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撇到歐陽奕肩膀滲出越來越多血的時候,一絲憂慮和焦急劃過眼底。
林仟幕一直凝視着她,將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竟然不自覺抽痛了一下。
他深愛的女人,此刻,心裡在關心和擔憂着另一個男人嗎?
“扶他起來,回去營中找雨彎療傷!”凌悅眼見納蘭心怡趴在歐陽奕胸前只顧淚流不止,卻想不起來救治,立刻出言提醒道。
納蘭心怡這才揚起哭花的小臉,眼神複雜的看着凌悅,而後,艱難的扶着流血不止的歐陽奕站了起來。
“堅持住,雨彎會治好你的。”凌悅向着歐陽奕的方向邁出一步,準備走近一同扶他回營,不料,右手卻被一隻大手牢牢攥住。
“你不許去!。”林仟幕看着凌悅,毋庸置疑的堅決命令道。
“如果我偏要去呢?”凌悅絲毫不懼,直直逼視着林仟幕的雙眸,目光冷冽。
“我說,不許!”抓住她的那隻手臂力氣更大了些。
“我一定要去!”凌悅暗暗一驚,立刻運轉內力,蓄滿手臂,隨時準備給這個固執狂妄的男人一掌。
“你就這麼擔心他嗎?他就如此重要?”黑眸中陰沉和力氣更沉重了些,隱隱有一種擇人而噬的恐怖。
然而,凌悅卻絲毫不爲所動,“很—重—要!”
幾乎是一字一句,凌悅說完了這三個字,而林仟幕的眸子裡,早已經佈滿了殺機。
“放!”林仟幕的右手一揮,凌悅立時變色!
身後倏忽就破空而來一支箭矢,帶着勁嘯的呼聲準確無誤射向歐陽奕的後心!
凌悅右手被林仟幕的左手鉗制,一時掙脫不開,於是果斷以左手做掌蓄力,向着箭矢射來的軌跡狠狠劈去,想要在它射中歐陽奕之前,劈開它。
這一劈卻落空!
因爲林仟幕使勁握住了凌悅的右臂,狠狠一拽,便將她帶入了自己懷中,左手那一掌,只得以落空爲果。
“小心!”凌悅驚叫出聲示警,希望歐陽奕能躲過。
幾丈外的歐陽奕應道凌悅的呼喊立刻回首,身子本能的想要動,卻流血過多,力虛無比,一時竟然移動不了半步。
反而是身邊的納蘭心怡,在聽到喊聲回頭看到破空而來箭矢之時,毅然決然的快速翻轉身體抱住了歐陽奕的後背,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歐陽奕。
那隻箭矢,嗤的一聲,狠狠沒入了納蘭心怡後背,長長的一支箭矢,只剩下半支在身體外露出顫動。
因爲身高低於歐陽奕不少,這一箭,中了納蘭心怡的右肩後,沒有傷到歐陽奕。
看到歐陽奕和納蘭心怡的身體同時倒下,凌悅心裡一震,十指緊握,骨節發白,“放開我!”
森寒的語氣,無上的威嚴和壓迫感,林仟幕一時竟然被怔住,下意識鬆開了手。
凌悅甩開他的手臂,飛奔到了歐陽奕和納蘭心怡身邊,這時,雨彎也終於趕來。
迅速檢查了兩人的傷勢,便有了結論。
“陛下肩膀中的一劍最嚴重,失血過多,而且傷到筋骨,再加上內力耗盡,身體此刻虛弱無比,渾身乏力,無礙,我可以醫治,馬上爲他止血即可,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雨彎說完迅速從懷着你取出一個小瓷瓶,瓶中的白色粉末很快灑在了歐陽奕的傷口處,血流立刻止住,又連連拂下幾處穴位封閉筋絡和血液外流,這才細細檢查納蘭心
怡的傷勢。
“皇后所中這一箭,射穿了右肩胛骨,想要治癒,有些難度,就算治好了,日後這右手,恐怕也是……”
凌悅明白她所說,傷到了骨頭,射穿了,就算傷口好了日後怕也是形容半廢了。
虛弱的說不出話的歐陽奕也是心痛的看向納蘭心怡,緊緊握住了她蒼白的手臂。
“不好,這箭矢上有毒!”雨彎很快發現這箭矢上的異常。
“是什麼毒?”凌悅皺眉,她也嗅到了這箭矢上傳來的異香。
“是一種很複雜的慢性毒,比之唐門排名第三的奇毒‘落香’還要複雜些。”
“可能……解除?”凌悅問這話,自己已是覺得不自信,自己身上這毒性還爲解除,又出一個這般複雜的慢性毒,恐怕……歐陽奕掙扎着終於半坐起來,將納蘭心怡抱在了懷中,“中了‘落香’毒,會怎樣?”
雨彎嘆了口氣,“中毒者……身體會產生奇異香味,人還未死,身體開始日益開始腐爛,而香味愈加濃郁……香味招引蛇蟲鼠蟻……啃噬……直至死去。”
歐陽奕心中冷冷打了一個寒戰,爲什麼,世間會有這麼狠毒的毒藥?
想來,定然是出自於唐雨煙之手!
凌悅深思着,看向雨彎,“用我的血一試!”
“主人,您!”雨彎愣了愣,繼而恍悟,“您是說……”
雨彎在凌悅的提點下,立刻想起來毒經中的一句話,毒性相剋,納蘭心怡所中是慢性毒,凌悅所中也是慢性毒,而且成分都是這麼複雜,雨彎仔細分析過凌悅的血液中的毒素,這樣比較下來,說不定,真的可以?
“姑且一試!我體內的毒,若是能攻克落香,那是最好不過!”
凌悅長長的指尖劃過手腕,立刻便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嫣紅的血液開始冒出,而後,一滴一滴的滴下,滴在了納蘭心怡的脣裡。
滴了一會,納蘭心怡已經喝下去了不少血液,凌悅這才起身,剛剛站起身子,卻被霸道的圈入一個懷抱。
“爲什麼要救她!”林仟幕有幾分惱怒,一把扯下了白色裡衣的一大塊,小心翼翼卻溫柔無比的爲凌悅將傷口包紮起來。
“你可以放開我了?”凌悅冷冷看着他,右手一掌拍向了林仟幕的胸膛。
林仟幕卻躲都未曾躲開,仿似沒有看見一般,身子震了震,悶哼一聲,仍舊低頭裹着凌悅左臂上的傷口,裹好後,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要愛惜自己,不要隨便爲什麼人都弄傷自己!我會心疼的。”林仟幕溫和的看着她,眸子裡霸道的寵溺之色溢於言表。
“再不放開我,休怪我不客氣!”凌悅狠狠警告他,林仟幕卻仍是自說自話,不管不顧她的怒氣。
“夜深風大,你身子單薄,隨我回去吧,要是着涼就不好了。”說完拉着凌悅便走。
凌悅怒極,一掌狠狠的切向林仟幕拉着自己的右臂,林仟幕感受到真切的殺意和強勁的內力,這才反應,迅速放開凌悅的手臂。
黑眸裡隱忍着怒氣,悲痛,還有氣憤和哀傷。
“跟我走吧。”儘量用自己最溫和的語氣,林仟幕定定的看着凌悅,語氣裡竟然帶着幾分苦苦的祈求。
“我不認識你,我不會跟你走!”凌悅轉身便走,連同雨彎扶住歐陽奕和納蘭心怡,返回到將士們的陣營中。
“白鳳呢?”似乎沒有見到回來報信的白鳳。
“主人,他似乎發現了些什麼,跟蹤去了。”
“嗯,雨彎,你先速速去爲他們兩人醫治。”
“是,主人。”雨彎低低應了一聲,立刻擡着兩人進了營帳處理傷口去了。
白鳳,究竟發現了什麼呢?
“靈兒。”林仟幕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你當真,無論如何,都不願跟我走嗎?”
“不願!”凌悅想都未想,斷然拒絕。
“好好好!”林仟幕連說了三個好字,撫掌大笑,只是這笑聲裡,除了肆意和狂妄,竟然還有着幾分悲涼!
一雙黑眸已然變得嗜血的通紅,“那就別怪我採取些手段了!半個時辰後你不答應,我便殺10人,再過半個時辰後你不答應,我便殺100人,再過半個時辰,我便殺千人,之後就是萬人,十萬人……直到,你答應跟我走爲止!”
“隨便你!”凌悅漠然。
“我先殺這些俘虜,俘虜殺完了就讓大軍一舉攻擊,將碧落國殘存這些士兵全部抓住。在不夠殺,就去抓鎮裡的平民百姓……”
林仟幕已然變得歇斯底里,嗜血瘋狂。
“你瘋了!”凌悅驚愕的怒視着他。
“我是瘋了,爲你瘋掉了!”林仟幕雙目赤紅,面色變得猙獰,他狠狠的盯着凌悅:“如果這些人死了,那隻能怪你不救他們……你本來可以救他們的……你選擇了漠視……那麼就必須有人付出代價!”
林仟幕向着身後揮了揮手,瞬間,凌悅便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帶到流光鎮的那三萬俘虜中,前面的十人被生生切下了腦袋……鮮血如注,腦袋滾出去好遠好遠才停住,留下一行行觸目驚心的血痕……至死,那些人的眼睛還睜大着……死不瞑目!
“啊!”俘虜人羣中響起了陣陣淒厲的嘶喊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驚嚇過度的喝喊聲。這一聲聲的呼喊猶如杜鵑啼血一般,猶如將死的哀鳴和不甘,猶如那遍地殷紅的血液,深深的印在了凌悅的心頭。
彷彿一場噩夢般,閉上眼睛,卻怎麼都揮之不去……幾個時辰前,自己還帶着他們一行前往流光鎮上休養……然而這一刻,活生生的人卻竟然身首異處!
“看到這些人因爲你的冷漠而死的如此悽慘,身首異處,難道,你不會覺得愧疚嗎?凌悅,在過半個時辰,便會有一百個腦袋滾到你的腳下,看着你……”
林仟幕失心發狂般猙獰的笑着。
凌悅默默的閉着雙眼,艱難的擡步,回到了軍營中。
呆呆的坐在桌邊,桌子上,還放着歐陽奕特意爲自己準備的芙蓉糕,捻起這精緻的糕點,遞到脣邊,卻怎麼也咬不下去……好久才咬了一小口,卻爲何平日裡這般馨甜的糕點都變成了苦味……好澀……好苦……凌悅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食不知味。
看着牀榻上歐陽奕怕自己體寒受涼特意差人送來的狼毛氈,牀鋪上他特意精心挑選的梅花圖案牀單,心裡一陣陣的苦痛翻涌上心頭……第二個半個時辰要到來的時候,凌悅重新站在了林仟幕身前。
“我跟你走,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林仟幕微微錯愕之後,神情立刻欣喜若狂,“你是說真的,願意跟我走?”
“是。”凌悅淡淡的迴應,“現在,放了人質吧。我凌悅言出必行。”
“好!”林仟幕滿意的點頭,大手一揮,傳令將士立刻給那些碧落國的俘虜鬆綁,而後,將他們放回到了碧落國的陣營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