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揚半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楊迅斜靠在一邊萎靡不振，嘴角掛血。而正中央蓬頭垢面的莫力，正被李青用皮帶抽得鬼哭狼嚎，慘叫連連。
“我靠！這是什麼情況？”秦武朝整個人都懵了。
一看到馮玉成，文揚擡起頭大叫道：“副隊！要出人命了！”
臉色變了變，馮玉成快步走到李青身側：“李青，差不多就行了。”
“滾一邊兒去！”李青頭也不擡，不耐煩的嚷了一嗓子，然後手裡的皮帶沒有半分停頓，依然是毫無花哨的落在了莫力的脊背上。
嘴角輕輕一瞥，馮玉成黑着一張臉退了回來，憋了好一會兒，才悶聲道：“他…有分寸…”
後面的秦武朝一瞪眼，整個人都要崩潰了，這麼半天，非但沒把李青攔住，還搞出了這麼一句？
“副隊！這麼下去，莫力就真被打死了！”秦武朝急迫的說道。
“你有本事自己上去！”馮玉成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沒好氣的嚷道。他也是滿心窩火，這個副隊長雖然平日裡看着同李青平起平坐，甚至個別時候還能充充長輩，可要是趕上李青不給面子，就算是真打你一頓也得忍着。這個團隊的核心，永遠都是李青，從來都不是他馮玉成。這種等級制度，從這支隊伍組建伊始，就已經刻在了每位隊員的骨子裡，即便是年紀比其他成員長上十幾歲的馮玉成也沒有例外。
鄧師的目光在院子裡每個人身上掃過，最後在李青的臉上略一停留，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淚珠子拼了命往外迸，活生生就像一個被自家男人拋棄的中年婦女。
馮玉成扭過頭來看鄧師，秦武朝更是被他哭的頭皮發麻，臉色隱隱發青：“你夠了！這時候就知道添亂，哭個什麼勁兒！”
“莫力都要被隊長打死了，我能不哭麼！”鄧師裝模作樣的抹眼淚，伸手撕開襯衫，露出其下肌肉結實的胸膛，哭的更兇了，“莫力啊！你究竟犯了什麼錯啊！你就趕緊認錯吧，要不然隊長真能打死你啊，嗚嗚嗚嗚…”
“兄弟們都救不了你啊，你怎麼就惹隊長生氣了呢…”
秦武朝眼皮一陣狂跳：“你還有完沒完？”
“沒完。”鄧師衝着秦武朝眨了眨眼睛，然後緊接着又開始耍潑，“哎呦，莫力啊，隊長這是要打死你啊…”
秦武朝有點兒明白過來了，頓時呈現出一種恍然大悟的得道模樣，用手狠狠揉了揉眼睛，將雙目揉的泛紅髮腫，然後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同鄧師抱頭痛哭：“莫力啊，你死的好慘啊，你被隊長活活打死了，嗚嗚嗚…”
嘴角狠狠一抽，馮玉成默默的退到了一邊。這種事情也就這倆活寶幹得出來，不管怎麼說，他馮玉成可拉不下這個臉。
在鄧師和秦武朝的帶動之下，莫力也哭得更兇了，他一扭身子，爬到李青身前，一把抱住李青的兩條腿，涕泗橫流：“隊長！我錯了！隊長，我混蛋，我不是東西，我跟你回去…”
攥着皮帶的手僵在半空，
沒有再揮落下來。
過了一會兒，李青將已經打爛的皮帶扔在了地上，臉上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伸手揪住莫力的頭髮，李青低下頭歪着嘴道：“看看你這幅德性！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兒意？文揚！拿刀都給他剃了，然後送到老錢那裡去。”
“啊。”文揚急急忙忙的應了一聲，趕緊從腰間抽了匕首迎上來，準備給莫力剃頭髮。
“隊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莫力哭着，將混着鮮血的鼻涕眼淚都蹭到了李青褲腿上。
“鬆手！你快點兒鬆手！”李青一蹙眉頭，“你身上這股味道真能讓人瘋掉，別拽了，媽的老子褲子都要讓你拽掉了！”
“我…我來了！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錢黎明氣喘吁吁的衝進了院子，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循着哭喊聲好不容易纔找到這個地方，剛一進門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李青好不容易纔從莫力那裡解脫出來，提了提褲子，一臉嚴肅的向外走：“老錢，找人給他洗乾淨，然後帶到我們落腳的地方。”
“哦，好。”錢黎明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踉蹌着向着莫力迎了上去。
李青從鄧師和秦武朝身側擦過，低低的說了一聲：“幹得不錯。”
鄧師瞬間止住哭聲，手腳並用的將秦武朝推開：“滾蛋，哭得倒是響亮，一滴眼淚都不掉。”
“你好，大男人哭得跟個娘們兒似的！”秦武朝瞪着眼睛反駁，拍拍屁股站起來，跑去看莫力了。
馮玉成也向着莫力輕輕瞥了一眼，然後轉過身隨着李青出去，在經過鄧師身邊的時候，向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腳。
“哎呦！”鄧師痛呼一聲，貼着地面打了個滾兒，待得他再度擡起頭來，已經不見馮玉成的影子了。
夕陽的餘暉灑在街面上，每一塊磚，每一粒沙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李青同馮玉成並排向前走，好一會兒功夫，誰都沒有說話。
“你沒事吧？”李青忽然開口。
“沒事。”馮玉成搖搖頭，“我本來想給楊迅留點兒念想，秦武朝手太快…”
李青苦笑着搖頭：“你要是故意受傷，楊迅不會領情，他那副德性你又不是不清楚。”
馮玉成輕輕嘆了口氣：“真好啊，又找到了一個。不管怎麼說，莫力還活着，這就很好了。我這些年特別擔心他，生怕他也像徐新一樣…”
身子微微一頓，李青停下了腳步：“有些東西，是需要自己學會的。只不過我們付出的代價都太大，咱們這支隊，永遠都聚不齊了。”
馮玉成點了點頭，兩個人又繼續向前走，過了一會兒，他又突然開口：“楊迅…這次該歸隊了吧？”
偏過頭看着馮玉成，李青笑問道：“你真的能放下麼？”
眉頭微微蹙起，馮玉成猶豫半晌，堅定的點頭：“我知道，楊迅叛出血骷髏的
時候，是你有意放了他。”
“呵呵。”嘴角微掀，李青輕笑了一聲，“你能放下，他就應該也能放下了。”
三個小時過後，四季客店的大廳之中。
八張單人牀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屋子裡，使得原本就不寬敞的大廳更顯得促狹。而門外的院子裡，則堆滿了爲了節省空間，從大廳中搬出去的東西。
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錢黎明特地讓人加了燈火，使得屋子裡一片通亮。
“十一點宵禁。”躺在牀上的鄧師低頭看了看手錶，“還有兩個小時。”
秦武朝環顧了一下整間屋子：“老錢，你沒覺得…有點兒彆扭麼？這要是巡防隊闖進來，直接就抓咱們一個聚衆銀亂。”
錢黎明正專心致志盯着給自己揉腳的隴西姑娘，聽到秦武朝的話，連忙擡手抹了抹口水，擡起頭來沒好氣的道：“咱就是擺張牀，找人按摩放鬆一下，順便兄弟幾個湊在一起嘮嘮，怎麼到你這裡就這麼齷齪呢？”
“靠，你倒裝起正人君子來了。”秦武朝翻了個白眼兒。
“是你想的太噁心。”錢黎明不依不饒，伸手指着給自己按摩的姑娘，義正詞嚴的道：“你剛剛的話，是對人家姑娘的不尊重，必須做出嚴肅檢討。我找的都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出來賺的是乾淨錢，沒有你所說的那種特殊服務，是不是？姑娘？”
那姑娘生得也頗有些姿色，聽到問話，將錢黎明的腳抱在胸前，千嬌百媚的橫了他一眼：“老闆要是喜歡，倒也不是不可以…”
說着那姑娘又掃了其他幾個姐妹一眼：“不過得換個地方嘛，如果非要在這裡，老闆您可得加錢，畢竟你們這麼多人呢，姐妹們伺候起來累得慌…”
“呃…”錢黎明滿腦門子黑線，在秦武朝的譏笑聲中，悶聲不語。
“老闆你咋個不說話啦？哎呦，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該死該死，您可千萬別介意，世道不好，誰都想混口飯吃嘛。”
錢黎明黑着臉道：“我給你們付三倍的錢，從現在開始，一句話都不準說。”
那姑娘同其他幾個姐妹對了一眼，美滋滋的低下頭去，專心按摩，真就是一聲也不吭了。
鄧師將枕頭墊在身下，笑道：“老錢，你剛剛還瞅着人家姑娘流口水，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怎麼反倒是軟了？你該不會是…”
“你知道個屁啊。”錢黎明嘟嚷道，“得不到的東西，才讓人心癢癢。能輕鬆到手的，就不吸引人了。”
“犯賤。”文揚撇了撇嘴，在牀上翻了個身，“不用按了，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你歇着吧。”
鄧師微微擡起上身，看了看悶着頭睡覺的李青，又瞥了馮玉成一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秦武朝一臉奇怪：“你神經病啊？這屋子裡有什麼好笑的東西麼？”
鄧師笑的整個人蜷縮如蝦米，伸出手指了指馮玉成：“你看副隊，你看副隊，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