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白很不喜歡這種情況。
他曾經也失去過記憶,甚至可以說是將某個人單方面從記憶中抹除,那種不可抗力的事情雖然只是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但如今想起來,他依然覺得一陣後怕,如果一輩子都記不起來呢?如果真的順應了那些人想法去做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情呢?
最愛的人成爲了仇人,最親密的人成爲了陌路,喬白想,世界上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感覺絕望的事情了吧。
正因爲經歷過,所以才能想象的出來,而正因爲能想象的出來,所以纔不願意這些糟心事兒再次在自己的人生中上演。
喬白從口袋裡摸出了煙盒,人坐在了牀邊,點燃了一根菸重重的吸了一口氣,菸頭一片猩紅,霧氣從嘴巴里吐出,遮住了人的面容。
席昭然抿着脣,戒備的神態也稍微的放鬆了一些,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但卻不知道錯在了哪兒,她唯一知道的便是看着人這種樣子十分難受,難受的像是心臟被人緊緊的抓着一樣,疼的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我們認識?”
席昭然沉默了半晌,然後小聲的問道。
“你是我媳婦兒。”喬白咬着菸頭,狹長的雙眸中憤怒憐惜跟後悔夾雜在了一起,“你說認不認識?”
“我沒結婚呢。”席昭然被嚇了一跳,媳婦兒?可是不對啊,她一直都要嫁給的根本就不是這個人。
“那是你忘記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喬白側着身體,手指夾着菸頭,俊美的臉龐上帶着些許的警告跟戲謔。
席昭然搖搖頭,“我的確是叫席昭然,但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而且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哦?未婚夫?誰?”
喬白胸中裝滿了怒火,儘管知道這個人是被別人設計了,儘管知道席昭然也不是想要忘記他的,但那股火氣卻依然憋不住,蹭蹭蹭的往上冒。
“這跟你有關係嗎?”席昭然的語氣也硬了起來,“你最好放我離開。”
“如果我不放呢?”喬白的雙眸微微眯起。
“那你大可以試試。”席昭然捏緊了拳頭,她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喬白沉默,他自然也知道這點,但如果就這樣放手的話……真的很不甘心。
“明天……跟我回寧市。”
他站起了身,“不要想着逃跑,席昭然,雖然捨不得,但你最好別挑戰我的底線,真的,我都快瘋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現在是多麼的後悔。”
他喃喃低語,低沉的聲音像是一把錘子一樣,重重的敲在了席昭然的心上。
席昭然沉默,也不知道有沒有將人的話聽進去。
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席昭然也快速的回神,她快步走到了窗邊,往下看了一眼,稍微的遲疑了一下,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不過就是三層的高度而已,這點高度跳下去還是可以的。
人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但她還沒來得及起身,一張網便當頭罩下,將人緊緊的束縛在了裡面。
席昭然無聲的罵了一句髒話,臉色異常的難看。
“喬果然瞭解你。”
羅納德緩步從陰影之中走了出來,“席,能不要鬧了嗎?”
“你是誰?”席昭然擰起了眉頭,有些不悅的問道。
“你以前都是喊我小叔的。”羅納德的神色略微有些黯淡,“將人帶進去吧,小心別傷着,不然喬會跟你們拼命的。”他擺了擺手,轉身落寞的離開了。
席昭然看着人的背影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卻又不知道那種舒服是爲了什麼,她捏緊了手掌,莫名覺得那裡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一樣,但她卻又想不出來少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喬白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人的腿上放着電腦,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總之他的表情很嚴肅,像是在打一場仗一樣。
席昭然身上的網子已經被解開了,她有些不安有些無措的站着,手指絞在了一起,莫名覺得那個坐着的人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電腦啪的一聲被合上,席昭然的身體也忍不住一顫,但轉瞬她就恢復了冷靜。
“你這算是非法囚禁嗎?”席昭然眉梢一挑,冷聲問道。
“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所以就不算,當然,你也可以去告你,對你進行非法的虐待,你的嘴皮子不是很厲害嗎?第一律師,大概我沒有什麼勝訴的可能吧。”
喬白慢條斯理的起身,“怎麼樣?要不要試試?說不定你還能因此掙出一個離婚來,到時候一切就都會結束了,你嫁給誰,做出什麼選擇,我絕對不會干涉。”
席昭然聽着他的話,心中莫名覺得一慌,“但是這樣只能讓我對你更加反感而已。”
“我不介意。”喬白搖頭,“反感也好,喜歡也罷,我都不介意,只要能將你留下,然,相信我,什麼手段我都用的出來。”
“這就是你愛我的體現?”席昭然嗤笑一聲,心頭有些懊惱,她的驕傲不容許她成爲別人的金絲雀。
“你如今在乎的是什麼?”喬白突然問了一句。
席昭然微微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在乎的嗎?好像並沒有。
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從腦海中劃過,但她卻覺得那些人,那些臉原本應該是極爲陌生的存在。
而且……
席昭然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那抹疑慮也很好的表現在了臉上。
“聽話,好麼?”
肩頭陰沉,席昭然的身體僵硬的停滯着。
“然,我真的很累了,別讓我做出會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來。”喬白將臉埋在了人的頸窩處,高大的身體彎曲着,悶悶的聲音中夾雜着一抹讓人心疼的疲憊。
席昭然沉默,她不能否認自己最直接的感官,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種親密讓她想要抗拒,但卻又十分享受。
“喬白,我自己的事情,我先自己去做。”她輕聲說道,手掌在人的背上慢慢的撫&摸着,“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遲早都會想起來。”如果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也正好有了可以逃跑的時間。
“我會幫你的。”
喬白垂在身側的手臂擡起,將人緊緊的禁錮在了懷抱之中。
席昭然心中咯噔了一下,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澀,果然,這個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但也正因爲如此才讓席昭然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在她的認知中,如果是真正的喜歡一個人,那麼你至少是會給那個人自由的,而不是一味的將人囚禁在身邊,按照你的意願而活。
第二天一大早,喬白就帶人離開了。
開車的是羅納德安排的人,而對方這次並沒有來,不是他不想送別,而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他去做。
劫持了席昭然的究竟是誰,那些人這段時間又將她藏在了什麼地方,一切都是一個迷,而一切又都是他需要去找尋的答案。
車子在路上平穩的行駛着,穿過了車流,然後慢慢的行駛到了高架橋上,從後面以及前面行駛着的車子,誰都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
猛然之間,一輛車子偏離了原先的軌道,朝着席昭然他們的車子狠狠的撞了過來。
席昭然神色一凜,幾乎下意識的想要去保護喬白,但人卻在一瞬間就被男人護在了懷裡,幾乎整個身體都被他掩藏了起來。
砰——
劇烈的撞擊讓車子偏向了一處,瞬間便有一圈車子將他們給圍了起來,而司機卻是當場死亡。
喬白的頭昏昏沉沉的,鮮血順着臉頰留下,觸目驚心。
席昭然撐大了雙眸,連眼淚在什麼時候留下的都沒有任何的意識,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人,忽略了外面持槍走進的人。
“有事嗎?”
喬白啞着嗓子,這個男人,即便自己已經傷痕累累,但他卻全然不在乎,他的雙手顫抖着,聲音也同樣顫抖着,擔憂的看着身下的人,生怕她受到哪怕一點傷害。
頭疼欲裂……
席昭然擡手抱住了腦袋,神色之中滿是痛苦。
“然——”喬白的嘴脣顫抖着,但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整個人栽在了席昭然的身上。
痛苦戛然而止,席昭然愣愣的看着從車子外伸進來了一隻手臂。
“你要做什麼?”
她單手攔住了喬白的身體,戒備而又危險的瞪着門外的人。
“席,我們是來救你的。”
門外的人微微一愣,然後便快速的反應了過來。
“不需要你們多事。”
席昭然冷聲道,“都給我滾開!”
“席,你最好快點。”外面的男人明顯有些不耐煩,“警察跟羅納德人應該很快就到了,到時候,我們誰都走不了。”
“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跟我有什麼關係?”席昭然的神色依然冷漠,她握住了喬白的手,手指捏緊,“你們想對他怎麼樣?”
“喬先生可是一個大人物,自然是帶走了。”
男人四處看着,明顯有些着急了,“要快點走了,不然會來不及。”
“我看着他。”
席昭然推開了身上的男人,看到那張帶血的臉頰的時候,心中一疼,但她臉上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她早就已經知道了,這支藏在了地下的勢力要遠比羅納德恐怖的多,他們人很少,但卻如同老鼠一般無孔不入,如果沒有可靠的情報,想要將人給挖出來,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兩個人轉移到了另一輛車子裡,席昭然用紗布簡單的給喬白止了血,制止了那些人將人綁起來的行爲,摟着人,看着窗外倒飛的景色,耳邊隱隱傳來了警笛的嗚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