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看着莫寧滑落臉頰的淚水,緊緊地把她摟進了懷中,此時此刻,他的心已經糾在了一起,他剛到時,看到仲軒隅橫抱着寧葉離開,還不明情況的他轉頭卻看到了這一幕,還來不及阻止,就發生了這件事,從抱起莫寧的那一刻,他一直低聲說着,對不起,奴才來晚了,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的明白,他是有多麼不想看到她的淚水。
雲兒強壯鎮定的看着無名,剛要開口,卻被無名一個眼神嚇得噤了聲,不敢再發生一個聲音,雙腿也在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她也不知,這小小太監,眼神爲何這般具有殺傷力。
無名冷冷一哼,抱着懷中的人一步一步的離開,剛進了鳳鸞殿,暖玉本坐在石階上,無聊的看着門口,直到無名抱着莫寧走進來的時候,他心中一驚,趕緊站了起來跑到無名身邊,她心知定是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多問,無名將她放在榻上,自覺地走了出去,暖玉趕緊給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之後,才發現她的體溫竟然在逐漸上升。
莫寧緊閉着雙眸,她意識清醒,卻一直沉默不語,捂着小腹的手竟然有些輕輕顫抖,暖玉見自家小姐這般,也不敢馬虎,叫她躺在榻上之後,留下無名照顧,自己則是趕緊去太醫苑喚太醫來爲她看病。
莫寧躺在牀上,小腹愈發的不適,只感覺隱隱約約的刺痛着,她額頭的汗珠時不時滾落臉頰與淚水融合,她緊蹙着眉,卻無法抑制住心中的劇痛,一開口,卻說出了他的名字,她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被無名全部聽了去,那一聲軒隅,就像一把匕首,慢慢割開了他的心。
無名看着她,親手爲她換了一塊又一塊的涼帕,當手指觸碰到她凝脂般的肌膚時,滾燙的溫度叫他忍不住縮了下手,被她痛苦的表情所觸碰了心中最敏感的部位。
“無名,太醫院的人都去了養心殿,我一個太醫也沒有尋到,這可如何是好!”暖玉的身子還沒有進到屋內,聲音卻率先飄了進來。
無名聞言,轉過頭去,這纔看到她剛進到屋內的暖玉,也不由得皺起了眉,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麼。
暖玉滿臉通紅,喘息的聲音濃重,顯然是跑回來的,剛進到屋子,就趕緊到了桌邊,端起一盞茶,也不顧什麼禮儀文雅,一口氣喝了整整一杯,這才喘了口氣,癱在了椅子上。
無名也不管她的任何動作,只是自顧的更替着涼帕,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見好轉。
“小姐怎麼樣了?”等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暖玉纔算是緩過來神,站起身子走到了無名身邊。
“還在發熱,好像越來越嚴重了。”他一邊說着,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從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此時,也未曾看暖玉一眼。
暖玉看着無名的背影,心中竟隱隱不安起來,她不敢相信,更不敢確定,況且他是舍人,準確的說是自己不該亂想,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看着莫寧那痛苦的模樣,抿着脣,眼眶竟然溼潤了,她跪在牀前,緊緊的抓住了莫寧冰涼的手,“小姐,你打我,你罵我,就是千萬不要這樣折磨自己。”
莫寧眼神直直的望着上方,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裡,眼角中的淚水時不時滑落出來,浸溼了頭枕,她雖然發熱,但是卻是清醒的,小腹中的脹痛似乎越來越嚴重,甚至有些不能喘息,暖玉的話她好像一個字也沒有聽到一般,慢慢閉上眼,抽回了手,不發一語。
“我去找太醫。”暖玉不忍再看,擦掉了眼中的淚水站起身子跑了出去。
“娘娘,奴才信你。”等到暖玉沒了身影之後,無名的聲音才淡淡響起,雖然很輕,但說的卻那般的真誠。
簡單的一句話叫莫寧慢慢睜開了眼,她側首看向無名,隱約之間竟然看出了她眼眸之中的柔情,良久,她才擠出了一句話來,“你信我什麼?”
“信......”無名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他剛到,本就不明情況,想不到的是莫寧竟然會反問自己。
聽到無名這樣說,她竟然笑了出來,只是那笑聲多半透着諷刺,看着他那一臉平靜的模樣,搖了搖頭,“你信我有何用?只要他不信,那就是我做的。”
無名聽她這樣說,也只剩下了靜靜地看着她,只有手中的涼帕還叫他保持着僅有的理智,片刻不見暖玉回來,他的拳越握越用力,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提着一個身人進了鳳鸞殿。
“你......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洪太醫掙扎的聲音響了起來,他一路被無名拽到了這裡,顏面盡失,想挽回卻也無力。
“閉嘴!”無名冷喝一聲之後才鬆開了拽着他衣服的手。
洪太醫被無名的動作嚇得不輕,也忘記了掙扎,直到穩定了身子後他才放心的喘息着,看到此時的場景,他趕緊放下肩上的藥箱,跪在了地上,畢恭畢敬的說道:“皇后娘娘,臣來遲,還請娘娘恕罪。”
他的話剛說完,卻又被無名拽起了身子,直接推到了榻前的幔帳之外,他眼神愈發的恐怖,看着洪太醫,冷聲說道:“如果皇后娘娘有什麼差池,我現在就殺了你。”
洪太醫好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氣場嚇得不輕,失神的點了點頭,心中也只能暗暗叫苦,如今卻被一個小太監牽着鼻子走卻不敢反抗,他嘆了口氣又跪在地上,按住了莫寧細膩的皮膚,神色一驚,福了福手。
他還沒有說話,莫寧卻搶先一步,把無名支了出去,身上的力氣似乎已經耗盡了一般,無名見她身子虛弱,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走出去帶上了門。
見無名離開,莫寧才淡淡開口,“太醫,我是不是患了什麼惡疾?”
洪太醫見莫寧沒有責怪的意思,暗自鬆了一口氣,莊重的神色也變得親近起來,他福手之時,竟然露出了微弱的笑意,“回娘娘的話,恭喜娘娘,從脈象來看確實是喜脈。”
莫寧心中一驚,笑容綻放在了臉上,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他恨不得馬上告訴仲軒隅,她也要做孃親了,也要爲人母了,想到這裡時,她又愣了,激動地心情退去,“這麼說,我就要做孃親了?”聲音虛弱的最後幾個字都沒有了聲音,她看着太醫,心中又有一陣不好的預感。
“娘娘方纔定是動了胎氣,所以纔會這般虛弱,現在的發熱,定也是它所致,微臣立刻就去開幾幅安胎藥,幾日就會痊癒,皇后娘娘不必擔憂。”
沉思片刻,莫寧才輕輕開口,“還請洪太醫切勿聲張,我不想別人知道。”
這件事,此時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洪太醫也低下頭,輕輕答了一句,“臣遵命。”
不知不覺,她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夢到,仲軒隅站在遠處看着她,口中說着,“寧兒,你太叫我失望了,爲何會變得這樣,我早就已說過,不要爭寵,爲何你就不聽我的?”
她拼命地搖着頭,想要解釋,卻發現仲軒隅的身子竟然離自己越來越遠,她想跑過去追她,卻又被寧葉緊緊的拽住,她掙扎着醒來,身上已經出了虛汗,此時,鳳鸞殿中只剩下她一個人,她閉上眼,滿腦中都是他,他的眼神,就像刻在了自己的記憶裡一般,叫她不忍去想,又控制不住的想起,她的心中彷彿失去了什麼一般,空落落的,也就就是那信任二字吧。
仲軒隅,你總是告訴我叫我信你,可是,你又何曾信過我一次?
她想着,又笑了出來,臉上只剩下了淚痕,她的手攥着,因爲身子的虛弱而顯得有些無力,現在的種種,不就是曾經的不信任而造成的?
她爲他改變了那麼多,而他呢?
她身上的疼痛加上心中的酸楚一齊涌了上來,從前,她只想與他在一起,去天涯海角也好,浪跡天涯也罷,只要有他,現在,她放棄一切,只想與他平安喜樂,安穩的過生活,以後?他們還有以後嗎?她的目標爲了他一直在變化着,只因爲她愛他,那個冷傲威嚴的帝王。
門,咯吱一聲開了,無名端着一碗暗色的湯藥走了進來,看着莫寧眼角的淚水,心中散發着難忍的疼痛,恨不得將那女子擁入懷中,“娘娘,藥熬好了。”
無名說完,將藥放在了桌子上,身手扶起她的身子,輕輕的把藥喂進她的口中,看着她哭喪的小樣子,只能微笑着搖搖頭,“下次奴才放些糖進去可好?”
莫寧聽他這樣說,心中一愣,他們才相處了短短几個月,他就可以看出自己的心思了,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還是生硬的勾起了脣角,喝盡了一碗湯藥後,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開口,“寧妃,怎麼樣了?”
聽到莫寧這樣問,無名的動作懸在了半空中,也不知眼神中有何意義,只是嘆了口氣,“寧妃,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