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一晃即逝,開學的日子來了。
這段時間裡讓枕溪高興的事情有兩件。
第一件,枕溪入學考試考了一個丟人的分數,而這個分數僅僅只能讓她以吊車尾的身份進入初一G班。
第二件,無論林慧使出了什麼解數,送錢送禮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有任何一家學校願意接收林徵。林徵徹徹底底地,淪爲了一個地痞流氓小癟三。他跟林慧要了一筆錢,說要去沿海投奔哪個表兄,反正還沒等到開學,他就走了。
“高中爲什麼不普及義務教育?”林慧拍着桌子生氣道。
就是爲了不讓林徵這種社會的渣滓混入學校影響到那些一門心思只讀書想考大學的孩子。
枕溪把碗一放,說:“我去上學了。表哥,一起走吧。”
新學期開始,枕溪放棄了住校,重新開始辛苦奔波的走讀生涯。
枕琀往嘴裡咕嚕咕嚕地灌牛奶,說:“等等我,一起走。”
“姐姐,一會兒你和表哥送我去教室吧。”枕琀一腳跨上她新買的自行車,笑嘻嘻地跟枕溪說道。
“沒空,我得帶表哥去高中部,他不認識路。”枕溪如今的自行車,便是枕琀淘汰下來的,之前她跟枕全說要借用被拒絕的那輛。
“你們倆把我送進教室再去唄。”
“你確定?”枕溪說道:“表哥是市狀元,又是這次高一年級的年級第一。我上個學期也勉強考了個第一名。我們兩跟你進教室你的同學不會懷疑你的智商嗎?”
這學校門還沒進呢,倒是先想着怎麼充場面搞虛榮的小動作了。也是難得,自己居然有一天會成爲她枕琀眼裡的靠山和用來吹噓的資本。
枕琀捏了一下剎車,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不去就算了,我讓表哥送我去。”
林岫騎着林徵不要的自行車,回頭看了一眼,腳上一用力,整個人如一道疾風奔了出去。
到了,枕溪和林岫還是被枕琀生拉硬拽着給拽到了教室。
他們到的時候教室還冷清着,攏共也沒幾個同學。枕琀往裡看了幾眼,說:“先送表哥去教室吧,然後再過來。”
總得來說就是現在人還太少,達不到她想要的炫耀效果。
枕溪被迫當導遊,帶着這兩個初入七中的人走了一圈。
七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隔了一個足球場,平時幾乎就沒有什麼互動,枕溪在這讀了一年書,這也是她第一次邁入高中部的地盤。
高中部的氣氛都不一樣,一眼望去,都是整整齊齊的統一黑色制服。男生是白襯衣黑外套黑褲子,女生是黑外套內搭格子裙,簡直洋氣又漂亮。不過這是高中才有的待遇,初中的豆芽菜們只有統一的運動文化衫。
“這校服可真漂亮。”枕琀說。
“可不是,將近1000塊一套呢,你以爲?”
“這麼貴?”枕琀小聲驚呼,林岫也看了她一眼。
“不過表哥學雜費全免還有獎學金,校服肯定不用出錢。所以說,學習好就是賺錢這話一點沒錯。”枕溪拍了拍枕琀的肩,說:“你得加油啊,我們家讀書最費錢的就是你了。”
把枕琀給氣得不輕。
枕溪帶着林岫找到了高一班,纔到門口,他就聽到裡頭有熟悉的聲音在嘰嘰喳喳。
“那校服可真醜,黑得跟烏鴉似得,全校那麼多人一起穿,簡直像要去奔喪。”
“校服這種東西最挑人。好看的人穿着更好看,難看的人穿着更難看。”枕溪接了一句茬。
那人擰着眉轉頭,然後光速笑出來:“我們狀元妹妹喲。”
枕溪打量過去,還是靠窗的三個座位。李明庭和錢蓉坐一起,眭陽單獨坐在最後一排。
暑假的後半程這人出國去玩了,這也是枕溪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見到眭陽。這人把頭髮染成了栗色,精心打理過的頭髮又鬆又軟,劉海剛剛遮過眉間,陽光下一副好相處的善良人模樣。不過耳朵上掛了幾個亂七八糟的耳釘,怎麼看怎麼另類。
“你來這做什麼?”眭陽問她話,眼睛卻是越過他看向身後的林岫。
“我表哥第一天來七中,不認識路。”
說話間,林岫已經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了。
“表哥?”錢蓉夠着頭打探,“和我們一個班?”
“你們都在班啊?”枕溪哀哀怨怨地說道。
“你這口氣什麼意思?我們在班怎麼了?”李明庭問。
“不是按成績分班嗎?我以爲在這的都是年級前60來着。你們就佔了人三名額。”
“怎麼就佔了人家名額呢?”李明庭一本正經地和她理論,“我是體育特長生,我眭哥和我媳婦是文藝特長生,這班裡還有其他特長生呢,你知道現在的特長生有多珍貴嗎?你表哥又有多了不起?”
“我表哥也沒多了不起,市狀元而已,年級第一嘛,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李明庭瞪着眼,連眭陽也往林岫身上多看了好幾眼。
“你們家的人都這麼會讀書?”
“沒有啊。”枕溪一把摟過打進門起就一直微笑着裝溫雅的枕琀,“這位小姐這次入學考試考了個年紀倒數。我到現在也沒想通,那麼簡單的題爲什麼能考成那樣。”
枕琀在背後掐她的腰,說:“姐姐,上課鈴要響了,我們該走了。”
走過林岫時,枕琀喊了一聲:“表哥?”
“來來回回那麼遠,別折騰他了。”枕溪推着枕琀,把她推出了教室。
最後,枕溪藉口要去衛生間,也沒送枕琀去教室。
掐着上課鈴響,枕溪走進了教室,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她旁邊的饒力羣。
她都忘了這回事,應該提前跟周老師說調座位的。
枕溪繞過饒力羣,在全班同學的矚目眼神中,從前排爬了進去。
饒力羣的眼睛裡慢慢聚了火,忍了又忍還是給她寫了張小紙條:
“你沒必要這樣,我不是厚臉皮。”
“你知道就好。”
得!枕溪期望了許久的調座位,終於成功。
饒力羣去了她對角線的位置,再也不用擡頭不見低頭見。而她的同桌,換成了何媛。
原本好朋友的到來是讓枕溪非常開心的一件事,可是一天下來,何媛沒有跟她說一句話,甚至無視了枕溪所有的問候和試探。
“何媛怎麼回事?”枕溪問盧意。
“她很喜歡班長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爲什麼不理我?”
盧意小心地擡眼看她,“上次班長生日的事……”
刻意被枕溪遺忘的記憶紛至沓來,像是有人在她腦袋頂點了炮仗,炸得她滿腦子金光四閃。
“打住!”枕溪頓時就覺得自己嘴脣上浮了一層蠟,滿滿的都是劣質塑料的味道。
“你和班長真的絕交了?”
“本來也沒多少交情。不過是你喜歡他嘛。”
“我以後也不和他來往了。”盧意梗了一口氣。
“爲什麼啊?”枕溪看她,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和別人有了矛盾就會要求身邊的人一起孤立對方。
“他上次確實過分了。本來朋友之間互相幫忙就是應該的,班長把所有東西都算得清清楚楚,我不喜歡這樣。”
“也是。”枕溪摸摸她的頭,說:“還是我們秦同學比較好,你以後別跟饒力羣玩了。”
……
初二年級開始有人住校,班裡也開了晚自習,除了住校的同學外,其他同學上不上晚自習全憑自願。
盧意心心念念都是她八點檔的偶像連續劇,她不願意上晚自習。事實上,除了住校的同學外沒人願意上晚自習。但是枕溪報了名。
也不是說她熱愛學習到筆耕不輟的地步,她上晚自習的唯一理由,就是林岫要上晚自習。
除了呆在學校和呆在家裡外的其他時間,她得時時刻刻盯着他。
這輩子事情發展的順序和時間完全和上輩子錯亂了,她不敢保證在下一秒鐘會不會就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高一年級九點半下晚自習,老師收了教案,剛一打開門,枕溪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出來,錢蓉挽着李明庭站在她面前,說:“你不走讀了?爲啥還上晚自習?”
“我愛讀書,讀書使我快樂。”
“走吧,我送你回去。”眭陽伸手就來拉她的書包。
枕溪往後退了幾步,說:“我騎自行車來得。”
她墊着腳往裡看了好幾眼,自言自語一般地說:“林岫什麼情況?現在還不出來。”
李明庭嘻嘻嘿嘿地笑,說:“被大美女困住了。話說這麼多年我是第一次見哈,有美女放着我們巨星阿眭不惦記,去糾纏一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只會讀書怎麼了?我也只會讀書。”
“是是是。”李明庭拍着嘴巴討饒。
“林岫……”眭陽突然開口,“和你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關係吧?”
“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關係啊。”
枕溪說話的這會兒,林岫正揹着書包從她面前過,他身邊還跟了一個頂頂漂亮的大美女,長得特別像某位港星,氣質冷豔掛的。
“林岫,你站住!”眼看林岫馬上要下樓,枕溪趕忙開口。
她顛了顛書包,推開李明庭朝着對方跑去。
“我跟你說,我也是要上晚自習的人,以後下課你得等着我知道嗎?我們得一起回家。”枕溪揹着沉重的書包,氣喘吁吁地跟在他旁邊。
“爲什麼?”對方突然停下來,挑了挑眉,無聲地看着她。
“你不是我表哥嗎?”
“我們不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親戚嗎?”
她的尾音還沒落下來,對方的這句話已經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