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將我和胤清帶到了附近隱蔽的樓閣上,我俯瞰着天牢,熊熊烈火已經迅速竄上了半空,如此的大火燃在這皇家天牢裡,除了有意爲之還能是什麼。
“已經爲你們在天牢裡安排了和你們體型身材相稱的兩個死囚,不會有人發現的。”那個黑衣人開口對我們說。
我感覺這個是聲音很熟悉,故作沉穩的語氣,我看了許久,認出了他是誰,立刻抓住他的衣袖:“蘭天怎麼會是你?”高聳的天牢頂飛下來就我們的,這世上除了蘭天應該沒有第二個人了。
“何止是我,重影也來了,喏,他就在你們身後。”
我順着蘭天仰頭的方向轉過身去,看見重影抱胸立着,帶着手套的手在把玩着一張樹葉,看見我轉過去看着他,笑着開口道:“言言,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我確實感到很驚訝,他們不應該是在遙不可及的南方爲生活奔波麼?怎麼會過來救我,而且還知道幫我和胤清安排替身在天牢裡?
“天牢是你們燒的?”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想在外面接應你,沒想到裡面冒出了煙,意識到事情不妙我就進去了,恰巧遇到你們。”蘭天解釋道。
“我們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爲你身旁的那個人治療一下腿,這些事情我稍後再解釋給你聽。”重影一把背起說道。
我也想起胤清的腿還受着傷,寒氣纏身,必須趕快治療。於是,重影帶着胤清,蘭天揹着我,飛離了天牢。
我趴在蘭天的背上,回頭看去,身後一片紅雲泛起,天快亮了,火勢絲毫沒有減小,看來這把火是準備把所有的一切都燃燒殆盡的。
胤清此時已經接近昏迷,從身後看去被抖得厲害,我心都揪起來了,他的腿這樣蕩着沒事吧,會不會留下遺症,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以至於蘭天多次和我說話我都沒有怎麼聽見。
重影帶我們回到了我原先待得客棧,那是墨玉的房間,我馬上領悟到,他們的到來或許和墨玉脫不了干係。
果不其然,重影把胤清安置好好告訴我,是重影通知他們我有危險的,讓他們速速來救我,恰巧當時蘭天和重影就在開封。
“你們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重影手裡拿着藥杵搗着藥:“醉花樓裡一舞成名的美姬,小鎮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他話中有話,暗示着我在離開前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並且還北上找我來了。看來紙還真是保不住火的,當初就不應該出風頭,或許現在我就幫花牡丹贖身了,還能夠繼續和樑叔他們打鬧開心生活在一起,但是現在……我心裡剩下的只有嘆息。
不過好在重影只是知道我去醉花樓的前因後果,並不知曉墨玉和我之間的事情,我也就無需再和他作解釋,這一次是做好了徹底隱瞞他的準備。
“據我所知,你應該是被陳寒帶走了,那現在怎麼只有你了,陳寒呢?”重影說着的時候眼睛餘光瞄了一下牀上躺着的胤清。
我起身,讓他跟着我走到牀前,俯身摘下了胤清臉上的
面具,陳寒的臉展現在了他們面前。
我看到了重影又是吃驚又是疑惑的表情,事情太多,我實在沒辦法一一向他解釋清楚,我也不想再把經歷在腦海裡重現一遍,當我想起那些事情,我依然沒有辦法釋懷,只能讓自己儘量不去回憶。
所以,我走近兩步,抓起重影的手,注視着他。我感覺到了意識正在被重影窺視,腦海裡的景象像是在被人反動,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重影強大的讀術。
然而,在重影準備讀我和墨玉之間發生的事情那一段記憶的時候,我甩掉了他的手,故作鎮定的說:“我和陳寒所發生的事情就是這麼多了。”
“你和陳寒……”重影欲言又止。
“對,”我別過微微泛紅的臉,“我們兩情相悅,這種事情沒有錯吧。”我知道重影是說在說我和陳寒纏綿的事情,因爲我毫無隱瞞的向他袒露了心扉,讓他看到了我心裡銘記着的記憶。
只是,我和墨玉的事情不能再被外人知曉了,我的離去不想掀起任何波瀾,也不想靈魂子的事情再次被利用。
“重影,我想請你幫個忙。”這件事情對於我的決定很重要,他能夠證實我的感覺是否準確。
“我們之間還說什麼幫不幫的,直說便是。”
“你能不能幫我讀一下他的想法,”我指了指牀上昏迷不醒的胤清,“我想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其實我是想知道胤清心裡有沒有殘留的陳寒的記憶,儘管從胤清被召回朝,體質發寒等種種跡象來判斷,我已經在心底百分百確定他就是陳寒了,但是我還是需要一個更真切一點的證據來支撐我的想法,而不是自己一味的思考判斷。
重影捏着左手上一根手指的一頭,不緊不慢的把左手手套扯了下來。彎腰坐在牀沿,抓住了胤清的手腕開始。
我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不敢說一句話,生怕絲毫的打擾都會使得重影讀到的東西會有所不同。
片刻後,重影站起來,依舊慢條斯理的戴上手套,表情波瀾不驚。
重影這副萬事不急的模樣讓我的心很焦慮,但是不敢顯示出太着急,在期待的同時又怕聽到與自己想的不一樣的事情。
重影看着我緩緩開口:“言言,你認定他是陳寒嗎?”
“嗯嗯!”我非常肯定的點點頭。
“那他的確是陳寒。”
聽到重影的話,我既是鬆了一口氣,也是爲自己的堅持感到慶幸,如若我聽從了胤清的話不再會去找他,那麼我們會再一次錯過,或許這一次是永遠的錯過。然而心裡開始怪罪起自己,明明已經認定了胤清就是陳寒,並且決定剩下的三年全部和他在一起,可是我還在尋找讓自己心安的證據,就憑胤清在危難關頭趕自己出王府讓我免受監獄之苦,我也應該在這時候出來幫他。
三天後,朝廷張貼告示,說王爺胤清帶頭謀反,證據確鑿,已將其及一干黨羽消滅,特昭告天下警示逆賊,而對於天牢起火之事隻字未提。王爺府掛起了白燈籠,但是由於被扣上了逆賊的頭銜,不僅府上喪
事需要低調辦理,連爲王爺起靈下人們都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進行,生怕會有人過來破壞。
大家都說皇帝是仁慈的,沒有把王爺的家給抄了,還保留了王爺的爵位。
我和胤清在隱秘的路口處看着王府的家丁們扛着棺材走在街道上,裡面放着的應該只有王爺的衣物,那天天牢火勢那麼大,肯定連骨頭都燒沒了。
胤清已經不戴面具,帶着面具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這面具已經是他的過去,他所唯一知道的過去。
“我們回去吧。”我俯身在他耳旁說道。
“好。”
我轉動輪椅的把手,推着他進入一條小路。石板路上只有我的腳步聲和吱呀吱呀的車輪聲,眼前這條石板路狹窄又長,看不到盡頭,荏苒時光就這樣被軋過去,有一種走完這條路就走完了我的這一生。
“我們私奔吧。”走了許久,我在胤清身後說道。
“我的命是你拼了命換回來的,當然奉陪到底。”胤清竟然也會開起了小玩笑。他伸出手向我輕輕揮了一下。
我低下頭靠近他的耳旁:“怎麼了?”
盡在我剛把臉轉向胤清的時候,他轉了過來,剛好對上了彼此的脣,愣了片刻,我趕緊直起身子不說一句話。然後聽到了胤清發聲笑了,聲音帶着迷人的磁性。
我作怪的心理讓我停下了向前走的步子,輪椅停了下來,我也沒有說任何話語,靜待胤清轉過頭。
當他發現我遲遲不說話也沒有繼續向前走的時候,他終於轉過了頭看我。我抓準了他轉頭的那一瞬間,半蹲對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臉做了一個怪臉。可是胤清並沒有被我的怪臉嚇到,不怒反笑。
最後我不服氣的催他:“快坐好,我要向前推了。”
此時我的心裡泛起了絲絲蜜意,真的有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
與重影他們辭行了,我有些不捨,說不定此生我再也見不到蘭天和重影了,一想到這些,心就會莫名的難受。
胤清,你不記得你說過要和我私奔逃走,那就由我把你帶走去私奔吧,只要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這樣想着,我們便踏上了浪跡天涯的路。
胤清換下了貴氣的綢緞,我也收起了華麗的衣裙,假扮成了一對普通的夫妻,只爲討生活,功名利祿,江湖風雲都與我們無關。
胤清的腿上好了許多,可以不需要人攙扶着了,但是我還是執意要挽着他,他無奈,只好任由我。
馬車上,我從行李中拿出了一樣東西給胤清。
“這是什麼?”
“這是玉簫。”我擼下外面的布套,將玉簫的一端露在外面。
胤清看見了饒有興趣的拿起試了試,竟吹出了聲音,但是好像並不會吹奏成曲。
“歌言,來日方長,你說個曲子,我學會後吹給你聽可好?”
我點點頭,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你想聽什麼?”
我思索了片刻,說道:“鳳求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