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場的人瞬間爆發出恐懼的尖叫,現場一下子炸開了鍋!
“樂天頌!”顧晞陽突然瘋了似的衝過去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用力按住她的手腕,“你他媽瘋了嗎!啊!你瘋了嗎!”
他瞪着佈滿血絲的雙眼,涼薄的嘴脣微微顫抖,眉頭緊鎖起來!
“顧……顧晞陽……”因爲疼痛,樂天頌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她額頭上滲出薄薄的汗水,整個人都沒了神色,“你高興了吧,這下……你高興了吧?”
她用僅存的一點力氣說道,乾涸的嘴脣無力地張合,眼淚順着眼角流下來。
“樂天頌,你以爲尋死就能擺脫我嗎!你做夢!你如果敢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發誓!你的命是我的,你不準死,不準死!”
顧晞陽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眼眶就像滲血一般通紅,甚至還有一絲氤氳!
樂天頌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了,只是溫熱的鮮血依舊透過他的指縫不停地涌出來,就彷彿她鮮活的生命也即將再此刻消失殆盡。
這是顧晞陽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害怕,他害怕這個女人會用死亡的方式來離開他!
“樂天頌!樂天頌!”下一秒,她就癱在他懷中昏了過去,“叫救護車!給我叫救護車!”
****
天尊帝國私家醫院的手術室外,顧晞陽頹然地癱坐在地上,手術中的紅燈一直亮着,就如同他的心,始終沒有平靜下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給樂天頌帶去的,到底是多大的傷害,以至於她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懲罰他、離開他!
從認識樂天頌的第一天開始,他的原意就是要保護這個女人,將他所能給的一切東西都給她!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們之間卻好像永遠不在一個頻道上,他越是想對她好,就越是在傷害她,更多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瞭解對方,纔有了今天,弄得彼此遍體鱗傷。
顧晞陽垂下眼,看到自己滿手都是樂天頌猩紅的鮮血和掛在他手腕上的那條依舊在熠熠生輝的手鍊。
這是樂天頌送給他的禮物,從那一天起他就沒有拿下來過,戴着它,彷彿能感覺到她在身邊時的溫度。
孕育幸福。
樂天頌,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幸福就是你嗎?你怎麼敢離開我?
溫熱的眼淚順着他冰冷的臉頰落下來,他很少哭,真的很少……記憶中也許只有母親和蘇盈讓他掉過眼淚吧。
“你!你個王八蛋!”
突然,憤怒的謾罵劃破了此刻的平靜,只見渡紅着臉朝手術室衝過來,一把揪住了顧晞陽的衣領。
“你!你到底對天頌做了什麼!你是不是要逼死她你才滿意!”
渡的情緒異常激動,揮手對着顧晞陽的臉就是重重一拳。
顧晞陽毫伏防備地跌坐回了椅子上,雙眸落寞地看着地面,沒有一點表情。
“真不知道天頌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們顧家的!因爲你爸爸,她從小就是孤兒了,現在又因爲你,弄得只剩下半條人命!”
渡也哭了,他伸手又想去抓顧晞陽,卻被一股力量攔住了。
“渡叔”白辰熙從後面衝過來拉住了他揚在半空中的手,“算了,這裡是醫院,現在最要緊的是天頌沒事,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渡是接到了醫院的通知電話,正好碰見來家裡找樂天頌的白辰熙,他們兩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樂天頌是自殺被緊急送進醫院。
聽到白辰熙的話,渡的情緒總算有些緩和下來。
他一下子就癱倒在長椅上,撫着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他一直都有高血壓,剛纔聽到這個晴天霹靂,差點沒有嚇得爆血管,幸好白辰熙在身邊。
“天頌……天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都怪師父,是師父老糊塗了!我這一生都在爲夜鷹和顧嘯天賣命,可是最終得到了什麼?是師父害了你,是師父連累你,當初我真不應該讓你來做這個任務……”他失魂地靠着,嘴裡喃喃自語。
“渡叔,你別太擔心了,注意身體,天頌她不會有事的。”
白辰熙強裝鎮定,僵硬的手撫上了渡的肩膀,他知道這一刻自己不能倒下,哪怕他擔心樂天頌擔心得快要瘋了,但是他還要替她好好照顧渡,照顧悠悠。
渡的臉依舊哀怨,淚水在眼睛裡迴轉着。
“真不知道天頌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吃這麼多苦頭!出生在夜鷹,從小就受特工訓練,這一切弄得她精疲力盡了,但是她從來沒有說過苦。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每天要訓練十幾個小時,身上到處都是傷。原本以爲她嫁了人,退出了組織,不用再做那些危險的任務,生活會慢慢好起來。可是我每次看見她,她都沒有笑過,身上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傷口,那天手還被燙得又紅又腫,今天又……”
他嘀咕着,眼淚更是嘩嘩地淌下來,白辰熙的心也在狠狠揪痛着。
他從來不知道樂天頌的過去,也沒有問過,雖然從她的眼神裡,他可以讀出幾分。
“是我,是我害了她。”
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接了上來,顧晞陽從地上支起自己無力的身子,彷彿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血痕,他挪着步子走到渡面前。
“對,你說的對。是我害了樂天頌,是我害了她。”
“你!你!”渡一下子又激動起來。
“陽哥,你到底在說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頌好端端地怎麼會自殺呢!”白辰熙也開始控制不了情緒。
顧晞陽深呼吸了一口,眼神始終低垂着,“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錯,是我逼她的……”
“你個王八蛋!你還敢說!”渡站起來,對着顧晞陽就猛地一推,“我早就該讓天頌離你這個王八蛋遠一點,現在她快被你害死了,你開心了嗎!”
顧晞陽整個人都跌了出去,在他的人生裡,還沒有哪個時刻,像現在這麼狼狽。
“如果天頌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跟你拼了這條老命!”
“渡叔!你別激動了!”白辰熙眼看着渡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趕緊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他過去想將顧晞陽扶起來,卻無意間看到了他的眼淚。
要知道,在他的心目中,顧晞陽一直是那個天上地下無所不能的男人,彷彿他的一句話一個決定,都能輕易讓整個世界天翻地覆,然而此刻,就是這樣一個像神一樣的男人,竟然默然地流着眼淚。
“是我害了樂天頌……是我害了她……”他垂着頭,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眼裡溢滿了絕望。
白辰熙走過去,蹲在他身邊,目光惆悵而淡漠,“陽哥,如果天頌真的有什麼事,我也不會放過你。”
手術室外的紅色指示燈瞬間熄滅,幾個醫生護士一起走了出來。
“醫生!”顧晞陽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衝過去,“她怎麼樣了,我太太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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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似乎有些被他嚇到,但很快拉起一個淺淺的笑容,“顧總您放心吧,顧太太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她本身體質就比較虛弱,貧血也比較嚴重,雖然傷口不是很深,但是失血還是過多,恐怕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聽到樂天頌沒事的消息,所有人心裡的大石頭都一下子掉了下來。
“好的,謝謝你醫生。”顧晞陽的臉色也漸趨柔和。
“真是謝天謝地,天頌……師父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渡激動地跪到了地上,雙手合十一臉開心。
顧晞陽沒有說話,只是眼中閃動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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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一過,樂天頌第二天早晨就醒了,只是正如同醫生所說,她的臉上完全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都慘白得可怕,僅僅是過了一晚,她卻好像瘦了一大圈。
樂天頌垂下眼,看着自己裹着紗布的手腕,這個將會永遠伴隨着她的痕跡,一直在她身上隱隱作痛,彷彿提醒着她,顧晞陽曾經帶給她的,最深最重的絕望……
渡天還沒亮就去買魚煮粥,他把熱氣騰騰的粥盛到碗裡。
“來,吃一點吧,這條魚我早上親自去市場選的,很新鮮的。”
他似乎在刻意迴避着所有會讓樂天頌不開心的話題,沒有追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也沒有提到那個敏感的名字,只是扯着燦爛的笑容,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辰熙那個小子啊,昨天在這裡守了你一夜,早上我勸了他半天,他才肯回去睡覺。真是不打不相識,辰熙這孩子真的是沒話說。”渡一邊替樂天頌把粥吹涼,一邊淡淡地說着。
“師父,你沒事吧?”樂天頌知道渡在擔心自己,他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這紅腫的眼睛,相比昨天晚上把他嚇得不輕吧。
“我?我能有什麼事呀!”渡笑了笑,“師父現在很好,離開了夜鷹什麼都不用管,吃得香睡得着,還有你和悠悠陪在我身邊,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早點離開夜鷹。”
“顧嘯天呢?他真的……不會追究你嗎?”
樂天頌也是夜鷹的人,她最清楚組織的規矩,渡曾經是夜鷹的二把手,手握那麼多重要的情報,夜鷹又是全球首屈一指的情報組織,顧嘯天這個幕後大老闆,又怎麼會讓手下的人就這麼叛逃呢?
雖然心裡很擔心,但是樂天頌知道,渡一向最有分寸,他一定是能擺平這些事,纔會離開組織。
渡嘆了口氣,表情有些無奈,“你這個孩子,自己都成這樣了,還在擔心別人呢。組織的事情,師父心裡有數,你放心養好身體,別讓師父再擔心你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對不起師父,讓你操心了。”樂天頌安慰地笑了笑。
“來,不燙了,吃點東西吧。”渡舀起粥,送到樂天頌嘴邊。
樂天頌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爲什麼,她此刻什麼事都不想做,就連吃東西也會覺得費力。
“師父,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多少吃一點吧,醫生說你的身子很虛弱,要好好補補的。”
渡說話的間隙,樂天頌的眼神卻被釘在了病房門口,渡也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是顧晞陽站在那裡。
“你來這裡幹什麼!還嫌我們天頌不夠慘是不是!你給我走,這裡不歡迎你!”渡瞬間就憤怒了,他放下碗,對着顧晞陽就是一頓怒罵。
顧晞陽似乎是間歇性耳聾了,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就像沒有聽見一樣,只是淡漠的眼神盯着病牀上樂天頌慘白的小臉,眼中溢着說不出來的心疼。
樂天頌也是一樣,冷淡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這個她曾經最熟悉,現在卻覺得最陌生的男人。
他穿着單薄的襯衫和西裝,在這樣的日子裡,似乎顯得格外冰冷,他的臉依舊絕美絕倫,卻多了一份深深的惆悵,再也不是那個時候永遠神采奕奕的樣子,甚至多了幾分疲累。
“你還不走是不是!”看到他無動於衷,渡正想走過去,卻被樂天頌抓住了手腕。
“師父,別這樣……我有點事要跟他說,你先出去一下吧。”
樂天頌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好讓渡放心。
看到樂天頌憔悴的模樣,渡也實在不好多說什麼,只能聽她的話退出了病房。
他走後,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顧晞陽踱着徐緩的步子走進來。
他看到了放在旁邊滿滿的一碗粥,表情又變得不一樣。
“我餵你吃點東西吧。”他端起碗,語氣溫柔而冰涼。
樂天頌擡起疲憊的眼睛看着他。
“爲什麼?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不讓我死?”她用乾啞的聲音說着。
病房裡寂靜了幾秒,沒有一點聲響,那種空曠,如同廣闊無垠的雪域,恐怖得令人心顫。
突然,啪的一聲,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樂天頌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