的百姓接受。”
沈月蘿低着頭,手指敲着桌面,很認真的思考,“這樣好,你去固鎮試一下,這邊都是小地方,等攢夠了資金,到京城去開,至於打響第一炮,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時裝秀嗎?”
“記……記得,只是不太明白,”李風內心有點隱隱的激動,因爲他有預感,沈月蘿提出的方案,將會是一項史無前例的改革。
“時裝秀嘛,說白了,就是找幾個漂亮姑娘,在新店開業的時候,搭個臺子,讓她們在臺上走幾遍,但是呢,這其中還是有很大的學問,比如說,你找的配樂,模特們走路的步伐姿態,這都需要長久的鍛鍊,最好是能找到會跳舞的女子,她們身體柔軟,體形練的又十分標準,讓她們來做模特,再合適不過,場面弄的大點,再派人拿着銅鑼,到處宣傳!”
“哦對了,等我的報紙辦出來,再給你做廣告,哈哈,到那時還怕打不響名號嗎?”
現在想想,辦報紙真的是太有必要了,可以推動的產業,比比皆是,數不勝數。
小到農產品,大到房屋山林,軍事機密,簡直什麼都可以賣啊!
“報紙?什麼是報紙,”李風雖然不懂,但聽着好像怪有意思的,他現在也被沈月蘿帶的,嗅覺很靈敏。
秋香跟他解釋,“就是紙,上面寫着很多很多的消息,再刷好多好多份,賣給想看的人,以達到傳播消息的作用。”
李風抓抓頭,“消息不是都應該保密嗎?咋能對外賣,萬一遇上心懷不軌的人,那可怎麼辦。”
沈月蘿衝他翻了個白眼,“真是笨,賣消息,當然是挑着能賣的賣,那些不能賣的,誰會傻的寫到紙上,傳出去叫人圍觀,我指的消息,就比如此次永安的水患,你的布莊,南楚某些王孫公子的風流韻事,再畫幾張美男美人的肖像,到時積累了一定的讀者,便可以帶動很多事情的走向,哎呀,說多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我有了報紙,就能給你宣傳,到時布莊的生意,即便不去宣傳,也能人盡皆知。”
李風搓着手,“那感情好,我不懂沒關係,只要您懂就成,嘿嘿!”
沒坐一會,店裡叫了李風回去,有客人訂做衣服,都得李風親自把關。
沈月蘿隨後又去了吃遍四方,三毛正在櫃檯後面算賬。
“算的怎麼樣,生意如何?”沈月蘿湊過去,也不怎麼能看懂算盤上的珠子。
但是瞧着珠子都已延伸到千萬上了,應該是不少的。
三毛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嚯,您走路怎麼都沒聲音,嚇了我一跳,這是昨天的賬,您過過目。”
他將一本泛黃的賬本遞給沈月蘿,指着最後結算的一處給她看。
沈月蘿擰起秀眉,仔細的數着,“三千四百……”
“三千四百多兩銀子?”沈月蘿瞪大了眼睛驚呼。
三毛得意的點頭,“那是,這是純利潤,不是連本帶利哦!”
“哇哦,難道那麼多人喜歡做酒樓生意,原來這麼賺錢,”沈月蘿心花怒放,恨不得抱着賬本轉上幾圈。
“其實也是咱們店的葡萄酒,吸引了很多顧客,依您說的,葡萄酒價格不便宜,比一般的白酒都要貴,來這兒的客人都想嚐嚐,嘗過第一杯,又要第二杯,不過葡萄很快就要賣完了,您說這該怎麼辦。”
沈月蘿放下賬本,揹着雙手,在大廳裡轉了一圈,然後又回到櫃檯前,“先賣着,定量賣,不要擡價,還是按原來的價,我等會就去葡萄園,現在天氣正合適,差不多二十天之後,就能出酒。”
她已經等不及用葡萄酒大幹一番。
“哦,還有還有,那個冬梅秋香,你們去找幾十個工人,男女都可以,讓他們跟着咱去葡萄園採摘葡萄,事不宜遲,趕緊行動起來,阿吉,去買木桶,哎喲我的天,還沒場地呢!”
沈月蘿風風火火的奔了出去,弄懵了一衆人等。
不急是不行的,採摘葡萄,跟製作葡萄酒,都得需要大批的人手。
從酒樓出來,遇上一路尋過去的孫芸跟蕭寒等人。
沈月蘿一看正好,拖了他們幾個,上馬車便走。
阿吉跟小春兩人在後面,又是找工人,又是僱馬車,比他們遲了半個時辰。
林家的葡萄園,坐落在一個小山丘上,沈月蘿一看,這裡的地勢很合適種葡萄。
再看他們園裡的葡萄,個大飽滿,色澤晶亮,簡直是製作葡萄酒絕佳的品種。
看園子的老僕,一見來了這麼些人,嚇的不知所措,悄悄差了一個人跑回城裡通知林家老太爺。
沈月蘿幹勁十足,吆喝孫芸跟老太君,“你們呢,找個陰涼的地方,坐着看我們摘葡萄,哦,還得計算着斤兩,別讓他們稱錯了,到時就按市價的四成,付銀子給林家。”
“爲什麼是四成?”蕭寒不解。
“當然得是四成,我自己帶了人來摘葡萄,又不用他們運送,省了他們的人工,又省了他們的運費,而且又批量收購,給他們四成已經很多了,以後你們皖洲的葡萄收購也是如此,這就是批量收購跟個別收購的差別,懂了嗎?”
沈月蘿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這小了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前路漫漫長啊!
蕭寒還真的受益匪淺,感覺跟沈月蘿在一塊,他學到了從前在夫子那裡,從未學到的東西。
在工人來之前,沈月蘿領着蕭寒鑽進葡萄園裡,察看葡萄的品種。
並將那老僕揪了過來,讓他告訴蕭寒,如何剪枝,如何梳枝,如何嫁接,如何能讓葡萄枝不長高,還可以接更多的葡萄。
想來這老僕管理葡萄園有些年頭,平時在園子裡也怪悶的,見着有人向他求教,他立即打開了話匣子,說的頭頭是道。
“葡萄長成以後,頂上的主枝要剪去,瞧,就在這裡,以防它長的過高,貪了秧架子,葡萄便長不大了,還有這此掛了果的葡萄,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梳枝,每個分枝,只留兩到三串葡萄,其他的都要剪去。”
“都要剪去嗎?那些長的很好,結了很多葡萄的分枝也得梳理嗎?”蕭寒聽的很認真,全都記在心裡,不懂的,也及時的詢問,完全不在意什麼身份。
“那是自然,說白點,這就叫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葡萄串留的越多,葡萄越是長不大,品相不好,到最後還容易長蟲,總之,該剪去的,千萬不能心軟,跟做官是一個道理,”老僕心有感觸的說。
沈月蘿頭上頂着斗笠,一直跟着他們二人,聽到這,忍不住插進話,好笑着道:“蕭寒,你還沒聽懂嗎?不只是種葡萄,種其他的水果也是一樣,該梳理的果枝,就及心狠的剪掉,這樣才能只保證產量跟質量。”
隨後,她又看向老僕,“老人家,這裡除了葡萄,還有別的水果嗎?”
“有,就在那邊的山上,看見了嗎?那裡有一片蘋果園,桔子也有,都是我親手打理的,蘋果又紅又大,桔子也是,外面都買不到的,”老僕知道他們是王府的,就以爲是側王妃同意的,誰讓他們動靜如此之大,連老太君都來了。
沈月蘿眺望遠處的蘋果林,遠遠的看去,至少有幾十棵蘋果樹,有些年頭,這麼遠的位置看過去,都能看見半個樹身,上面掛着紅紅的蘋果。
沒打農藥,也沒打激素,完全是自然成熟的蘋果。
沈月蘿看的小心臟都在砰砰狂跳,她丟下蕭寒,跑回老太君跟孫芸面前,在她倆跟前走來走去,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不甘心。
老太君坐的正舒服,聞着滿園的果香,還有小風吹着。
她身邊跟着的嬤嬤,給她泡着香茶,還有躺椅,那真是無比的愜意。
孫芸坐在一張藤椅上,吃着剛剛摘來的葡萄,是她親自摘的,吃着都感覺格外香。
見沈月蘿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那走來走去。
老太君看了一會,便看不下去了,“你有事說事,在那晃的我頭暈。”
沈月蘿猛的停下腳步,比葡萄還要晶亮的眼睛,瞪的老大,“你們覺得這園子如何?這裡不只有葡萄,瞧見那邊的蘋果樹跟桔子樹沒?恐怕得有五百多畝,而且這裡的果樹,都已長成。”
“你想說啥?”老太君完全不受她的鼓動,表情平靜極了。再大的果園,他們也不可能全都吃了吧?
沈月蘿又揹着雙手,在她們面前走來走去,“這個……那個……這個……”
孫芸看的好笑,“你就說,你想佔了這個園子,不就得了,幹嘛搞的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沈月蘿腳步一停,飛撲到孫芸懷裡,“我親愛的婆婆,您真是再世諸葛,我就想要這個園子,買也好,騙也罷,強佔也行,反正不管怎麼着,都得想辦法弄來,我太喜歡這片果園了,欲罷不能!”
老太君又好氣又好笑,“瞧你那點出息,一個園子而已就把你饞成這樣,不過是園子嘛!”
孫芸悄悄指了指老太君,又拐了下沈月蘿的胳膊。
沈月蘿看的一頭霧水,不過這片霧水很快就得到了解惑。
林家老太爺來了,那是個乾癟的老頭,背也駝了,牙齒也掉了兩顆。
若不是來的時候坐着馬車,身上又穿着綢緞的衣裳,還真瞧不出來他是林家的當家人。
老太君遠遠的見他來了,哼了聲,轉開頭去,瞧都不瞧一眼。
孫芸捂着嘴樂了,對沈月蘿眨了眨眼。
林老太爺,本名林寶生,年輕那會也是個風流倜儻的才子。
不料後來娶了自己不喜歡的女子,那女子脾氣壞,又不講理,林寶生硬生生被她磨的駝了背,掉了牙,提前衰老,也就這兩年,老太婆終於見閻王去了,他這日子纔好過些。
果園中的老僕,見老主子來了,急忙跑過來,“老太爺,您可來了。”
林寶生擡起手,示意他不要說了。
孫芸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說道:“老太爺,今兒打攪了,都是我這兒媳婦,想摘你們的葡萄,用來做酒,我跟太君都攔不住她,便由着她來了。”
林寶生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對孫芸的迴應。
老僕搬來一把藤椅,身後跟着的小童,扶着他坐下,備上茶水,拿來蒲扇,伺候的十分周到。
林寶生喝了口茶,先是瞄了眼扭開頭的史老太君,隨後才望向沈月蘿,“我林家的葡萄園,都是要進貢給皇宮的,若是都讓你摘了做葡萄酒,我拿什麼進貢?沒有進貢,皇上怪罪下來,我們林家人的腦袋就要不保,難道永安王妃就是這麼對待本地百姓的?”
沈月蘿暗想這老頭言詞犀利,字字精湛,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難怪時至今日,他還將林家抓在手裡。
她笑了笑,轉頭本想找凳子的,發現沒凳子了,只有小矮凳。
這樣的凳子,在農家是很常見的。
園子裡的僕人,幹活的時候就喜歡坐這樣的凳子。
沈月蘿在廣陽村時,也習慣了。
於是,撩起裙襬便做了下去。
撩起裙襬的時候,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金點子。
或許可以設計些跟現代女子服裝相近的衣裙,比如褲裝,運動裝,穿起來既方便,幹起活來還不容易絆倒。
扯遠了,她清咳了聲,收回思緒,“那個……我知道你們林家的葡萄是進貢給朝廷的……”
“知道就行,”她還沒說完,林寶生便從中打斷,“既然知道,今日你們的做法,我便不追究了,摘些葡萄回去吃,再過幾日,葡萄全部收了之後,就吃不到了。”
孫芸跟史老太君都不講話,任憑沈月蘿一個人迎戰林寶生。
別人不清楚,史老太君可是清楚的很,這個林寶生很不簡單……
在她看來,沈月蘿定會敗下陣來,到時她再出面好了。
跟老太君想的不一樣,沈月蘿秀眉一擰,在小凳上坐直了身子,義正言詞的開始說話。
“您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難道您不知道打斷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事,在您開口打斷我之前,我得把一句話撂在前頭,你們林家的葡萄的確是進貢,可是據我所知,你們進貢也只有幾十斤的葡萄乾而已,其餘的都拿到京城賣掉,葡萄乾的價格也擺在那,利潤嘛,肯定是有的,但並非你們宣稱的那般,對嗎?”
林寶生眯起一雙佈滿皺紋的眼睛,盯着沈月蘿,慢慢的開口,“對,也不對,我們怎麼賣葡萄,那是我們林家的事,與永安王府無關,這葡萄你們摘不得。”
沈月蘿笑了,態度好的不得了,“那咱們來談條件吧,只要是生意,都有個談的方法,您說對不對?”
林寶生纔不上她的當,捧着小茶壺,擡頭看着天邊,“這人老了,沒什麼渴望的事,過一天算一天,也就是了。”
沈月蘿腦筋轉的也快,“瞧您這意思,該不會把主意打在林妙香身上吧?我聽說她跟龍昊生米做成熟飯,龍昊是要娶她,可是跟我沒關係,我也不會因爲一個跟我無關的人,答應您什麼條件。”
“孩子們的事,我老了,也管不動了,要怎麼樣,都隨她,唉,這葡萄園,雖然看着不起眼,但生氣重着呢,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過來走走,採天地的靈氣!”
劉寶生打定了主意,油鹽不進。
連個縫子也不露,着實讓沈月蘿着急。
可把她急壞了,抓耳撓腮,好一番糾結。
史老太君忽然坐起來,“咱們來打麻將,在這裡打麻將,風景好,心情也一定好,我一定給贏你們的錢。”
沈月蘿嘴角直抽,“這哪有麻將,再說了,我們只有三個人,怎麼玩?”
孫芸也忽然笑了,“麻將帶着呢,老太君出門的時候,抱着它做枕頭,說是多采點靈氣,說不定日後能多贏些錢,冬梅,快去把麻將拿來。”
不一會,冬梅捧着裝麻將的盒子回來了。
秋香從老僕的屋子裡搬了張桌子,又給她們幾個端好了椅子。
現在這麻將,都由老太君拿着,她特意騰出自己的首飾盒,把麻將放進去。
就跟養玉似的,走哪帶哪。
說起來,能把人笑瘋。
難怪人家說越老越小,老小孩老小孩,就是這麼來的。
她們三個,各坐一方,沈月蘿跟老太君坐對門,孫芸坐在沈月蘿下風,獨留了個上風沒人坐。
林寶生原本還等着沈月蘿跟他討價還價,眼他死磨到底。
卻萬萬沒想到,這幾人竟然在涼亭裡擺起四方桌,還擺弄着一些小方塊。
起初,他壓抑着好奇心,不去看,閉着眼睛,喝着茶。
可是過了一會,聽見這三人,搓起了麻將,又是碰,又是吃,又是糊的。
史老太君糊了一牌,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這下林寶生再也忍不住了,先是站起來,遠遠的看,接着一步一步的走近。
等到三牌過後,他站在沈月蘿身拍,大致已經看明白了,見她打的牌不對,急的伸手就去抓,“你怎麼能打張呢,你打出去,有人就得糊牌嘍!”
沈月蘿護着牌,不讓他搶,轉頭朝他嬉笑,“您老要不要一起來啊?”
林寶生正愁着沒人叫他坐下,得這句話,那是一百個樂意,急忙擱下茶壺,拉開椅子便坐下了。
沈月蘿悄悄對冬梅使了個眼色,冬梅會意跟秋香兩人,叫了那老僕,一併離開了。
在她們打牌的時候,小春跟阿吉找來的人,也已經到了。
冬梅把主子的意思傳達給小春,小春是個機靈的,立馬便知曉要怎麼辦。
他將那老僕叫到一邊,一番胡說亂侃,直把老僕侃的天花亂墜,讓他以爲主子們的事情已經談好了,連麻將都打上了,哪還有談不攏的事。
阿吉看着時機成熟,便趕緊招呼請來的幾十個工人。
全都背上籮筐,拿上剪刀。
園子的兩個小僕,給他們做了簡單的培訓,讓他們別亂剪,也別見到葡萄就剪,有些還沒長好的,剪了也是浪費。
那些不能剪的葡萄枝,若是胡亂剪掉,就會影響下一季的收成。
小春跟那老僕蹲在一角,看着工人們幹活,小春不知從哪淘弄來的旱菸,跟那老僕分享。
一袋旱菸下肚,那老僕早已飄飄然,不知東南西北在哪方。
秋香跟冬梅負責登記,時不時的叮囑那些工人,小心些,別把葡萄弄爛了。
她們聽主子說過,爛掉的葡萄,會影響葡萄酒的口感。
帶來的馬車,總共有五輛,輪流着將採摘好的葡萄運回去。
放置葡萄的地方,是小春找的。
這傢伙就是永安城的百事通,哪裡有閒散的屋子,哪個地方住着什麼人,他竟然都知道。
其實也不遠,就在永安城外,不遠的一處宅子。
那是龍璟建的私宅,佔地面積不大,裡面應有盡有,還有河水流經,取水十分方便,院子更大,擺放上百個木桶,不成問題。
沈月蘿猜想,這樣的私宅,龍璟肯定還有很多,遍佈南楚各地。
狡兔三窟嘛!
蕭寒一直在林子裡研究剪枝,蘇蘭陪着他,跟他一起學,所以園子外發生的事,他倆一點都不知道。
林寶生也不知道,在工人火速採摘葡萄的時候,他正握着牌舉棋不定。
沈月蘿瞄見遠處的動靜,悄悄對孫芸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史老太君比她還得意,這是她的主意,如果不是她的主意,誰能搞定這個老頑固?
等到劉寶生因爲總是輸牌,轉頭活動筋骨時,終於發現了,他的葡萄園,已經被人摘去三分之一。
他驚的從凳子上站起來,睜大了一雙混沌的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私摘我的葡萄?你們……”
沈月蘿從腰後抽出一個算盤,交給孫芸,“說什麼偷摘,明明是你輸給我們的,還記得打麻將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麼嗎?我說,輸了怎麼辦,有銀子付賬嗎?您說,怎麼會沒有銀子,我有一大片葡萄園!這難道不是暗示嗎?”
孫芸晃了晃算盤珠子,“算了賬啊,剛纔您總共輸了十把,每把可都不是小數目,嗯,個十百千……”
“別算了,你們幾個分明是訛人,我……我要到老王爺那裡去告你們!”劉寶生氣瘋了。
又後悔的想要命,他怎麼能貪玩,還輕易相信這三個……這三個年紀各差一截,卻同是腹黑的女人。
老太君心裡也得意,算計到林寶生,她怎能不高興,“你有沒有一點肚量,不就是輸了幾千斤的葡萄嘛,瞧你那小氣的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個暴發戶,又哪裡像個世代經商的富紳!”
沈月蘿也道:“就是,輸點葡萄而已,我只要你三分之二的葡萄,剩下的,你曬乾了送進宮,反正皇帝也未必吃得上,怕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怪不着你們林家,哦對了,我還要那些蘋果跟桔子。”
孫芸嘆着氣搖頭,“臭丫頭,做人不能太貪,把他氣壞了,你還怎麼想辦法佔他的園子。”
“這不是貪,這是生意,蘋果酒跟桔子酒,都是很好喝的,最適合女子喝了,他有那麼一大片蘋果林,不過是拿了這些當成水果賣,倒不如全部賣給我,還省了他的事呢,”沈月蘿衝氣瘋了的林寶生嘿嘿一笑。
“你……你們欺人太甚,園子是我的,我要賣給誰,你們管不着,快叫他們停手,你們這是強買強賣!”林寶生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沈月蘿煩躁的抓抓頭,“你這老頭,油鹽不進,好說不是,歹說也不是,難不成還要我求你不成?”
孫芸也快受不了這老頭,“求什麼求,園子又不是隻有他一家,趕明我給你尋個更好的來。”
史老太君也生氣了,“林寶生,你一把年紀了,脾氣比我還壞,要不得,真是要不得,以後我有什麼好玩的,都不會給你了!”
她今兒算是體會到倔脾氣的人,是多有讓人生氣。
林寶生又氣又鬱悶,怎麼聽她們這話頭,反倒是他的不對了。
在他們爭吵的時候,其實葡萄已經摘走了三分之二,秋香本想着工人開始採摘桔子跟蘋果。
但是到那兒一看,都是坡地,他們沒帶大量的梯子,也不可能人人都上樹,摘起來比較麻煩。
小春去請示了沈月蘿,最後幾人一合計,暫時就這樣吧!
以免把林寶生氣壞,那樣可就不好了。
臨走時,沈月蘿樂呵呵的承諾,等葡萄釀出來時,定將第一瓶送來給他品嚐。
當然了,沈月蘿也不可能真的一分錢不給。
打麻將那個事,只是逗着他玩。
她按着市價的五成,將銀子算給了林寶生。
都到了這個地步,林寶生沒道理不收這上千兩銀子。
可他收的心裡憋屈啊!
等到人都走光了,他憤憤的坐在麻將桌邊。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忽又覺得不對勁。
少了麻將,麻將又被那個老太婆拿走了。
搶走了那麼多的葡萄,連麻將都不給他留下,真叫人生氣。
老僕站在一邊不敢吱聲,因爲是他帶着人摘光了葡萄。
可他也無辜啊,主子們之間的事,他哪敢隨便插嘴。
“罷了罷了,這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誰給是她們的對手,老肖,快帶着人去收拾一下,看看有沒有葡萄秧受損,那個……再讓人打造一副麻將,哼,我就不信了,沒了她們,還沒人陪我打麻將。”
“是,老奴這就去辦。”老僕剛纔緊張的心病都快犯了,就怕老主子氣壞了,他們也得跟着遭罪。
另一邊,沈月蘿跟着最後一批車隊,要去龍璟的私宅。
葡萄酒的釀造,她跟孫芸都得看着,當然這配方也不能外傳,對工人們,只說事後還要其他的配料,其實方法簡單的很。
她也不打算將葡萄酒長期儲存,一是沒有那些防腐劑,二是,她覺得應季的東西,纔是最稀罕的。
因爲過了這個季節,葡萄的數量又是有限度,誰不想爭先品嚐呢!
老太君在馬車上就困了,到了宅子,便讓根生趕着馬車,帶着兩個老嬤嬤,跟老太君一起先回去了。
宅子沒有匾額,只在門口掛了一排燈籠。
進了大門,放眼望去,這院子竟比王府的院子還要大。
中間有座小橋,橋底下有河水穿流而過。
十幾個工人,就在河邊擺了水盆,以及好些的大木桶。
瞧見她們二人進來,衆人都站起來行禮。
沈月蘿擺了下手,“都幹活吧,記着要挑出那些壞的,長蟲的葡萄,洗的時候,稍微衝一遍水就可以了,擠葡萄的時候,你們可以做個木杵,這樣就不必用手來擠,時間久了,手也會受不了。”
其實她知道,很多地方的人,都會用腳去踩葡萄,這樣更方便些。
但她做不來,還是用木杵,心理安慰。
孫芸跑去看幾個工人搗葡萄,沈月蘿也跟着去看他們裝桶。
“這些桶不用密封,待會裝滿了,全部擺到陰涼的地方,不能曬到太陽,等到完工的時候,你們可以留幾個人,在這裡看着葡萄酒,隔幾天要用棍子翻攪一下,免得都漂上來了!”
“知道了,小人們一定盡心把葡萄酒釀出來,”一個膚色較黑,長相憨厚的漢子,笑呵呵的說道。
沈月蘿走到他跟前,“你叫什麼名字,從哪來?”
“回王妃娘娘的話,我沒大名,家裡人都叫我二旺,我大哥叫大旺,我下面還有個小弟,他叫三旺!”
“這名字好,”沈月蘿沒有流露出半點嫌棄之色,反倒由衷的誇讚他,“你們兄弟三個,一定能旺,旺一家子!”
此話,引來其他幾個農家漢子的笑聲。
沈月蘿忽然想到一事,便試着問道:“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只要如實回答,我不會怪你們,也不會追究誰的錯。”
“王妃娘娘儘管問,我們都是大老粗,說的話也糙,只要娘娘不生氣就好,”二旺抹了把臉上的汗,笑容真誠。
沈月蘿想了下措辭,才道:“如果啊,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日,永安這個地方保不住了,你們願意從軍保護永安的百姓,守住這一方百姓嗎?”
二旺等人臉色變了,手上的活也停了,離他們較近的一些人,也聽見了,大家不約而同的放下手裡的活,面帶不解與驚恐的看着她。
沈月蘿一看氣氛不對了,尷尬的笑了笑,“我說那麼一問,你們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算了,當我沒問。”
“娘娘,這事可不能亂說,我們雖然是小百姓,可我們也懂得,王爺跟老王爺護着永安不易,到處都有那虎視眈眈的眼睛在盯着我們,”二旺神情異常認真。
二旺身旁的一個漢子緊跟着說道:“我聽一個從外鄉回來的人說,他們那兒的人,都羨慕咱們永安的百姓,說咱王爺是個好王爺,不像有些地方的大官們,不停的往百姓身上加賦稅,又是租子,又是稅負,百姓日子過的苦啊!”
“不止呢,還有那受了冤枉官司的人,官司沒打成,卻空了家當,到最後什麼也沒落下!”
“娘娘,我們明白您說的意思,如果真有一日,需要我們從軍,我們肯定會去!”
“對,保護永安,我們都去!”
一人擲地有聲,幾十人附和,場面真叫人熱淚盈眶。
孫芸走到沈月蘿身後,心中也是激動的,“看見了嗎?永安的百姓,絕對值得你去守護,我老了,護不動,也沒有那個本事,就靠你跟龍璟。”
沈月蘿站在那,吐了口氣,又深吸一口氣。
突然將一隻腳踩在一旁的凳子上,大腿一拍,豪氣的大聲道:“如果有一日,永安遭受劫難,我跟王爺,定不會棄你們於不顧,永安是你們的家,也是我們的,誰敢來犯,定叫他有來無回!”
“好!”
一句有來無回,將這小小的院子,弄的跟上戰場似的。
沈月蘿摸摸鼻子,乾笑幾聲,“不用那麼緊張嘛,我也就是隨便說說,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眼下重要的是生計,經商是一條很重要的路,你們也可以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
二旺呵呵的笑道:“我們知道王妃是在給我們幹活的機會,好讓我們多賺些零用錢,我娘就在布莊裡做幫工,我家二弟,也在王妃開的酒樓裡當跑堂的。”
從前,他們一家人只能靠一畝三分地,維持生計。
別說奔小康,就是溫飽問題,也難以解決。
家裡孩子太多了,像他家弟兄三個都算少的,好些人家五六個,甚至七八個娃的都有。
兩個大人,那麼多張嘴要吃飯。
上頭還有老的,壓力可想而知。
光靠種田,不餓死就算好的了。
所以頭幾年,二旺兄弟還小的時候,家裡真是窮的揭不開鍋。
現在呢,肚子問題解決了,接下就該是存錢娶媳婦。
沈月蘿笑道:“那是自然,生意做的越大,越是能夠能你們提供機會,眼下不就有很好的機會嗎?你們瞧這些葡萄,還有其他的果類,都可以種在山坡上,只要你們選好了品種,做好果林的管理,想要好收成,其實也不難。”
“娘娘,您,您是說,我們也可以種果樹?是租地種,還是自己開荒?”
“租地的話,只怕不賺錢,還得交稅,還得交租子,水果這類東西,也不是很賺錢,我們不敢種啊,”一個年紀稍長的漢子,靦腆的笑着說道。
沈月蘿想了下,“那你們看這樣好不好,荒地開墾出來,不用交租,也不用交稅,但是前提得荒廢的山坡,不能砍伐樹林,樹林子的用處,是能造福子孫後代的,絕不能因一時的小利,毀掉樹林,這一點你們要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