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五

You\'re not a human being.

——

“嘔…”

格瑞希趴在車窗邊上, 吐得頭都擡不起來。

不兼容,吸血鬼的血和吸血鬼不兼容,剛纔舔那一口就像吃了屎一樣噁心, 格瑞希一邊吐血一邊心想。雖然她現在在吐血, 不過並不是通常意義上很嚴重地吐血, 吸血鬼以鮮血爲食, 自然也吐不出別的東西。

只是一閃而過的幾個流浪漢都對着他們的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謝了。

格瑞希揮揮手, 坐回車裡。

“我們得快點開…”她抹了一把嘴巴,語氣有點虛弱“天快亮了,我不能碰到陽光。”

“要給你準備一個棺材嗎?”正開車的捲毛看起來很有點心事, 他一邊開車一邊單手鼓搗着她的手機,沒兩下又還給她, 說:“你有很多封未讀郵件。”

格瑞希看着天空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 心裡一陣緊張, 身邊的夏洛克像是感覺到了似的一腳踩了油門,兩旁狂風呼嘯而過。她這才安了安心低下頭看手機, 鑑於這是她的私人郵箱,格瑞希大概知道這些垃圾郵件都是誰發的,她草草看了兩眼,上面的名字除了密密麻麻的彼得.帕克,還有另外一個——斯賓塞.瑞德。

看了糟心, 格瑞希直接全點了刪除。

車子穩穩地停在貝克街221B。

“你帶我回你家?”天已經快大亮了, 格瑞希手軟腳軟地打開車門, 朝門口撲過去“快讓我進去, 偵探先生, 否則我要拆你家門了…”

“然後我還要殺了我看到的每一個人。”

“哈德森太太!”夏洛克從另一邊下了車,摸遍渾身上下的口袋才發現自己並沒有隨身攜帶鑰匙的好習慣, 只能用力地拍了拍門“約翰!”

幸好門很快就打開了,格瑞希一頭栽了進去。

“天啊!”接住她的老婦人發出了一聲堪稱驚恐的尖叫,格瑞希下意識地擋了擋在白天看上去過於蒼白的皮膚,掩面倉皇地爬上二樓,卻聽到老婦人在她身後接着喊:“夏洛克!你竟然帶女朋友回家了!這真是不可思議!”

“什麼?”二樓也響起了倉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帶着十分的好奇心“女朋友?”

“那個怪胎的女朋友?”

“他男朋友不是你嗎,約翰?”

“等一下!”夏洛克的聲音從後面追上來“爲什麼我家裡這麼多人?”

格瑞希愣在二樓樓梯口。

她瞪着眼前這一副劫後餘生的景象——客廳被翻得亂七八糟,東西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那些剛剛出聲議論她的人不是坐着就是站着,但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一會兒從房間裡走出來一個長相溫和的小個子男人,他同樣是一副睡眼惺忪,唸叨着:“…夏洛克回來了?”

“約翰?”這時候捲毛偵探長腿一邁趕上來了,他看了格瑞希一眼,側了側身子展開一邊呢子大衣擋住她的臉,將圍觀羣衆的目光擋了一個嚴嚴實實。

“God!你失蹤48小時了。”那個被叫做約翰的男人上上下下地看了夏洛克一遍,見他沒出什麼事後才接着問:“你幹什麼去了?”

“沒什麼。”夏洛克敷衍了一句,接着越過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雷斯垂德,嗨,早上好,我才失蹤48小時你就帶着你的人來繼承我的遺產了嗎?”

“你誤會了…”探長無奈地搓了搓臉“聽着,你失蹤了48小時,我們都很擔心你。”

“你的話,我還是相信的”夏洛克急着攬格瑞希往房間裡走,頭也不回地說:“他們,我看就算了吧。”

探長手下的探員面面相覷。

“你根本沒失憶吧?”幾乎被蒙在他外套下的格瑞希用手肘懟他“你逗我玩呢?”

“我是失憶了…”他簡單地解釋:“但其實沒一會兒就想起來了,還知道你就是撞了我那個罪魁禍首,不過我急着回案發現場看看,所以騙了你,不過說實在的沒什麼愧疚感”他扁扁嘴:“畢竟你開車超速在先。”

“我現在能咬死你。”格瑞希做出一個威脅的表情,但在看到房間裡的大牀之後兩眼發直。

捲毛偵探面無表情地抽動了兩下嘴角,轉身把房間裡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夏洛克!”

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間門,聽上去像是剛剛那個長相溫和的小個子,他在門口問:“方便?不過如果不方便,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打擾的,我只是擔心你別綁架了你的證人之類的…爲什麼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夏洛克兩步跨過去給他打開了門。

房間裡光線昏暗,那個男人發現是這種令人遐想的環境之後後退了兩步,非常委婉地說:“要不我還是不打擾了吧,我們都沒想到你消失48小時是去談戀愛。”

接着他看向格瑞希的表情有些微微怔住了。

“emmmm…”夏洛克在門口緊急想着措辭“她是…”

“她是格瑞希.勞倫特!”男人臉上露出了些驚喜的表情。

“什麼?”花了一晚上時間都還沒推理出她名字的偵探露出了無比震驚的表情“你認識她?”

“你女朋友是格瑞希.勞倫特?!”那個男人驚喜地瞪着夏洛克“我當然認識她,沒有人不認識她!”,又轉向格瑞希友好地伸出右手:“約翰.華生,我看過你演的電影,很有意思。”

剛剛那兩個人之間氣場太強,格瑞希竟然一時半會兒沒插進去嘴,這會兒她才繞過夏洛克,同樣伸出右手握上那人的:“格瑞希.勞倫特。”

“你的手很冰…需要點熱咖啡麼?”華生對她十分熱情。

一旁的夏洛克看不下去了,語氣冷淡地說:“不,不要做這些,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我的犯人。”

“什麼?”華生自作主張地走了進來,並且關上了房門,還自動降低了分貝,嚴厲地說::“沒有證據不要瞎說。”

然而轉過身卻對格瑞希發射友好的微笑:“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她剛剛在我面前殺人了。”夏洛克看上去心情不佳。

“我殺的是想要殺你的人!”格瑞希壓低聲音尖叫:“而且殺了他會很麻煩的!”

“正當防衛。”華生在一旁幫忙下定論。

“別傻了華生,兩年前那些沒頭緒的詭異案子,和她絕對脫不了干係。”夏洛克擡頭瞪着格瑞希,這目光讓她心虛極了,她知道他說的是那些她在灰色地帶犯下的殺人案,無聲無息地奪走了很多慣犯和癮君子的性命。

“這毫無道理,她怎麼可能?”華生還在爲格瑞希辯解。

夏洛克抿了抿嘴脣,一雙眼睛銳利地看着格瑞希,半晌又鬆了一口氣:“我並不是警察,門外的那些纔是,所以我其實根本不在乎你該受到什麼樣的判決,我只是不喜歡沒有結局的謎題,現在你已經給我想要的答案了。”

說完他就出門了。

“他在說什麼?”華生抱怨了一句,又體貼地表示讓格瑞希先休息,自己轉身找夏洛克問清楚去了。

昏暗的房間裡這時只剩下格瑞希一個人,她靜靜地坐在牀邊,即使剛剛遭到夏洛克指責一般的審問,她還是並沒有什麼負罪感。說實話她很喜歡現在這種狀態,在心臟不用跳動之後,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處理感情那一部分正在變得越來越冰冷,她的人性漸漸泯滅,能夠讓她覺得難受的感情越來越少,能夠傷害她的人也越來越少。

這是個好的改變,她暗暗鼓勵自己。

看着窗簾後面的陽光越來越明媚,她有些擔憂地用被子裹了裹自己,接着摸出電話,調到通訊錄的頁面。

也只猶豫了幾秒,她就撥了出去。

電話那邊的人很快就接起了——

“瑞齊。”從聽筒傳來的聲音讓她心安許多。

“路易…”她突然又覺得很難開口,就像考了零分試卷,在家長會前夕必須要拿給父母看一樣,不過她的錯誤可比這個嚴重多了——

“我殺了一個吸血鬼,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誰。”

路易沉默了,格瑞希甚至能感受到空氣都瞬間結了冰。

“她說了什麼?”萊斯特的聲音很快跟過來“讓我和她說,你們兩個什麼事都解決不了。”

格瑞希咬咬牙:“Fine,讓他接。”

萊斯特立刻搶過電話:“所以你爲什麼不打我電話,Cheri?”

“我殺了一個吸血鬼。”格瑞希開門見山。

萊斯特毫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接着果斷地說:“我會去倫敦。”

“是她的電話麼?”除了路易和萊斯特外,還另有一個年輕的男聲,讓格瑞希在聽到的一瞬幾乎控制不住地渾身僵硬。那個男聲並沒有得到在場任何一個人的答覆,這讓他像是肯定了什麼,有些病態地瘋狂起來,不停喊着:“瑞齊!瑞齊!!…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你現在在哪兒?聽着…唔!唔!”

他像是被人挾持,捂住嘴不讓他再發出一點聲響。

“…萊斯特,你在做什麼?”格瑞希開始不停發抖,握着手機也不敢太用力,只是小心翼翼地捧在耳邊,像是爲了多聽幾次那人的聲音,又不敢再多聽,只是不停問電話那邊的人:“你在做什麼,萊斯特,你答應過我的。”

“我保證我們什麼事都沒有,我請他出去,但現在因爲你這個電話他更不肯出去了,就這麼回事。”萊斯特語氣平淡“你也答應過我的,你忘了麼,cheri?”

格瑞希漸漸冷靜下來。

“你那邊是白天了吧,爲什麼還不睡覺?”萊斯特的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戲謔“哈,你不會是因爲那個該死的吸血鬼而擔心得睡不着吧。”

“我已經定了明晚的航班,你可以先睡覺,醒來的時候我保證已經在你身邊。”他的語調黏膩,像唱搖籃曲一樣安慰着格瑞希。

而她在剛剛情緒崩潰之後剛好疲憊得不像話,只知道喃喃自語着:“你要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任何事,我的公主…”

在這句保證之後,她的世界安靜了。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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