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遠山面色一沉,緩緩從地上爬起,遙空看着林寒,少許,他突然重重一嘆,朝身後族人揮了揮手,立刻走上來一名魁偉男子,對其恭敬的點了點頭後,徑直朝向林寒走來。
男子來到林寒面前後,塗滿油彩的臉上閃現強烈無比的憤怒,似乎看見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一般,卻是不言不動,就那麼一直冷眼看着林寒。
“我臉上有花?”
林寒就笑,對準男人的雙眼就是一口白煙噴了過去,這尼瑪又不是自己讓他們來求饒,你丫現在擺出這副小受臉給誰看?
“你……找死!”
或者過來時老族長有交代,但年輕人總是有些脾氣的。
被林寒一口煙霧挑釁,男人連續喘了幾口粗氣,終是按捺不住,倒提的一根骨棒帶起一陣刺耳的破空之聲,猛的朝林寒頭頂砸來。
“住手!”
驀然一聲爆喝,卻不是出自林寒之口,而是身後那老族長喪遠山而發。
在這把聲音發出的同時,林寒只感覺眼前人影一閃,那看起來半截快入土的喪遠山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啪!
喪遠山擡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括在魁偉男子的臉上,“黑虎,你想害死我們整個巫靈族嗎?”
“族長!”
黑虎“虎目”噙淚,烏青的額頭迸起根根拇指粗的青筋,但那揚起砸向林寒的骨棒卻是懸在空中,怎麼也落不下去。
“拿來……”
喪遠山就是看不見黑虎眼中的怒火,直接攤開一隻乾枯手掌到他臉前。
“可是……”
“我說,拿來,你耳朵聾了嗎?”喪遠山白眉一皺,老臉上一道道褶子更顯深刻。
“不!老族長,他是我們仇人,我們不能……”
黑虎還想分辨幾句,但話未說完,喪遠山再一次動了。只見他雞爪般的手指輕輕往前一伸,一下刺入黑虎的胸前,下一秒,一股滾燙的血水飆射,已經硬生生從黑虎的身體裡挖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族長你……”
黑虎臉色一僵,難以置信的看着老族長手中之物,終究忍不住心臟被剜掉之痛,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徑直朝地上栽倒下去。
喪遠山面無表情的彎下身,從黑虎的腰上取下一個拳頭大的黑色布囊,這才朝背後一羣呆滯的族人平靜道:“黑虎違抗族規,死有餘辜,來兩人,擡下去……”
“且慢……”
林寒一直冷眼旁觀,但心頭卻不得不承認,如果這一切都是作戲,那老頭一定是屬於奧斯卡影帝級別。
“這位朋友……”
喪遠山臉色一變,正欲詢問,卻見林寒輕輕一揮手,一團火焰落在黑虎身軀,百十斤的漢子瞬息間便化爲飛灰。
這時候就聽見林寒淡笑道:“何必那麼麻煩呢?反正死都死了,還是燒了乾淨,哈哈,咦?老族長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是要感謝我嗎?不用客氣,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哪怕是早已知道林寒的本事,但近距離接觸之下,心中更感驚駭。萬幸還記起此行任務,喪遠山在呆滯看了林寒少許之後,就強自鎮定下來。
隨即托起從黑虎身上摘下的布袋舉到林寒面前,“外來的朋友,我巫靈堡只是邊陲小寨,雖立堡千年,不過大陸上的資源從來不屬於弱者,就只有這麼多了,希望朋友看在老朽一片誠意的份上,能夠饒恕我剩餘族人。”
“這個是……”
林寒的臉色終於變得正式起來。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布袋裡應該就是對方認爲所謂“自己需要之物”,更是剛纔那黑虎冒着死亡危險也不願交給自己的東西。
原本只是略微好奇,現在倒來了興趣,也不怕對方耍什麼手段,直接拿了過來。
布袋在手,林寒才知道,這並非尋常意義上的布袋,而是類似自己指上儲物戒指的須彌空間袋,但相比於簡迷離交給自己的空間戒指,儲物袋明顯簡陋了不止一個檔次。
不單儲存空間小數倍,儲物袋口連任何一個簡陋級別的禁制也不曾加設,林寒很輕鬆就探入神識進其中。
微微一掃,那原本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他看見了什麼?
一堆石頭……不,不是石頭,而是一堆散發着奇異光芒的拇指粗小結晶體。
自進入巨島之後,林寒就敏銳的感覺到,島上的天地靈氣至少是地球上的五倍都不止。
這也就是說,同樣的呼吸吐納,一樣的修煉,在島上要比在地球上至少快五倍。
但這時候,當神識掃過那接近二十塊小結晶體時,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濃郁靈氣撲面而來,令的他渾身一顫。
那是一種發自靈魂的舒爽和安逸,整個人就像被末世中粘稠而取之不盡的能量液包裹,從內而外,全身十萬八千顆毛孔都透着寫意舒服。
更令他激動是,往日一直欲破未破,那一層阻止晉級四重潛力區的隔膜,這時候都因爲撲面而來的濃濃靈氣似有鬆動。
好東西!
絕對是好東西。
哪怕林寒再沒有見識,此刻也知道這些白色小晶體代表着怎樣的意義。
這哪裡是什麼小石頭,分明就是一堆能夠幫助任何普通人晉級更加強大的“精神糧食”嘛。
想想吧,在這座沒有法紀,沒有任何規矩的巨島上,所奉行的就是叢林法則,強者爲尊。
誰實力更強,站在食物鏈上的等級越高,所享受的資源也就自然越多。
這種情況下,那能夠幫助人提升實力的東西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本來只是隨便看看,沒想到竟然一下撿到寶了。
沒人能夠體會林寒此刻的激動心裡,甚至顧不得再端任何所謂強者的架子,林寒心念一動,飛快的把儲物袋收入了自己的戒指中,同時一把抓住喪遠山的肩頭,“說,這東西你究竟還有多少?”
“這個……”
喪遠山心頭一沉,抽搐着臉龐道:“外來的朋友……”
“叫我林寒。”
“林……林尊者,真沒有了,這十八塊神晶已經是鄙堡世代的積累,如果林尊者想要更多,只能去巨島中心的萬妖城看看,那裡應該有不少……”
“萬妖城?怎麼這座島上還有城市嗎?萬妖城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對了,剛纔你給我的晶石名字叫做神晶嗎?還有,爲什麼你要叫我外來者?難道說這裡經常有和我們類似的人類出現?不是說巨島上只有各種妖族,沒有人類存在嗎?”
林寒噼裡啪啦一通問題下來,這才發現自己有些着急了,對方可能有幾分手段,但到底是一個年近古稀的老頭,一時間又哪裡反應得過來?
咧嘴就是一笑,林寒從衣服裡掏出一盒三五,抽了一根遞過去道:“老人家,抽菸?”
“咳咳……林尊者這個是……”
“甭尊者地者的叫了,那多不親熱?就叫我林寒得了,走,找間屋子,整點酒,們爺倆好好嘮嘮……”
“可是……”
“可是啥呢?還怕我吃了你們不成?”
可不就是怕你吃了我們嗎?
老人眼珠瞪圓,心頭腹誹,你丫是不吃人,但你丫會放火啊,“我……”
“別你呀我的了,你老就把心放肚子裡吧,得,我發誓,我發誓還不行嗎?你聽好了,我林寒以人格發誓,這次見面僅限於聊天,如果有任何其他越軌行爲,就讓我……讓我一輩子泡不到妞,做那永生永世的孤家寡人得了。”
林寒煞有介事的發了“毒誓”,轉頭突然看見老人家臉色有些不對頭,心頭就有些疑惑了,“咦?老人家?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我的誓言還不夠毒嗎?”
……
“老朽自有記憶以來,便一直生活在此地,迄今爲止,已不知過去了多少年月……”
一間巨大石屋內,喪遠山林寒“爺倆”盤膝而坐,面前是一張石頭打造的圓桌,上面鋪有獸皮,其上還擺了許多林寒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瓜果小吃。
早在數個小時前,進入密林避難的千惠等人已經被喊出,跟隨一個野人進入堡內妥善安置。
嗯,現在應該叫做巫人才對,因爲喪遠山是這麼說的。
至於爲什麼要叫巫人,老傢伙也不知道,反正從古至今,有記憶開始,他們這一脈就是這麼叫了。
值得一提的是,整座巨島的情況並非林寒從簡迷離那裡瞭解後自行腦補的模樣。
不錯,島上的確是萬族林立,但並非沒有人類土著存在。
像面前的巫靈堡一干巫人,另外還有其他雜七雜八諸如巨木人,吞火族人等等,都是人類一脈。
當然,即便人類土著衆多,但他們都是互不隸屬,而其中最強大者當屬古神一脈,只不過自從他們站到巨島食物鏈頂端以後,已經忘卻了自己出自人類的身份,更是從不肯承認自己是人類一脈。
不同於地球上的萬物之靈,在這茫茫巨島上,人類是一個最卑微最低賤的名稱,甚至是一種恥辱。
因爲即便是最弱的種族,一名僅僅是生死境二次天劫的強者,也可吊打一羣人類三次天劫的輪迴境強者。
這還只是理論上,客觀存在的事實則是,隨着島上其他種族相繼崛起,人類所能享受到的修煉資源越來越少,最近千年以來,別說三次天劫的輪迴境強者,就是二次天劫的生死境強者都很少出現。
不過人類也並非一無是處,他們繁衍能力強,對各種極限環境的適應能力強,又逆來順受,只要有一口吃的,他們就會乖乖做順民,哪怕無數年來.經歷過各種天災人禍,甚至其他種族不遺餘力的打壓,人類發展至今,仍然是島上數量最爲龐大的族羣。
這點倒是和地球上舊社會的龍國人頗爲相似。
聽了這些講述以後,林寒除了心中憤慨的同時,又生出一個疑問。
既然人類如此不受待見,而且其他種族又是那麼強大,爲什麼不乾脆斬草除根,一舉把所有人類都剷除了呢?
如果實力真的可以做到絕對碾壓,哪怕人類數量再多,他們未必就做不到吧?
對此,喪遠山在抽了一口林寒敬上的中華後,不無苦笑道:“林尊者,哦,林小友,你有所不知,他們留下我們,並非是心善,而是好比豬羊,可以給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
“還有這回事?你的意思是,他們把所有人類當作免費苦力?予取予奪?”
“呵呵……如果僅僅只是免費苦力也就罷了,嗯……怎麼說呢?羽人族不知小友聽說過沒有?羽人族作爲島上排名前十的種族之一,脫凡境以下,所有族羣,平時最喜的食物便是人類,他們不僅喜好食人肉,更喜食人心。
哪怕是許多已經晉級輪迴境的羽人族大修士,明明已經脫離了普通食物生存的特性,但因爲羽人族這個先天愛好,他們食人的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什麼?”
林寒一掌拍在石桌上,臉上閃過森然殺機,“我林寒發誓!他日我若修成得道,必誅羽人滿族!”
林寒不是憤青,嚴格意義上來說,巨島上的人類未必就和地球人類有任何瓜葛,但再怎麼說,他自己也是一名人類。
同樣作爲一名人類,而且還是地球上萬物之靈的人類,當聽見自己的同族,世代生存下去的意義僅僅只是作爲糧食存在,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面對林寒突然表現出的怒火,喪遠山渾黃老眼中閃過一絲異芒,但很快又斂去,半晌後嘆息道:“林小友,你初來這裡,聽見這些事情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過剛纔我話還沒說完,喜食人的種族絕不單單只是羽人族,其中像是獄魔族,黑水族,餓鬼族……”
“不用說了!”
林寒拳頭握緊,渾身殺意凝若實質,“不論任何種族,我林寒今日起誓,他日我若爲巨島主宰,必屠盡島上所有曾食人的種族,保我人族永世輝煌!”
聲音並不特別高亢,也沒有什麼豪邁之氣,像是陳述一個簡單事實,但再一次聽見林寒“豪言壯語”的喪遠山,突然眼角一跳,莫名升起一種感覺,這個莫名其妙,甚至頗有幾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者,說不定真的能夠在島上闖出一片天地。
當然,也僅僅是闖出一番天地,如果要做到他誓言中所說,喪遠山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古往今來,人族出現過多少驚才絕豔,視人族崛起爲己任的大能之士?但最後的結果又如何?
先天上的不足,那並非任何所謂豪邁決心就可挽回。
談話到這裡,氣氛就顯得有些凝重,喪遠山不遠打擊林寒這個大仇人的信心,或者內心深處,他亦有着一點僥倖和希望,所以他很明智的轉移了話題。
“林尊者,你之前曾問起巨島的面積,老實說,老朽並不知曉,但老朽知道,距離這裡十數萬裡之外,有一處巨大的城池,那裡,是萬妖城!
老朽幼時,曾隨本族大巫去過一次,也就是那次之行,大巫替老朽求得一枚往生果,這纔有了近五百年的壽元……”
說道這裡,喪遠山怕是口乾,端起桌上的果酒飲了一口,重新道:“老朽看得出來,你和你的同伴都是來自外面的世界,我不知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麼樣,但老朽有句話要奉勸你……”
“等等,這已經是你數次提起外來者了,我想問問,外面經常進來人嗎?”
“倒不是經常有人來,反正沒十年中,總會有零星一些外來人進入,不過老朽頗爲好奇,爲什麼每次進來的都是人族,怎麼沒有其他種族呢?小友不知可否給我說說外面的世界?”
我叉你個其他種族!
林寒心頭鄙視,哪裡有心思給老頭講故事?乾脆轉移話題道:“你既然知道外面還有個世界,我們都屬人族一脈,爲什麼之前還未見面就痛施辣手?”
“咳咳,這個……”
喪遠山臉上顯出一抹尷尬,良久後才解釋道:“林尊者有所不知,那些外來者雖然本身實力不怎麼樣,但有許多次,他們進入的人手裡都拿着很厲害的機關,嗯,就像那個……”
喪遠山一指林寒腰間別着的手.槍,“老朽在這裡生活了近百年,初時也曾開門迎過客,但當那些外來者瞭解了巨島的形勢,特別是知道了神晶的存在後,多數上都會翻臉無情,意圖以手中機括施強盜所爲。
事實上不僅我們巫靈堡,許多其他人類的分支族羣,都沒少受到這些外來者的腥風血雨,所以長久以後,我們就形成一個慣性,但凡有外來者出現……”
我日,老子這是躺着也中槍啊!
聽到老頭解釋後,林寒這才知道原因,鬧了大半天原來兇殘的不是人家,而是自己這些外來者形象不佳啊!
但人殺也殺了,林寒自然不會假惺惺去道什麼歉,況且看這老傢伙辣手挖族人心的手段,想來他也不是什麼善茬。
少許之後,林寒突然想起自己找老傢伙談話的初衷,就直接道:“對了,你之前給我的那種神晶,究竟是怎麼來的?還有你說那個巨島中心的萬妖城,大體是個什麼情況?之前聽你說起,萬妖城似乎很容易搞到這種東西?”
喪遠山面色一怔,道:“怎麼?林尊者你是準備去萬妖城?聽老朽一句話,你勸你暫時打消這個念頭……不好……”
正說着,喪遠山的臉上突然一變,霍地從石凳上站起,幾步走到窗前,此刻正值當夜,天空掛着一輪銀色圓盤,就看見喪遠山匆匆看了眼天空之月後,轉身就朝石屋外走去,“壞了壞了,怎麼把這事給忘記了?林尊者,你遠道而來,暫時先留這裡休息下吧,老朽去處理一些事情……”
林寒看他臉現焦急,甚至還帶着幾分恐懼,就有些好奇道:“有難事?”
“今天是朝聖的日子,最多還有兩個時辰就是月上中天,那時羽人族的強者將會降臨,時間緊迫,林尊者我就不和你多說了……”
林寒心頭一愣,一把抓住他道:“朝聖?什麼朝聖?”
“哎呀,林尊者,你放開我,真的沒時間了,我必須趕緊去準備,如果惹惱了羽人族的強者……算了,就告訴你吧。
在每個月的月中,羽人族的強者將會光臨人類各族,視爲朝聖,到時候我們各族必須爲聖者準備十名年方二八,未經人事的處子供他們食用,今天正好是十五,而且還有兩個時辰就是月到中天,聖者馬上就要來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