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不知她從哪來,但我知道的是,她死的很不值,關於她的死也有多種版本在妓院流傳,有人說她是病死,病來如山倒,所以她死的很突然,也許有說是因爲王公子的正妻,咄咄逼人,直到柳眉逝世。
可是我哪一個都不相信,一個如此專情的女人會自殺,那是天方夜譚,再說病倒的傳聞,我覺得可信度也很低,首先,她是附有江南女子的憂鬱,可是她的身體一直不錯,要說是病死,有點牽強。我更相信另一個版本,她是被亂棍打死的,當然這也是少數人所傳,但我深信不疑。
王公子的正妻是出了名的彪悍,由於家底豐厚,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連王公子也給看她的佛面。
更別說小小的一個妾,那天正是大賽前的休息日,我們所有的姊妹都打開了靠近街道的門窗,看着幾個家僕推着輪車,從我們的門前走過,不曾有過棺材,只是一襲白布蓋子她的身上,我當時很憤怒.
姐妹更是對那個薄情的王公子恨之入骨,短短數日,那個如花的女人就此凋謝,她爲她的選擇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大家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卻更認清了男人的真面目,愛你時,你是仙,他是凡人,他可以說的天花亂墜,當你成爲他的,他就可以隨意玩弄,還無顧忌。
王姐,我們的領頭,素來和柳眉有些交情,聽說還掛點親戚,更是氣憤異常。我們也頻頻過去,安慰她,告訴她人死不能再生,可是這樣虛假的矯情,只是使人平添了幾分傷感。
看着窗外的綿綿雨絲,我突然意識到,原來那個柔情的女子是真的香消玉隕了,我和她不熟,可是她總是淺淺的笑着,帶着特有的笑容,讓人心安,愛情嗎?它的重量到底是幾斤幾兩,還是說一分不值。
那個雨夜,我走到亂墳崗,我要親眼證實一下,她是怎麼死的,只有屍體才能告訴我答案,我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就那麼鬼使神差的來到那個陰森的地方.
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心安,我不怕見到鬼魂,真的,即使見到了,我也會告訴他們,你們可以走開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當我到了亂墳崗,我發現了那塊白布,當我一步步走向她的時候,我害怕了,我怕真的是我想的那樣,那樣我會不會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我遲疑了一會兒,我在等,我不知道在等些什麼,我只知道我在等着自己的答案,我是要知道什麼,還是確定些什麼,有時候我也不是很明白。
最後我還是決定一看究竟。我拉開了白布,我以爲會看到白森森的柳眉,可是我錯了,我甚至都認不出那是她了,那個美麗的女人,滿臉的淤青,臉比平時胖了一倍,身上也全是傷口,我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了下來,我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膽小鬼,怕見了真實,其實真實就是殘酷的,我一直在美化,殊不知沒看到,不等於沒發生。
我後退着,近乎逃離着離開了那個地方,回到房間,我按壓着跳動的心口,是嗎?這世界上的感情是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虛幻的,看不見,它更像是利劍,傷害着每個靠近的人,鮮血淋漓的躺在那,直達死亡,然後悄無聲息的離去。
母親,父親,你們的愛情是不是值得你們一輩子去珍藏,而我是否是你們愛過的證明,我心中的堡壘在一塊塊坍塌,所謂的感情,一再的欺騙我,它告訴了我,什麼愛情,什麼友情,不過是個屁。
我平躺在黑夜中的木板牀上,看着熟睡中的梨花和小雨,如果有一天我被他們出賣了,我會怎麼做,我思考着,是殺了他們,還是放了他們,我想我會殺了他們,我不能原諒在我心上一再插刀子的人,我不曾想過,我那夜的胡思亂想會成了真,準確的說是有一半成真了,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呢。
第二天就是初賽了,我穿着一身藍底白花的拖地長裙來到了會場,圍觀的觀衆頻頻看着我,本是怯懦的我,也愈發的大膽,今天濃烈的妝容是落媽媽的手筆,臨走時,她只對我說了一句:“你可以選擇失敗,但失敗之後,你是否有能力償還它的影響,如果不能,就不要做。”我聽出她話中的威脅,但是如果拋開一切說,她說的是真話,我只是個小小的丫鬟,怎麼能忤逆一切,我沒法。
我捧着一個白色的繡球站在臺上,拿出在原來妓院所學的舞蹈,再加上我自己的創意,
舞蹈着,所久我只告訴自己,不要哭,我記得母親對我說過:“你知道女人爲什麼要化妝嗎?”我當時不解:“爲了更漂亮。”媽媽摩擦着我的頭髮,對我說道:“此地是妝臺,不應有悲哀。”
我記得當時我還不太懂,可當落媽媽給我化妝,我看着鏡中的自己,我突然明白了母親的那句話。白色的繡球在空中頻繁的轉換,變着不同的方位,直到最後一刻,我都只盯着繡球,那刻我感覺繡球就是我遙遠的一個夢,遙不可及。我無數次想抓住這個夢,可夢就是夢。
臺下的人看着那悲愴的舞蹈,甚至有人偷偷的抹着眼淚,靈魂的舞蹈是能打動人心的,我用心的舞着,底下的人用心的看着,亦如我。等我把最後一個動作跳完,臺下的人安靜數秒,之後想起深切的掌聲,我卻在這如雷的掌聲中閉上了眼睛,昏了過去。
在夢裡我想起那次我順着暗溪漂流,那種無助,那種孤獨,直入骨髓,冰涼的溪水在吸我的魂魄,我每一刻都在和生命抗爭。夢裡的我哭的泣不成聲。
“落媽媽。這個丫頭想必是受了很多苦,連夢裡都不得安生。”王姐心疼的看着躺在牀上的女孩,而另一個領班,李姐卻是冷眼旁觀,她覺得這個丫頭就是一個妖精,今天的暈倒,估計也是她的算計,讓大家可憐同情她,這樣她才能勝出。
“是呀,這個丫頭心裡藏着事呢,累着呢。”落媽媽縷縷睡夢中女孩的頭髮,我又感覺到媽媽撫摸,是媽媽嗎?這次請不要在留我一個人,帶我走,帶我走。
“給我出來。”一個咆哮的聲音打斷了這邊的愁思,所有的姐妹都擠在院中,看着院內男人動作,男人像瘋了一樣,每一間房間都被他踹開,“臭丫頭,別讓我找到,找到我一定有你好看。”
落媽媽聞聲起身,來到院內,正看到男人氣勢洶洶的奔來,她本能的一閃身,就這一估摸的時間,男人已經看到牀上的女孩,是她,那個棄他而去的女人,他用了半個月調理身體,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來找這個女人,他要報復,他要這個女人生不如死。可當他真的看到女孩病倒,他卻覺得心裡缺了一塊,他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抱起女孩。
“醜女人,閃開。”他對着門口的幾個女人吼道,然後直接抱着女孩離開,沒人敢攔着他,也許是他的氣勢太過迫人了。
總之所有的人都被定格了,大家都在猜想,那個帥氣的男人和桂花是什麼關係,情人,相好的,還是其他。看着男人離去,落媽媽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去,去,去,還不快準備後面的比賽,要是有時間就多練習,在這看什麼戲呢。”所有的人都做鳥獸狀,迅速的散了場。
看着懷中女人蒼白的臉,他把了把脈象。這根本不是什麼疲勞過度,而是中了毒。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什麼東西她都敢吃。他抱着女人,快速的移動,那個女人爲了她,流了很多血,這次,他也願意就她,只爲了還她,這份人情。
“素邸,怎麼樣,她還有沒有的救?”百鬼着急的拉着素邸的衣袖,人們只知道素邸的箭術了得,卻不知他的醫術同樣高明,百鬼能想到了只有素邸了。“如果我沒記錯,她就是上次我送入你們牢房的女囚犯。你怎麼和她在一起了?”
素邸清洗着雙手的血污。回頭看着男人焦急的面孔,他和百鬼的認識,純屬偶然,之後兩人成爲至交,爲了他,百鬼才毅然決然的進入了懸崖的牢房,當了獄卒。所以百鬼的事情,他不能不管。“她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置之不理。”
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如果是爲了還人情,他有很多方法,甚至可以救了她之後,把她扔到大街上去,可是不知爲什麼,他就是不能那樣做。“百鬼呀,我很瞭解你,我很少看到你爲哪一個人,如此上心,你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素邸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就是心中一驚,百鬼的身份一直不簡單,雖然他們是朋友,可是依然不是很明瞭。
他們交的是心,而不是身份和秘密。於是他看得很淡然,“沒有,我能喜歡上那個醜女嗎,而且曾經還做過女犯人,我不不會找這樣身世不清白的女人的。”素邸聽到這句話,這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別爲了兒女私情誤了正事。”素邸是個冷情的人,他不想看着自己的
好兄弟栽在女人身上,而且這個女人的身份還一直沒有確定,不確定的東西就代表着危險。這是素邸一直來的理論。“肯定的,你就放心吧,先說說她的病情。”被素邸這麼一說,他浮躁的心情也得到而來平息。
“她沒什麼大礙,就是以後不能生育了。”素邸拿起桌上的茶杯,痛快的喝了幾口,“什麼,你說什麼?”本是平息的心臟,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不受控制的亂跳。“我說,她今生很難會有所出了。”再次聽到這句話,他的心還是一陣陣的疼,此時這個柔弱的女人只是靜悄悄的躺在牀上,沒有生氣,到底是誰?爲了什麼?
“如果你是想幫她把元兇揪出來,我倒是能幫點忙。”素邸由原來的痛飲,改成了慢酌細飲。百鬼焦急的等待着素邸的下文,素邸看着百鬼火急火燎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個男人怕是已經喜歡上那個女孩了,一切還是晚了嗎?
“素邸,你就別賣關子了,快點說。”素邸這個男人頗有些智謀,否則也不會穩坐當今聖上的身邊。
“首先,兇手一定是她身邊的人,因爲這個毒藥是帶着特有的苦味的,如果不是熟人,她不會放心的喝,第二,下毒的人不懂藥理,因爲這種毒藥重在慢慢的讓人痛苦,而她卻選擇了下猛藥,也就是增加了藥量,從這也可以看出對方是很恨她的。”素邸看着百鬼的表情,之後又看着牀上躺着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個禍害,遲早會出事。
“但是,奇怪的是,按照對方所下的藥量,她今天應該不僅僅是暈倒那麼簡單,但奇怪的是,她沒有生命危險。這倒是奇特。”素邸想到這個問題,就覺得這個女孩是個奇蹟,也應正了這個女孩沒他們想的那麼簡單。百鬼根本沒聽到他後邊的話,他只是知道,這個女人失去的東西,也許是作爲女人最重要的東西。
納溪的湖水靜靜的流淌着,不曾因爲任何一人停止腳步,就像一個無情的屠夫,載着自己的使命開始它的征途。“師傅,已經打聽到小師妹的下落。”挪揄納溪恭敬的對着上座的老者說道。“終於要見到你們的女兒了,她在哪?”老者顫抖的雙手緊緊的握着柺杖。“最新消息,這個女人出現在浣鄉花魁大賽上。”
要不是這個女人出現在這種人多的地方,他估計還找不到這個女人的下落,他想起那天,他就那麼坐在岸邊,那個小女孩,對他淺笑,兩邊的酒窩給人歡喜,但他討厭微笑,那種微笑太過炫目,之後他就把女孩趕出了納溪這片土地。因爲納溪谷有古訓,絕對不容許女人進來。所以這裡清一色都是男人。
可是誰曾想到,那個小女孩會是納溪谷唯一接受的女弟子,師傅爲此曾罰他閉門思過五年,這應該說是本門最重的刑罰了,他不能理解,爲什麼師傅如此生氣,師傅在那個女孩到來的前幾天,突然出谷,說是替友人收屍。
可是他卻忘了師傅的囑託,當時他就沒仔細聽,就是這種吊兒郎當的心態,讓她把小師妹推出門外。可是這一切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這個納溪谷,它是有祖訓的,想到這,他的心裡也就平衡了一些。
“好,好,你加緊派人,一定要保護好她,我們馬上啓程去浣鄉。”看見師父佝僂的身影,他快速的扶助他的身體,師父一直都在等小師妹,他說過:“只要小師妹一天不出現,納溪谷,一天就沒有真正的傳人。”
作爲大師兄的他,還是沒讓師父回心轉意,師父心意已決,一定要把全部功法傳給小師妹。還說只有小師妹才配的起他們納溪谷,對此,他不是沒有怨言,但是他更知道師父的命令不能違背。
一切準備就緒,他們小隊人馬快速的向浣鄉移動,未來之所以神秘,是因爲它來源於過去,卻指向未來,此時此刻的現在是爲了懷念過去,還是爲了美好的明天,誰又能知道呢?
這邊,我的病情也在好轉,慢慢了有了生機,可是我總覺得從我暈倒的那刻開始,我的心裡就被釘上一根釘子,說不清道不明。
“百鬼,你別忙了,我等會自己喝。”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中藥,我就頭疼。“我想知道我的病情,我到底是怎麼了。”我現在也有了精力去理清頭緒。百鬼百般不情願的坐在牀邊,他本是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了,可是再拖,總有一天這個女孩會知道,他怕到時候這個女孩會恨他。
(本章完)