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池奕把車停在一邊,爲了給她回短訊。
坐在位子上考慮了小片刻,目前公司事務有多忙他自己最清楚,但有些事再忙也忙不完。
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打磨,目光淡淡的挑向街邊。
許久,他腦子裡那麼多想法也只剩幾個字:“抽空了我過去找你。”
這回她沒有回覆消息,大概是登機了。
宮池奕沒有立即開車,轉手給展北打電話,沒打通。
纔想起來他正替自己受拘留的懲罰。
眉峰輕輕挑了一下,爲自己那晚的行徑而略微的自嘲,電話給靳南撥了過去。
“鬱景庭在這個節骨眼回了華盛頓,交代那邊的人留意着。”
以往,在宮池奕看來,提防誰也沒必要提防一個斯斯文文的鬱景庭,可上一次公司內網受攻擊開始,他不這麼認爲了,
文人和武人不同之處,就在於文人的細膩,甚至陰起來讓人猝不及防。
三姐研究所的案子應該是馬上就開庭了,他還趕着這麼緊的時候回華盛頓,必然不是什麼小事,留意一下總沒錯。
靳南點了頭,又稍微猶豫着,問:“是不是該把聿少請回來?”
聿崢離開華盛頓很久了,不知道找人找到哪兒了,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宮池奕想了想,就算把他叫回來,沒找到人一樣心神不寧。
“不用。”他道,“回頭再說。”
車子停得久了又要引起注意,他只得掛了電話儘快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少了她的緣故,倉城的天氣都變了,進入炎熱的季節,竟也是淡淡涼涼的,沒什麼趣味。
路上又接了個電話,有人邀約晚上赴局,不大有興趣,但出於人情也是要點頭的,何況,這些日子他習慣了到處應酬,而不是像以前一樣花一大把時間待在香堤岸。
加之他忙了一天,從辦公室離開時臉上就沒什麼表情。
秘書踩着點匆匆走來,看到他剛從辦公室出來,趕忙上前,“總裁。”
男人一手捏着外套,側首看了她,“有事?”
秘書笑了笑,“您之前讓人跟Visa取得合作,這兩天進展喜人!”
宮池奕薄脣略微抿着,深眸垂落着思量,纔看了她,“你負責跟進就行了,成了匯上來,我把獎勵事宜下發行政部。”
……秘書眨了眨眼,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
按照之前的熱情度,應該比這個態度積極太對。
“額……那。”秘書指了指手裡的文件,原本是打算讓他臨走看一看的。
男人擡手掃了一眼腕錶,“有應酬,放在明白。”
剛走了兩步,男人腳上的皮鞋又頓住,回身看了秘書,竟然問了句差一點讓秘書一頭栽地上的問題。
“你……叫什麼來着?”
秘書苦着眉毛,就算總裁是個典型的甩手掌櫃,就算他現在再怎麼不愛跟女人親近,好歹以前也是風流貴公子,她怎麼貌美如花,每次他來公司都要找一遍的人,居然不記得名字?!
秘書委屈的抿了抿脣,規規而清晰的笑着回:“總裁先是,我是您第二批秘書,目前現任秘書副室長,黃淼,三水——淼。”
說完依舊笑着。
宮池奕聽完了,眉峰微斂不知在想什麼,轉身之際囑咐了一句:“把你詳細資料放我郵箱。”
而後邁步上了電梯。
秘書在身後站着,摸不着頭腦,越來越摸不透他的路數了,只蹙着眉,種種猜測。
要她資料幹什麼?
看上她了?——不可能,總裁最近不近女色。
要提升室長?
還是查她的祖宗十八代?
想到這裡嚥了嚥唾沫,悻悻然轉身,還是要照做的。
傍晚。
宮池奕的車子抵達帝享堂門口,已經有人在門口笑着迎上前。
他只略微點了頭,將車鑰匙給了侍者,而後被一路引着進了門,直達樓上的包廂。
最近總是連軸轉的在各個應酬間來回,但習慣過濾女性,今天一進去,看到那個女孩時,宮池奕眼神淡了淡。
褪去外套,優雅落座,冷峻的五官倒也不冷漠,讓人倒了酒。
大體上,這一晚聚在一起是爲了探討怎麼繼續提升企業競爭力,好在今年十月前順利加入商會,順利去參加三界匯議。
但酒過幾巡,對面的男子笑着起身單獨給宮池奕敬酒,順便介紹了他身邊坐着的女孩。
“小女原本攻讀藝術系,最近三少名聲大噪,硬是改了服裝設計,纏着非要跟來見一見三少。”而後笑着,“這來了還不敢吱聲了!”
確實,看起來很乖巧,從開始到這會兒除了一直不間斷的看向對面的男人,她就沒說過話。
宮池奕不至於不給人面子,舉杯碰了一下。
看着小女孩也拿了杯子,倒是淡淡的一句:“學生喝酒恐怕不合適?。”
“是是是!”男子笑着讓人換了果汁。
宮池奕指尖握着酒杯,目光落在那個女孩略微垂低的臉上,“SUK是不需要服裝設計師的。”
外界知道他的一大板塊是服裝,但這服裝的大頭並非時尚服裝,而是國政領頭軍的高科技定製服,哪是小姑娘做的?
女孩終於微皺眉看了他,有點辯解的意味,“我去過倫敦,還見過您的品牌店。”
他微搖酒杯的手頓了頓。
那還真是巧了。
他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酒,看了看女孩,又看向她父親,有些話還是留到了最後邊當做私話。
包廂裡只剩他們父女和他一個人。
“湯總。”宮池奕放下酒杯,略微倚着,語調不急不緩,“百捷實力弱不到哪兒去,進商會並沒那麼難,但若某些硬性因素不行,進不去便是進不去,進商會也不是衡量企業的唯一標準,不必太固執。”
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但拒絕和規勸的意味十分明顯。
換做以前,宮池奕不會浪費時間跟人坐在這裡苦口婆心。
湯岸只一笑。“道理自然是懂的,不過好事多一件不多嘛,好事多磨,得不來額強求不了……不過三少別誤會,湯某今晚沒別的意思!”
宮池奕嘴角略微勾了勾,想到了早上在機場剛被媒體問的問題,想來是湯岸視線透露才會被描得繪聲繪色。
倒不是很介意,人家自己的女兒都不介意,他一個男人也掉不了一兩肉。
尤其,有些事是相互的,他留着有用。
出了會所,宮池奕依舊把外套捻在指尖,側首看了一眼蹲守的記者。
湯岸上前與他握了握手告別。
他的女兒湯喬也乖巧的對着他:“再見宮先生。”
男人略微頷首,送着父女兩人上了車,再轉頭看去時蹲守的記者也散了。
沒有立即上車,外套扔進車裡,頎長的身軀倚在車尾,斂眉點了一支菸,順勢看了一眼腕錶。
不早了,都快十點,他卻覺得回去還早。
正好手機提示一封新郵件。
大致掃了一眼,是黃淼發過來的郵件。
香菸銜在嘴邊,垂眸繼續往下看,指尖慢慢划着,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蹙起眉。
沒有貪戀香菸,轉手捻滅,又給黃淼撥通電話,“黃秘書,休息了?”
黃淼剛把資料發過去就接到電話,難免有些緊張,沒、沒、……“您有事?”
然後聽他問家裡的地址,看起來是有事要談。
黃淼無奈的看了時間,知道總裁先生最近真是白天中午都不浪費一分鐘的,她作爲下屬,總不能說什麼。
“是您過來找我,還是我過去找您?”她一邊拿掉面膜,一邊問。
宮池奕已經轉身上車,“女人晚上出門不安全,家裡附近有咖啡館麼?”
“沒有……”黃淼表示無奈。
只能在他車上談,或者到她家裡談,最不行就是酒吧、會所,但是一來一回很費事。
最主要是,黃淼絲毫摸不透他要談什麼。
穿戴整齊下樓時,宮池奕的車已經安靜的停在路邊。
他依舊只着襯衫,莫名的看了她幾眼。
黃淼看了看他,“什麼事?看起來您很着急?”
可男人在那兒優雅吸了香菸,目光轉過來,透過薄薄的煙霧看她。
深眸略微眯了一下,接着將香菸夾在指間,看起來是打算直接這麼露天的交談了。
避嫌,挺好。
“認識百捷的湯總?”宮池奕這麼問。
語調低低、淡淡的,看起來不像是什麼重要的事。
黃淼點了頭,“見過幾次,爲人不清楚,不過做生意還可以。”
男人薄脣幾不可聞的勾了一下,低眉彈掉菸頭的灰,再擡頭才薄脣輕吐三個字的篤沉:“說反了。”
然後纔看了她,依舊是平緩而低沉的語調,“他不應該是你舅舅?”
所以,就算不清楚做生意怎麼樣,也應該很清楚爲人。
黃淼怔然看着他,因爲她沒在資料裡寫這些。
男人索性捻滅菸蒂,雙手別進兜裡,“不用緊張。”
但也沉聲,“我對公司事務過問不多,但公司職員的背景多大是瞭解的。”
黃淼不再辯解,低眉抿了抿脣,也沒了平時的活躍勁兒,“您想問什麼就問吧。”
宮池奕倚着車身的身體站直了,略微看向空渺的街頭,一片昏暗。
想問的不多,他卻似乎需要時間理一理。
…。
吻安抵達墨爾本時是當天下午,陽光晴好,換個地方,呼吸都輕盈了不少。
東里已經在機場外等着接她。
她剛出去,東里一眼就能認出來,邁步過去,掃了她一眼。
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但見到她轉瞬整個人會舒服很多,倒是不見笑,依舊是從前的那副樣子,直直的看了她一會兒,道:“不拍戲沒錢吃飯,瘦成這樣?”
吻安淺淺的笑,“所以找你來了,不喂胖好意思讓我回去麼?”
東里將她的行李接過去,放到後備箱,“宮池奕廚藝不賴,還把你喂成這樣?”
淡淡的揶揄,吻安只笑不語。
上車之後,她看了看他。
好久不見,雖然以前也不幼稚,但猛一眼,就能感覺成熟穩重了不少。
對她的這種評價,東里只自嘲一句:“心情不爽板着臉算成熟穩重的話,可以這麼理解。”
吻安轉頭,笑着,“總覺得看到了一個被父母、長姐長期壓迫的奴隸!”
不是也差不到哪兒去。
他們倆在一塊兒永遠不會嘮叨,也不會說個沒完,但氣氛就是很舒服。
期間東里接了好幾個電話,看起來如今在家族企業裡任職而事務繁忙。
終於不那麼忙了,車子已經進入鬧市區,速度慢下來。
這會兒,東里才說了句:“我看到新聞了。”
她略微挑眉,“我的新聞不少,他的也很多。”
東里看她這麼滿不在意,眉頭輕輕蹙着,轉頭看了她,“真的結束了?”
吻安不知道怎麼回答。
結束肯定是還沒結束的,至少還沒離婚。
靠在車門上,她好久都沒跟人這麼閒聊了,目光淡淡的放在流動的人羣和車輛之間。
“不仔細想都不知道我跟他這麼久了。”
如果不是意外,他們現在連孩子都有了,除了高調的戀愛、求婚,他們之間好像什麼也不缺。
東里微微打着方向盤,他自然不敢問孩子是怎麼沒的,但當初爆出來她跟鬱景庭的紛紛亂亂必然不是真的,沒必要問。
車子離開鬧市,慢慢靠近住宅區。
“前段時間,一直想讓他簽字離婚。”吻安道,“他不肯。”
然後笑了笑,“只好出來散散心,留點空間再想想。”
她把自己怎麼想辦法纏着他的都說了說,就當閒聊一樣的語調,“他當初娶我,只是爲了走個捷徑辦他自己的事,包括由着我找無際之城,最後把顧啓東引出來,他的事也就成了。”
“我原本想,至少他找我的時候跟北雲馥沒什麼關係,但運氣不好,看到了他給北雲馥珍藏着的鑽戒,有……”
她略微蹙眉,仔細想了想,笑得有些無奈:“六七克拉?反正不小。”
東里聽完好久都沒說什麼。
直到車子停在一個獨棟公寓前,東里看了她。
“你也不是容易纏人的性子,真想離根本不會用糾纏的方式。”他語調平平,卻透着對她的瞭解。
“這麼做,也能求個心安?”他倚着座位,側過臉,“你愛上他了?”
對這個問題,吻安只是笑了笑,只說:“我懷過他的孩子……雖然最後沒了。”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答案。
可在東里看來,她在意那些事,在意宮池奕給被人準備過的鑽戒,那自然是在乎他這個人的。
但她折騰了一番也不一定就真的想離,只是有過那些事,沒辦法若無其事的繼續下去,鬧一鬧也算給自己一個她放棄過的事實。
東里最終一句:“所以,堅持離了一個月,顯得你不那麼沒心沒肺跟一個利用自己的男人若無其事的繼續,好表明你的價值觀還正常?”
吻安竟然很認真的思考了會兒,看了他,“你不說之前,沒這麼覺得。”
甚至自己也弄不懂爲什麼一定要離,現在好像反而明瞭了。
她笑了笑,“果然你最好了!”
性別不同,角度不同,又這麼瞭解她,很多事聊一聊就好多了。
對此,東里並不承領,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下車給她開了車門又去拿行李。
兩人剛到門口,大門忽然從裡邊打開來。
吻安愣了一下。
東里智子先是皺眉,然後臉色差得難以描述,盯着面前笑意滿滿的東里夫人,“您來這兒幹什麼?”
東里夫人看到吻安也倍感親切,“顧小姐也來了?……果然年輕多了熱鬧,快進來!”
吻安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拉着進了客廳,東里把行李箱放了之後面色低鬱的站在客廳,“我都說了讓您別過來。”
東里夫人壓根不受他的情緒影響,熱情的給吻安倒水,也不搭理兒子的壞情緒,“顧小姐剛到啊?”
吻安點頭,“出去散散心。”
“緣分,我到了沒超過一小時!”
東里被晾在一邊,薄脣抿着閉了閉目,“媽,這是我的公寓,我的客人……”
平時他在家裡就是被壓迫的那一個就算了,現在不一樣。
東里夫人笑着,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要不你去給餘歌幫忙?”
餘歌?
吻安略微詫異。
這場面,還真是熱鬧了?
東里臉色卻更差了,很顯然,他不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要過來,更不知道這兩個女人都會來這裡。
轉身去了廚房。
他是那種大多時候高冷到讓人覺得儒雅,斯文到讓人覺得內向的男人,不會在人前發脾氣。
但最近但凡涉及家裡的三個女人,他的臉色都好不到哪兒去。
餘歌知道他回來了,但是沒從廚房出來,這會兒見他進來。
只得訕訕的一笑,說話倒也故作輕快的不客氣,“回來了?……馬上就好了,你不用幫倒忙!”
東里站在那兒,盯着她,緩了會兒,總算沒把話說得太難聽,“有些話說得太直我怕傷到你,但你明知道我怎麼想的,爲什麼還把我媽帶過來?”
餘歌看了看他沒什麼笑意的臉,抿脣,停了手裡的動作。
只好道:“準確說,是伯母把我帶過來的。”
他在外忙了這麼久,兩個人當初領證是東里夫人逼着去的,在她要求下也沒辦任何場面,東里夫人心疼她,彩禮翻了個倍,還是不是要問他們的進展,恨不得明天就抱孫子。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我敷衍久了,伯母當然不信。”餘歌無奈。
東里扯了扯嘴角,“又是爲什麼,今天才必須這樣敷衍我媽?”
現在一提當初領證的事,東里依舊是隱隱的怒意。
對這點,餘歌只能低眉,又每次都這麼坦白,“因爲我。”
擡頭看了他,“我很愛錢,你也知道的,所以你放心吧,我在努力的掙,掙夠了換完就可以結束了。”
說到這個話題,彼此之間的氣氛也沉了沉。
餘歌勉強笑了笑,“幫我把菜端出去吧。”
他沒什麼動靜,依舊循着自己不愛迂迴懶得裝的性子,“我帶吻安出去吃。”
餘歌皺了眉,伸手拉了他。
見他低眉看來,她才趕忙鬆開,又道:“顧小姐不知道我們的關係,而她和三少正鬧離婚,你們出去只會招緋聞,伯母只會更心疼我,你的日子更不好過。”
東里沒再說話。
餐桌上。
餘歌的廚藝是很不錯的,東里夫人從來都是讚不絕口。
吻安看了看全程淡着臉的東里,笑了笑,“味道很好,你不嚐嚐?”
末了,看向餘歌,“挺合我胃口。”
餘歌也淡笑着,“我這大多是跟三少學的,當然合你口味了了!”
提到宮池奕,她臉上也沒有什麼異常。
雖然東里情緒不太高,但一頓飯其實還算比較愉快。
最後上了一道湯。
東里夫人起身,阻止了忙碌的餘歌,“我來我來!你坐着。”
可就是在東里夫人端着一碗湯到了餘歌和東里中間時,拇指碰了碰湯。
不燙。
只見她身子一歪,“哎呀”一聲,一碗湯盡數往餘歌衣袖上倒。
東里猛地的起了身,看着他母親手忙腳亂的皺着眉,去抽紙巾。
“哎喲,你看看我這老骨頭真是不中用了……沒燙着吧?快快,擦擦……”
餘歌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但一點也沒介意,“不燙,伯母,我自己來,您坐着。”
她是順口就說完了。
東里夫人卻忽然停下來,“你叫我什麼?”
餘歌一愣。
東里擰眉。
吻安不明所以。
片刻,聽着餘歌勉強喊了聲:“媽。”然後道:“不燙,你不用自責,換身衣服就好了。”
吻安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僅僅是驚愕了。
看了看東里夫人,又把視線放在了東里那張隱忍的臉上。
她最近太忙自己的事,錯過了多少事?
那邊的東里夫人堅持推着讓餘歌去臥室換衣服,“快去快去!”
又看了看東里,“你愣着幹什麼?去看看餘歌啊,別真燙着了。”
東里眉頭蹙着,“知道燙您往人身上倒什麼?”
東里夫人瞪了他,“去!不到半小時不準出來,我就看她心不在焉,肯定是你虧待人家了,好好哄哄,不然媽在這兒住個一年半載盯着你!”
這下餐廳裡安靜了。
吻安好像也看出了什麼,笑着放下餐具,“阿姨,您急着抱孫子?”
不然故意往餘歌澆湯給東里創造什麼機會?
東里夫人皺起眉,又看了看餐廳外,轉回來對着吻安,“這麼明顯?”
吻安忍不住笑了。
果然東里家掌家的是東里簡,東里這對父母對家族事務可沒那麼上心,這麼好的性格估計也鎮不住豪門企業裡的妖魔鬼怪。
“咱們去洗碗?”吻安起身,不知道真是換了氣氛,還是被東里夫人給逗的,心情不錯。
東里夫人嗔了她,笑着,“你去休息,我來,我聽小智說三少很寵你,我對小智下得去手,對你可不敢亂來。”
說罷又看了看關閉的臥室,“你去幫我盯着。”
吻安笑着,因爲真的不讓她進廚房,她只得往客廳走,總不能真的站人家臥室門口偷聽。
一下子安靜下來,她想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煩心事,而是好奇這兩人進展怎麼能這麼快,轉眼就把證領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當初和宮池奕也是說結婚就結婚。
可,看起來,餘歌很受東里家人喜歡,這點跟她對比鮮明。
這麼想着,不自覺的蹙了蹙眉。
當初也沒想明白爲什麼宮池中淵不喜歡她,這麼看來,一來是因爲爺爺以前是舊派,二來是因爲隱約覺察了宮池奕當初一步一步引出顧啓東的陰謀,起了猜忌麼?
現在知道宮池奕不是親生,估計更看不上她了。
聽到臥室的門打開,見東里一臉鬱色的出來。
她倒是笑了笑,“這還沒到伯母說的半小時呢。”
東里瞥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別湊熱鬧?”
吻安笑着,“我倒覺得這樣挺好,看你被壓迫的樣子,我心情還不錯!……你去哪?”
“買衣服。”東里扔了一句就出去了。
遠離一堆女人。
這是他住的地方,根本沒有餘歌的衣服,東里夫人大概是知道的,所以才把事情弄成這樣。
好久也不見東里回來,東里夫人後來接到電話說他有事臨時處理,讓她們三人自己住,晚上估計不回。
吻安看着東里夫人嘆口氣,“早知道不讓他出門了,這都成不了。”
白費她的心思了。
餘歌身材高挑,穿了東里的襯衫依舊寬大,有挑了他的休閒褲,頗有幾分嘻哈風,惹得東里夫人一陣好笑。
但東里不在,話題不知怎麼就引到了吻安身上。
她本是不多說的,東里夫人端着平板神秘的湊了過來,“這都真的?”
吻安原本以爲也只是寫陳年爛舊的緋聞。
看到的時候卻略微蹙眉。
宮池奕果然受歡迎,標題也夠火辣。
【宮池奕一夜會兩女,忙到凌晨不休止】
有在會所前被人拍到跟一個乖乖女低眉相視的,還有在不知名小區跟女人夜會的。
吻安看完了,淡淡的抿了溫水,沒什麼反應。
不是知道他現在不喜歡沾花惹草,也不是覺得他真閒不住的放飛自我,而是她懶得想那麼多。
但是睡前,她接到了宮池奕的電話。
剛洗完臉打散頭髮,一手接通,放在耳邊,就着肩頭夾住,一邊去關了燈。
聽他在那邊低低的問:“睡了?”
那會兒,她這兒十點,而他七點不到,剛忙完一陣,又是兩個應酬排着在等。
隔了兩天不聯繫,總算有了可以說的事。
“快了。”吻安道,一邊往牀邊走,沒有什麼多餘的話。
這感覺讓人覺得冷清,以往她在他面前,哪怕不喜歡說話,粘着、膩着,或者光看着也很滿足。
薄脣微抿,“看到緋聞了?”
她也是“嗯”了一聲,又道:“動作挺快的,不過看不清,可以把清晰照發來,我幫你挑挑。”
語調淡淡的,聽起來說得很認真。
宮池奕有那麼會兒沒說話。
片刻,沉聲,“我過去找你?”
吻安微蹙眉,靠在牀頭,“找我做什麼?我剛出來,都還沒開始玩。”
男人沉沉的嗓音,帶了幾分寂寥,“隔着電話只能聽到你不帶感情的聲音,不喜。”
她笑了笑,“來找了還得看不帶感情的臉,豈不是更不喜?”
他沒說話,沉默了會兒。
估計是在抽菸,所以吻安等了會兒,剛要說話,聽他問:“不想知道她們都是誰?”
說實話,她真的不好奇。
他卻自顧繼續道:“你回來我告訴你。”
吻安頓了頓,略微笑意,“你是喝酒了麼?”
讓她出來一天就開始想辦法引她回去?只是這辦法着實不怎麼樣。
“嗯……”宮池奕從喉嚨裡低低的拖着音調,答非所問:“昨晚沒睡好。”
牀太空,整個空間也就顯得空虛了。
吻安已經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
冷不丁的卻聽他忽然問了句:“你最近,那個來了麼?”
……吻安抿脣,柔眉微蹙,她聽懂了他問的是什麼。
但是他問來做什麼?
猛然想到了喝多了的那晚迷迷糊糊的事,語調溫涼下來,“沒什麼事我掛了。”
“沒來?”他打斷了她的話,語調裡透着略微的異樣。
她靠着牀頭,柔脣輕輕扯起,“你真的很喜歡算計麼?真當我喝醉了就什麼都不知道?”
然後才道:“沒來,但我吃藥了,不用惦記我。”
吃藥?
這件事宮池奕壓根不知道,因爲他那時候去了倫敦,忙得焦頭爛額。
“你吃藥?”他嗓音沉了沉,原本倚在車座上,也坐了起來,臉色有些暗,“吃藥要遭什麼罪你自己不清楚?”
上一次她吃藥渾渾噩噩的吐了很久,跟大病一場沒區別。
吻安笑了笑,“既然知道,你還那麼對我?”
男人薄脣抿着,一時間沒接話。
他以爲她不會吃的。
許久,他才沉聲問:“查了麼?”
她語調淡淡:“查什麼?……我都說了沒事,不用惦記,就算有事,我現在也不會找你的。”
顯然兩個人都沒辦法把話說到一起去了。
宮池奕握着電話的指節緊了緊,“一週,放鬆一週就給我回來,我帶你去醫院。”
吻安知道他此刻一定繃着下顎,很冷肅的面孔。
可她閉了閉眼,“醫院哪都有,你想讓我查我可以去,把結果寄給你?”
“就一週。”他冷硬的命令。
而後讓她早睡,便把電話掛了。
吻安靠在牀頭皺着眉,一下午好多了的心情,這會兒有點不舒服了。
不過她最近真的沒來事。
然,就那麼巧,月例第二天光臨了。
打算跟餘歌出去逛一天,只好推遲到第二天,三個女人就在東里的公寓裡閒聊了一整天,也很愜意。
關於檢查,她自然是不去了,但也沒給宮池奕回電話。
同樣的,那晚之後的兩天,他也沒找她,也許是挺忙的。
…。
找了墨爾本不錯的兩個景點,餘歌帶着她和東里夫人去,東里拒絕參與女人團。
餘歌之前一直住這裡,自然很熟悉,不亞於專業導遊,從出門到回來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妥帖。
“我這兒媳挑的好吧?”東里夫人在後邊湊到吻安身邊,“就是太獨立,讓人心疼。”
吻安笑了笑,“自然是好的,我還是紅娘。”
哦對,昨天剛聊過,東里夫人笑起來,“對,你是功臣!”關係越顯親近。
因爲東里夫人要跟餘歌盤問進展,還要支招如何儘快拿下兒子,吻安把空間給了她們,她走前頭。
熱鬧的街頭遇到一架攝影機對着自己,她沒什麼差異,只看了看拍攝的人,繼續走自己的。
卻發現那人跟着她。
吻安停住,禮貌的淡笑,“有事麼?”
那人將臉從攝影機後露出來,很英俊的異域面孔,略微經驗而內斂的衝她伸手。
很是禮貌,說話語調很忙的英文:“我拍了很多人,最喜歡你身上的氣質,能幫我個忙麼?”
吻安挑眉,擺擺手,“不能。”
她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弄什麼攝影和直播,不是把她當做新星挖掘,就是要做什麼街頭節目。
大概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直接的拒絕,那人愣了愣,竟反而起了興趣,笑起來,索性關了攝影機,“我還沒說什麼忙呢。”
餘歌兩人走在後邊,不知道吻安跟人說什麼,最後才見兩人交換了名片,又來了個擁抱。
餘歌眼疾手快的拍了一張。
“做什麼?”東里夫人看了她。
餘歌笑了笑,“跟您學的!”才道:“三少不是傳緋聞傳得厲害麼,我給他看看這照片也刺激一下。”
東里夫人轉瞬就笑了,就覺得這個兒媳沒挑錯,有陪她一起鬧的潛質。
…。
那張照片,餘歌是晚上纔給宮池奕發過去的,什麼都沒說,發完就關手機。
吻安回到臥室就去洗澡,在外一整天,滿身潮溼她是絕受不了的。
想着洗完澡舒舒服服睡一覺。
但還沒從浴室出來,電話已經響了兩次,只得中途出來拿了手機。
微蹙眉看了會兒來電才接通。
“怎麼了?”她把水關了。
今天的時間比昨天晚了,宮池奕從應酬中途離席,衆人不明白他有什麼急事,只看他一句“失陪”就微擰眉出去了。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聽筒裡出來他低低的嗓音:“出去玩了?”
她“嗯”了一句,“……我在洗澡,一會兒再說?”
他道:“我等你洗完。”
聽起來雖然聲音很沉,但沒醉,也沒什麼情緒。
他是真的等着他洗完,從兜裡摸了一支菸,想了想又沒有想抽的意思。
等了五分鐘,又打過去。
吻安堪堪裹了浴巾,“有事?”
不然這麼急。
電話裡沉默了幾秒,就聽他低着嗓音道:“你先回來,忙過這段,要去哪我可以陪着。”
她微蹙眉,“怎麼了?我出來一共也沒到一週。”
還說的讓她靜一靜,想要多少時間都可以。
宮池奕擡手按了按眉頭,“至少回來做個檢查。”
又是這個。
吻安把手機放在桌上,乾毛巾裹了長髮,復又拿起,“不用查了,很正常。”
宮池奕自然也明白她的性子,想在沒他的地方緩一緩,不想回來越是逼迫越會讓她反感。
但在某些方面,他的自控力實在有待改善。
比如,忍受不了空蕩蕩的香堤岸帶來的落寂,中午多忙碌都沒用。
再比如,不抵她看待他緋聞的定力,看誰靠近她就衍生了控制不了的患得患失,畢竟他看中的就那麼一個,沒了再無處可找。
吻安以爲他是掛了。
卻忽然又聽他道:“準備一週後回來,我會再打給你。”
那種語調是不容置疑的。
她終是眉心微微收緊,“你這麼出爾反爾的是做什麼?我現在不想待在倉城,你知道的。”
“知道。”他把語調放得淡了,“有北雲晚的消息你聽不聽,聽就回來,之後再走也一樣,一週後我出差,你看着辦。”
------題外話------
好吧,差一點寫到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